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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神父滿意地看著人們臉上的神情。他微微一笑,聲音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可悲的孩子們……女神祝福你們,聖童祝福你們。聖童將會為你們獻上豐收的祝福。請各位合攏雙手,在心中表達出自己對於豐收的渴望。」

  人們都閉上了眼睛。假神父靜默地看著羔羊般愚昧而忠誠的人們。姜蕪注意到他的身體中逸散出魔法的波動,他正在使用自己的共鳴術法。下一刻,以坐在轎子上一直靜默不語的德萊為圓心,魔法被施展,無數金色的、螢火蟲似的光點憑空出現,並一邊圍繞著德萊進行公轉,一邊往外延伸著。

  這簡直是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瑰麗得就像是置身於煙花之中。睜開眼睛的人們看到這一幕,便當即露出了觸動錯愕的神色。有孩子想要伸手去觸摸那些光點的其中一個,卻立即被他身邊的父親用力將手打了下去,唯恐稚童的行為會造化「祝福」的失效。

  在人們對於「神跡」的無限震撼與信服之中,假神父開口了,他說:「孩子們,我已經將你們的願望傳達給了女神,祂會聽到你們的心聲。但請注意,唯有那些虔誠的、心無雜念的人的心愿才會被女神所滿足,那些不夠虔誠的、或者過於貪婪的,女神會置之不理,甚至降下懲罰。」

  村民們當即誠惶誠恐,連連表示自己的心誠。然而姜蕪卻冷笑了起來:剛才假神父使用的共鳴魔法其實就是最簡單的「照明術法」的改編,只要施法者會使用照明魔法,又有充足的魔力儲備,自然就可以召喚出無數光點,並控制它們的行為。這所謂「神跡」,其實只是一場用術法引動的燈光表演而已。若是這些村民能夠到她原本的世界去,看那些電能催動的燈光秀,不知道會感到多麼的驚詫,並且將其歸結於神的開恩。

  至於假神父所說的「不夠虔誠、過於貪婪的人無法得償所願甚至獲得懲罰」的說法則是更加可笑了。這簡直是一種免責條款,畢竟果實的收穫是下一個年份的事情了,到時候再清算收成的時候,結果不盡如人意的也只能自認「不夠虔誠、過於貪婪」了。這種心因的判定怎麼能說得清呢?到底怎樣才能算得上足夠虔誠,貪婪的定義又是什麼?人們是難以去質疑女神的,他們也只能暗自在心中懺悔,自認倒霉。

  第210章

  所以是德萊選擇了自己……

  如此,祝福儀式就算是完成了。假神父被人們簇擁著,一一為他們解答難題,而德萊仍然靜默地坐在轎子上。無論是術法的光輝在他身上爆開的瞬間、還是無數人們敬仰崇拜的目光向他投去的時刻,他都保持著一種令人震撼的靜默。不屬於兒童,是真正擁有神性的人才能如此處變不驚,因此人們更加敬畏聖童,默契地繞開他,只圍繞在假神父的身邊去。

  姜蕪走到了德萊的身邊,這很簡單。神聖的象徵讓這裡發生了摩西分海一般的奇異場景,她這個透明人可以輕鬆地沿著空地走到聖童身邊。她去伸出手,往上,握住了德萊的手。

  這孩子安靜得不可思議,這時候卻突然痙攣似的猛然一抖,又迅速重歸安靜,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異樣。他的眼睫輕輕顫抖,似乎想要睜開眼睛,卻忍住了這種衝動。姜蕪用自己成人的手打開了這兒童的手,當她的手指往內撫摸的時候,姜蕪卻兀然一愣。

  那手是冷的,出了一點汗,是濡濕的,顯示出了肢體主人的緊張。德萊的皮膚很軟、很嫩,是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有的皮膚狀況。然而在掌心的位置,卻有一個用利器捅出來的傷口。

  它結痂了,厚厚一層,摸起來很粗糙。姜蕪觀察著、摩挲著那個傷口,在心裡判斷這並不是「日常不小心」會創造出來的傷口。它只應該是他人主動施予的……刀刃捅進手掌心,並不傷到要緊的骨頭與經絡,然而手掌又是要緊的地方,比其他地方受傷更痛。這完全是一種刻意為之的折磨。

  可德萊是「聖童」,他怎麼會受這種傷?即使他是假的,但只要他沾染上了一丁點的神聖意味,都應該招致無盡的崇拜與敬仰。在這個由宗教所統御的國度之中,即使是沒有根據的、僅僅作為「忌諱」存在的事,人們也不會去做。畢竟神是真實存在的,不敬神也許真的會遭受天罰。

  姜蕪輕輕繞開傷口撓了撓德萊的手心。男孩的呼吸沉重了一些。他仍然不敢動,保持這表面上聖潔的平和,仗著自己是個透明人,姜蕪能夠做很多捉弄他的事情……不能再想了。

  她靜靜地站在德萊的身邊,並不再幹什麼,只是握著他的一根手指,告訴他自己始終都在。在假神父一一解答完村民們的問題之後,便被簇擁著邀請到村長家裡用餐。在假神父欣然應允之後,村民們小心地看著轎子上的德萊,對假神父問道:「聖童閣下……他要和您一起用餐嗎?」

  對於這些樸實的村民來說,「聖童」和神是沒有區別的。光是想像與神等同的存在與常人一樣會進食、排泄,便已經是一種褻瀆了。

  假神父看向一直安靜不語的德萊,笑著說道:「聖童是不吃凡間的食物的。我會把他帶到村裡的教堂去,他會為你們祈福。」

  假神父使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控物術法,便讓德萊連同轎子晃晃悠悠地飛了起來。村民們紛紛發出驚嘆的聲音,一路護送著直到德萊去往村里唯一的教堂之中。

  在進入教堂之後,

  德萊被假神父抱到了地面上。德萊從善如流地跪下,雙手在胸前十合,擺出祈願的姿勢。姜蕪閃身也進了教堂內,假神父笑眯眯地、像是看著自己最憐愛的孩子那樣說道:「請您在這裡為虔誠的村民們祈福。等到夜晚的時候,我會為您帶來食物。明天一早還要前往下一個村子呢,您請保重身體,不要讓期待著您的人民們失望。」

  他說完了,並不在意德萊是否回答,便關上了教堂的門,離開了。姜蕪在聽到一陣悉悉簌簌的機括聲後明白,假神父從外面把教堂的門鎖上了,德萊無法離開,這是幽禁。

  室內陷入寂靜。這座教堂非常窄小、破敗。在鄉村中,人們並沒有那麼多的錢財對教堂進行修繕。通常只有在豐收的年份,各家各戶才能夠湊出一點錢來僱人去給教堂重新上一遍漆,維持一種表面上的體面。此刻教堂內瀰漫著一股灰塵的味道,沒有燈,從花窗勉強透進來一點光,氣氛甚至是陰森的。

  在教堂的北面,擺著一尊大理石的女神像。相比雕刻者也沒有見過真正的、由教會主持修建有主教駐紮的教堂中的正統神像,因此他刻了一個含笑帶嗔、卻五官比例崩壞的女人形象……

  直到假神父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息,德萊整個人才協力地癱倒在地上。在轎子上正襟危坐對於一個孩子其實是非常勞累的,只是他也不能夠在當時表現出這種情緒,聖童不能像是平凡的孩子那樣沒儀態地癱坐在位置上,這有損神聖的莊嚴。

  他眼睫顫抖著,在眼皮底下投下扇形的陰影。他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姜蕪懷疑是他雙眼眼皮上塗著的那些金漆讓他睜不開眼睛。德萊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你還在那裡嗎?」

  姜蕪左右環顧,這座教堂裡邊一個其他的人也沒有。她走到了德萊的身邊,用手指捏了捏他的指尖,回答道:「如果你說的是我的話,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德萊臉上的表情卻更加緊張。他說:「神父大人發現不了你……你是神嗎?還是教會的主教,你是來殺我的嗎?」

  姜蕪挑了挑眉毛,看著面前的男孩。他看不見,不知道自己臉上微微皺起的五官顯示出了怎樣的膽怯,姜蕪問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她沒有回答關於自己身份的問題,如同默認,這句疑問似乎便被認成了一種對罪人的詰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有不說謊的小孩才能得到稍微好一點的結局。

  德萊哆哆嗦嗦的,牙齒發抖。他屈膝跪在地上,聲音裡帶了一點哭腔,卻不敢掉眼淚:「因為我……我冒充聖子大人。我是孤兒,卻僥倖獲得了與聖子閣下肖像的面龐,因此坑蒙拐騙,用人們的信仰來博取錢財,讓自己過上好的生活。」

  姜蕪沉默了片刻,看著忐忑不安的德萊。她伸手握住了德萊的手,對方一時之間以為她是要動手打人,整個人簡直下意識地要跳起來,又強行壓抑住了衝動。姜蕪的手撫摸上他手心的那個傷口已經接好的痂痕,問道:「這是怎麼來的?」

  「……」德萊沉默。

  姜蕪問道:「是那個假神父在你身上留下的,對嗎?他對你並不好。」

  德萊還是沉默。

  姜蕪握住了德萊細瘦的手腕。他其實是一個很瘦的孩子,很難說這種形象是否是假神父故意為之。畢竟一個伶仃的、氣質脆弱的孩子比一個富態臃腫的男孩更加漂亮與富有神聖的氣質。姜蕪說道:「如果我像你說的那樣是教會的主教,那麼我應該救你才對。你是一個蒙受虐待、被淪為賺錢工具的孩子,我為什麼要傷害你?」<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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