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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並不呻吟叫痛,眼前的妖異景象並沒有嚇到他,他想要笑,卻被喉中的血嗆得咳出聲來,疼痛已然在消耗他的氣力,青筋爬滿了他的雙鬢,豆大的汗珠在額上掛著,他微微顫抖,任憑喬苑珠充滿了責備與恨意的目光將他鞭笞。

  慢慢地,他抽出雙手來將喬苑珠環住,力道一點點地加深,直至將喬苑珠緊緊地、深深地埋進了自己的懷中,任憑她身上濃黑的妖氣將他也裹住。

  他緩緩閉上了眼,腦中回想著昔年的一切,聲音嘶啞。

  「我從未想過要拋下你和你娘親,從未。」

  「從未」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是如此的堅定,一口氣猛地竄進喬苑珠的胸膛,眼眶中的血絲在一瞬間猶如藤蔓般抽動消失,周身的黑煙只有半分變淡。

  她垂眸一看,男人握住她緊攥珠簪的手在隱隱用力,最後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般向胸膛更深的地方攪去,皮肉翻開,深可見骨,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落到她眼裡、口中,將她整個面龐染成了喜袍的顏色。

  喬苑珠清醒了片刻,已然是恨極,她賭氣一般將珠簪自他胸膛中拔出,一股熱流再次澆到她的面上,無知無覺地,她的無名指似是抽筋一般動了一下,忽然之間,指間那道透白的絲線銀光閃動了一下。

  銀光如心跳般起伏,順著指間往更遠處盪去,絲線在桃林中具象,在一處奇異的裂縫前斷開。一道渾厚的靈力順著裂縫自線的另一端傳來,靈力傳導至她的無名指上,活物一般微微轉動試探,像是嗅出了她身上的味道,倏忽間便是一道強有力的拉力,要將她從這方畫卷中拉出去。

  喬苑珠當機立斷,拽過身前男人的胳膊,順著絲線上的那道力點地騰空,絲線之上的力氣極大,將二人如疾風般拽至裂縫之前。

  喬苑珠回望了宅院一眼,院中門檻上的女人依舊滿眼欣然,朝她回了一抹笑。

  ——娘親,至此,我亦再也無顏面對你了。

  身後的景象片片遠去,喬苑珠緊拽著男人,跨過裂縫的一剎那,她感受了一股強烈的撕裂感,一旁的男人更甚,青筋都快要因為這股撕裂感爆開,口中鮮血淋漓不盡。

  想來蓮華散人便是靠著鮮血將人困在畫中,若是想要強行出畫,勢必會被撕成碎片。

  喬苑珠能感受得到,此前在洞中已被抹去的眉心咒印不知何時又恢復了,強力的妖力神之讓她的內心有些恐慌,可是眼下她顧不得許多,她需要靠這道妖力,保住她和她身邊的這個人。

  她斂目調動妖力,用空出來的一隻手捏訣,霎時間金光熠熠,光輝將她和身旁的男人包裹住,甚至在男人的胸膛上形成了一個保護罩,將鮮血短暫地封存其中。

  指間拉力愈來愈大,只聽見如同翠竹爆裂的聲音之後,身後的畫境從他們身上生撕了下來,掛滿了畫卷的屋舍顯現。

  她睜開眼睛的剎那,便將徐枳也斂入眸中。

  此時他身前立著卻邪寶劍,身下法陣大開,滿頭大汗之下,是他鮮血淋漓的掌,因為牽動絲線,此時已現巨大的一處傷痕,傷痕深可見骨,幾乎要將他的掌撕斷了。

  可見到她從裂縫當中躍出之時,他眼中滿是雀躍,來不及收起寶劍,收了術法任由寶劍落地,展開了雙臂穩穩地將她接住。

  喬苑珠鬆開了緊拽男人的手,委屈地張開雙臂向徐枳也躍去,眼淚在這一瞬間決堤,滿腔的怨憤與悔恨在這一刻宣洩。

  徐枳也將她接住之後望向一旁的男人。

  他猜的不錯,他的先生,便是喬苑珠的生父。

  只是男人已經昏迷不醒,胸前傷口赫然,一道金光罩在上面,顏色逐漸變淡,他祭出一道護體的符籙,暫時將男人護住。

  回頭時,喬苑珠將他的肩頭都哭濕了,眼淚和著她滿面的血污粘上他的面頰,她渾身微微顫抖,啜泣聲不斷。徐枳也伸出一隻手來,輕輕在她的背上拍,就像小時候阿娘哄他一樣,去哄懷中的姑娘。

  第94章

  牽魂陣徐枳也的手,就這……

  徐枳也的手,就這麼輕輕在她背上拍著。

  像在哄小孩兒。

  「別怕,我還在呢。」

  那溫熱的掌如同心跳節拍,聲聲入耳。至此喬苑珠都還在想,會有人能永遠陪在一個人身邊嗎?委屈衝破理智,此時她只想宣洩,人的劣根便是在此,一邊想推開,一邊又想占有。

  她在沈沐音和沈岳君來之前止住了哭聲。

  其實同一時間沈沐音和沈岳君也因在畫境當中留了血,被困畫中不得出,沈沐音打出三道靈力求救,徐枳也立馬就收到了。常茂還未回來,他只能先設下陣法護體,再施法同時拉拽食指、中指以及無名指上的玄音絲,同時拉扯四個人,又因著蓮華散人的妖術,畫境撕扯之力十分蠻橫,眼下他的掌幾乎是要斷了。

  喬苑珠眼角還噙著淚珠,輕捧起來徐枳也的手,「你的手。」

  徐枳也忍著強痛將手抽出來,撕了衣裳捆住,笑答道:「無妨,我用術法封住了,眼下根本不痛。」

  沈沐音不解,明明臉上都是汗,表情痛苦,卻說著不痛。沈岳君掩唇笑了笑,故意走到蹲坐

  在地上的兩個人身旁,裝作不經意輕撞了徐枳也的右肩一下,頓時徐枳也便疼得齜牙咧嘴,回頭怒目而視。

  沈岳君早退回了沈沐音身後,道:「看,喬娘子,他疼得很,就是嘴硬。」

  喬苑珠點點頭,突然間想起來在畫境中徐枳也曾給過她一瓶治手傷得藥,想來眼下這種情況也能用,不求有多好的效果,若是能陣痛也是極好的。她趕緊從懷中摸出藥瓶來,要替徐枳也上藥,徐枳也卻肅正推拒了。

  「不必擔心我,眼下蓮華散人是否就在畫中?」

  喬苑珠明白,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便作罷。

  沈沐音點點頭,「不錯,我與她打了一架,妖術境界不高,但是頗有些狡詐,竟拿岳君分散我的注意力。」

  徐枳也轉頭看到沈岳君臉上的傷,想必蓮華散人是用沈岳君作了誘餌,按照師姐真實的實力,不可能擒不住她。

  「現下她恐怕再不會從畫中出來。」沈岳君道。

  這時候常茂從外頭進來,只見他衣裳不亂,神情鎮定,手中長鞭似乎都未祭出過,顯然是沒遭遇到妖市阻擊,而在他的身後跟著的是阿青。

  阿青剛見到喬苑珠就亂了分寸,連忙跑到她身邊問這問那,只是她家娘子雖臉上滿是淚痕與血污,卻不見傷痕,相比之下手上的傷更甚,指甲都生拔掉了好幾個!娘子身旁躺著個中年男人,男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奄奄一息,只憑著身上的符光吊著。

  眼下氣氛有些沉重,她心知此時根本不是敘舊的時候,且娘子似乎未受到重創,她便安然立到一邊,不攪亂現在的局面了。

  常茂進來時優先管顧了徐枳也,瞧見他滿手血污,臨時捆綁用的也是衣裳扯下來的破布,切捆綁的力度極大,應是受了很嚴重的傷。聯想到玄音絲,這樣的法器,最是容易割斷手掌,眼下說不定那半掌只剩零星一塊肉連著。他未詢問半句,從隨身的囊袋裡摸了一顆觀中帶的丹藥出來,餵徐枳也吞下,瞧著一旁奄奄一息的章相,常茂立刻會意,又餵章相吞下一顆,以護心脈。

  徐枳也吞了丹藥之後從地上起來,環顧屋中滿牆的畫作,思索著道,「需得有法子,將蓮華散人從畫中逼出來。」

  「再進去一趟?這次我就不去了,想必你們三人聯手,這蓮華散人不是手到擒來?」沈岳君道。

  沈沐音搖了搖頭,道:「畫境變化多端,聽憑她的主宰,在畫境當中,她呼風喚雨不在話下,可以說是畫境當中的『神』。即便是我、阿也、茂兒聯手,不能說是兩敗俱傷,但是恐怕也會受重創。」

  喬苑珠將議論聲都聽進去了,思索著先前靠著徐枳也的法器將她從畫卷當中拉出之時,實際上是有一道強力的撕裂之力在與之對抗,當時她將眉心的金蟒放出,化作金光之後,有半秒的鬆動之勢,這才在爆裂聲之後順利出畫,再看沈沐音和沈岳君,雖說也順利出畫了,可是他們倆身上細看都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小口子,想來便是出畫時的撕扯導致的。

  她眉心的妖氣,恐怕能護她一時,想通此處她立時道:「我進畫中引她。」

  眾人一聽皆是一驚,她繼續道:「師姐定也感受到了,出畫的那一瞬有一股巨大的撕扯感,就像是在身上剝魂,強拽著在畫中流過血的人不得出。且那撕扯感會愈來愈強,此前捉妖我便發現,越是靠近妖邪的本體,其施展出來邪術也會更強,那是否意味著在血祭之人出畫之時,便是蓮華散人現身之時?

  「蓮華散人冒著現身的風險都要困住我們,此舉實在詭異,想來她必是靠著血祭在滋養身體,一定是有什麼事讓她的原身受損了,抑或是她的原身早就被毀了,所以只能依附於畫卷才能生存。我們都從畫卷中出來了,她此番沒拿到血祭,那意味著我若進去之後,她必定會來尋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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