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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輦在怪石前停了下來,白澤尊早已候著,他肩頭的那隻怪鳥雙眼猩紅,機警地觀望著。白澤尊並不讓她下轎,只在外頭恭敬相迎,「小姐請隨我來。」

  話音落,轎輦復又隨風而動,瞬息間從山間小路進到了巍峨殿宇之間。她由一名仙娥模樣的宮人引著下了轎,白澤尊抬臂一揮,轎輦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朝身後望去,不見來時的路,只見高台之下是另一番天地,獨立的宅院數不勝數,一眼望不見盡頭,直連接到了天際線,其間亭台樓閣、妖邪靈魅與外頭大不相同,皆是換了一番模樣。

  此處樓閣不再是一幢挨著一幢,而是一處一處獨立的宅院,有的宅院山水林立,其上有清氣縈繞,頗有隱世田園之意;有的宅院則是蓋得密不透風,黑氣裹挾著妖氣,引來山林之間幾隻小鬼陰魂不散,活像一處墳頭放著一副棺材。

  白澤尊在身後催促,她斂目回望,今日的宮殿也與前一日大不相同,因著隨處可見的宮燈,清冷漆黑的氣息消散,換做柔和的紅色與黃色,隨侍的宮人隨處可見。

  「勞煩白澤尊引路。」

  不同於山下敲鑼打鼓,進到這方絕密之境,除了衣物摩擦的簌簌聲,竟連半點腳步聲都沒有,半點人氣也無。

  步至宮殿前,大門自動打開,正前方那處華美的高座之上,一襲紅衣周身凌厲之氣縈繞的男人悠然靠坐著,眸光流轉,右手食指在扶手上敲。分列兩旁的皆是些上了境界的大妖,如同白澤尊,已在祝爻身邊多年。

  似乎是為了令她更適應些,大殿之上竟有人唱起了凡界婚禮的吉詞。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偷偷地將掩面的扇往下挪了半寸,透過扇去瞧那高座上的人,而對方似乎比她先一步抓住她的視線,灼灼目光望來,像是要望穿她的魂魄。

  那空白的吞噬之感瞬間又席捲而來,她腳下踉蹌,險些要站不穩,眼前的的一切都似虛幻假象,令她喘不過來氣。

  不知覺地,她停下了腳步,又鬼使神差般地往身後那還未關嚴的大殿之門望去。

  恍惚之間,她又出現幻覺了。

  她看到一抹青灰色的身影自漆黑深邃的大殿之外來,大步流星踏過大殿,三兩步之後,倏忽之間化作金塵,如同急風驟雨一般朝她奔襲而來。

  她心中一動,腦中那根快要蹦斷的弦輕巧地彈撥了一下,也就是這輕輕的一彈撥,令她百識歸位,忽而感受到腰間有人一攬,身側劍氣凌然,生劈開一道虛空的裂縫,一道朗聲道:

  「喬苑珠,你怎麼老是被人搶去成親?」

  來人一道劍氣飽含了憤怒之火,直衝高座之上紅衣人的命門,誰料紅衣人不避不躲,生接了這道劍氣,身影忽地化作煙塵散去。

  徐枳也迅速斂了劍,又從懷中摸出千百張符籙擲出,不待白澤尊等人反應,隨即將喬苑珠打橫抱起,往大殿之外狂奔而去,還不忘喊道:

  「下回跟我成親好不好?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人將你搶去了!」

  二人從高山之巔一躍而下,緊緊相擁。

  耳邊狂風呼嘯,喬苑珠抬眸盯著那雙朗月清風般的眸看,鼻尖嗅過草木香氣,令她回想山間清晨,漫山的竹林之中最嫩的那片葉上,剛凝結而成的露珠,清澈、透明,有仙人之氣韻,叫人心曠神怡。

  腦中的空白被一點一點地填滿,緊繃的那根弦恢復如初,快要落地之時,她終是道了聲:

  「好。」

  二人落在一處迷宮般的宅院之中。

  落地之後,徐枳也並未鬆開緊握她腕的手,只是急急地牽著她往宅院中心的一處屋捨去。

  喬苑珠盯著被緊握的手腕看了半晌,苦思冥想應該如何辯駁才能不至於惹惱了道長,末了她悠悠地道:「道長,不如你先將我鬆開?」

  徐枳也忽地停下了腳步,迴轉身來,輕挑了眉,道:「現下認得我了?」

  喬苑珠點點頭,有些得意,「道長乃是我的指路明燈,我認不得誰也不會認不得道長的。」

  徐枳也似乎一下惱了,豎眉道:「喬苑珠,你可知此處是哪裡,而你又在做什麼?你險些成了那祝爻的妻!」

  喬苑珠愣了愣,心中仿佛有千百根白羽在同時撩撥,她頓了頓,將徐枳也的怒氣、惱意統統拋去,「這好像是道長頭一回叫我的名字。」

  徐枳也的手忽地鬆了松,緊皺的眉頭緩緩展開來,眼前人什麼都不懂,卻用一雙清眸反覆撩撥他的心。心中長嘆了一口氣,不與她多言,也並不將她鬆開,復又快步朝中央屋捨去。

  常茂早在屋舍外候著,見著兩人疾步過來,右臂一揮擲出結界符籙。

  不待徐枳也說話,常茂隨即跟上,言簡意賅道:「陣眼就是祝爻的一口氣化的分身,您將他打散之後路便開了。我們沿著小路找到此處宅院,地上地下我們都探查了一遍,統共有一百零八間屋舍,每一間都掛滿了畫卷,蓮華散人的居所應該就在此處,不會有錯。只是……不見蓮華散人的蹤影。」

  「師姐呢?」

  「師姐和沈公子現下正在地下一間屋舍中研究畫卷,看是否能從畫卷當中推測出蓮華散人如今在何處。」

  徐枳也心中隱有不安,問道:「你這結界符能管多久?」

  「約莫一個時辰,再久需要再打一道符,可是屆時我們必將暴露,妖市主便會追上來。」

  徐枳也輕嗯了一聲,腳步不停,「你去打探一番,由此處連接妖市出口最快的通路,待生擒了蓮華散人,我們即刻便要撤出去。一切注意安全,若是找不到,回來大家一起想辦法,不可獨自冒進。」

  徐枳也說這話的時候睨了喬苑珠一眼,喬苑珠將脖子一縮,不敢怒也不敢言,她突然想起阿青還在除夢裡等她,匆忙道:「不行,道長,阿青還在除夢裡等我!」

  徐枳也緊皺起了眉,道:「你尋了路便去除夢裡將阿青接過來,快去快回,我先去與師姐匯合。」

  常茂稱了聲是,往身上拍了一道不知名的符籙,轉身往宅院外去。

  兩人奔走在廊廡之間,穿過花苑,直奔著地下去。

  穿梭間喬苑珠抬手摸了摸眉心的咒印,了無聲息,似乎進到這妖市當中,祝爻繪製的這枚咒印便不起作用了,難道祝爻出了什麼事……思及此她連忙搖了搖頭,心驚此前的妖術還未除盡。

  祝爻的事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當年救命之恩,此人不知感激,竟還叫人暗算於她,實在是可惡至極。來日在與他算這筆帳,那個白澤尊,她定要將他的髯須拔乾淨,再將他肩頭的鳥燉了!

  腹誹之間久久不到地下的入口。

  此處廊廡連著廊廡,廊廡上掛滿了雪白色的紗簾,風吹紗動,屋舍一間緊挨著一間,房門俱敞開著,仿佛絲毫不在意有人進屋觀賞,可是一一看過,屋中半個人影都沒有,只是掛滿了畫卷,每一間房都靜默地像一塊千年的石頭。

  匆忙之間,喬苑珠瞥過每一幅畫卷,忽而覺得有幾幅十分眼熟,一股不詳的預感升騰而起,鬼使神差般地,她匆忙拽停了徐枳也,往一屋中走去。

  「……道長,這畫中畫的,是我娘親。」

  第85章

  水中淵【父母愛情支線】

  夜正濃,妖市的寒月未落,一方天地之間,每一寸土、每一片葉子都染上了寒霜的氣息。

  喬苑珠站在門前未動,只目光從屋中的畫像上面掃過,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仿佛是將畫中人生命中的每一刻都深深地刻在了骨子裡,細緻到裙邊的草屑,手中書卷上的文字都一一還原呈現。

  此番情景並沒有讓喬苑珠欣喜,反而是有一種巨大的恐懼在她心中蔓延,就好像她此

  刻突然化作了一棵樹,被無數根藤緊緊纏繞,那藤蔓穿透肌膚的每一寸,在她的心臟處握緊。萬千思緒碰撞,她思索著所有的可能性。

  只有一種可能,對她具備無比的誘惑力。

  ——娘親還活著。

  理智將她拉回現實,不知是不是此前中了白澤尊的妖術,現下解開了之後她只覺得頭腦清明無比,她清醒地知道,娘親早在那場大火中喪生,重生,絕無可能。故而此刻並不眷戀,可她還是想去探究,是誰將娘親的畫像置於此詭譎偏孤之地。

  她回眸看了徐枳也一眼,意會他自己還是清醒的,隨即提裙跨入房中。

  妖氣暴露在她一隻腳邁進房中那一瞬,月白的紗簾和廊廡自身後褪去,撲面而來的是濃霧和水氣,荒山野嶺之間,竟是已經出了妖市,天邊掛著一輪將落的夕陽,橙光被大片的烏雲和濃霧遮蔽,遠處傳來一陣嘚嘚馬蹄聲。

  她眉心的法印驟然間發燙,金塵揚灑,正想邁步自叢中出去,看看遠處疾馳過來的是誰,卻發現手被一片溫熱覆過,竟是徐枳也緊隨她之後,也跨入了這片秘境。

  「喬苑珠,你膽子太大了,尚且不知眼前是何種情形你便敢闖?」徐枳也口中說著嚴厲的話,面上卻是一片溫柔,仿佛在說——你去哪裡我便跟著去,你永遠不必擔心你的身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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