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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蕪聽到了一聲破碎的輕響,教宗的手指輕輕抽動,於此同時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引動,像是有誰扯著她的頭髮那樣——她抬起頭來,看到從自己身上也長出了一根引線。它飛速地延伸,最終歸結到了教宗的手中,由他操縱,成為了他手中的傀儡。

  他說:「你失敗了,走吧。」

  姜蕪無法掌控自己的身軀。她被操縱著降落在了地面上,走到了整個房間的邊界上,打開了門。

  *出自托馬斯艾略特《空心人》

  第100章

  在水晶中安眠的德卡拉……

  姜蕪推開了門,審判者看著她,面上猶有疑惑之色,他開口問道:「怎麼了?」

  姜蕪搖了搖頭,只感覺頭腦意識一片恍然,腦袋裡空空如也。她雙膝一軟,便坐倒在地,靠在背後的門上。冷汗涔涔黏在後背,她身上那些細碎的、被鏡子碎片割出來的傷口正在突突地跳動著,向大腦傳遞疼痛的訊號,像是應和著她的心跳與脈搏那樣。

  她虛弱地問道:「……我進去多長時間了?」

  此刻窗外的天光照射進來,與她記憶中進去時的光照角度與強度別無二致。姜蕪體感上已經度過了非常長的一端時間,然而此刻的場景卻仍然停留在那她踏入教宗房間的早晨,中間沒有一個明顯的時間差。

  審判者回答道:「你適才進去,也許過了幾秒鐘,或者幾秒鐘都沒有。」

  姜蕪沉默。之前發生的一切事仿佛是她的一個幻夢,甚至沒有在現實中留下時間的刻度。倘若不是身上的細碎傷口仍然在一抽一抽地疼痛,她甚至懷疑一切皆是她的幻夢。

  審判者猶豫了一下,皺著眉毛,抿了一下嘴唇。他似乎對自己將要說的話感到疑竇。他說:「刈割者閣下……我一直有一段話應該替我的兄弟帶給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之前從來沒有說。你進去的那一瞬間,我在後悔,倘若你死在裡面,我便帶不了那話了。」

  姜蕪茫然地抬頭望著他,腦子生鏽一般,什麼都聯想不出來。

  審判者說:「我的兄弟,裁決者在死前曾經托我問你,能否給他起一個名字。他想要一個來自於你、一念便能夠聯想到其創造者的、特殊的獨一無二的名字……」

  審判者邊說邊深感疑竇地眉頭緊蹙,他並非是為了這話的內容而不解,實則他並不會關心自己的弟弟與某個女人的羈絆。他在思考自己與姜蕪同在了那麼長的一段光陰,為什麼從前卻沒有將這句話帶到,而是在方才那一瞬間才想起了這個使命。分明在記憶之中,這件任務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了。

  而從前的他,竟然從來沒有想起過它,也沒有對它產生過任何感想。

  這不符合他的行為邏輯,然而事實如此,他在此時的一剎那才發現其不合理之處。

  ……神明的力量改變了過去的光陰。姜蕪換若干心想,原來她回到過去、作出的那些事的的確確對這個世界造成了改變。那並非是虛影或者夢境,而是存在的真實。倘若她在過去的聖彼得港埋下一顆植物的種子,如今它所繁育滋生出的根系想必已然深扎遠方,會有新誕生的花粉飛向翡冷翠。

  而她穿梭到過去,是完完全全地失敗了。什麼都沒有改變,只僅僅使裁決者留下了一句問句。

  姜蕪甚至能夠想像得出裁決者本人說這句話時所能夠表現出的情態:他必然是懶懶散散的、隨意的,舉重若輕,並不表露出任何言語之下另含深意的暗示。他說:「請您給我一個名字吧,來自於您的,有別於他人的代稱。」

  姜蕪頭疼欲裂,跪坐在地上,艱難地思考著,然而越思考越頭痛,喉嚨下意識發出忍耐的抽氣聲,指甲掐進皮膚,激起一陣刺痛。

  審判者看著她。他看得很清楚,女人的腦後有一根細小的線,纖長、閃著魔法的光輝。它連通了她的大腦與身後的房間,線一直穿過房門延伸到門內去,而末端……審判者能夠肯定地判斷,末端在教宗的手中,這是教宗的共鳴魔法,教宗正在操縱著姜蕪,如同操縱一隻人偶。

  如此情狀,自然可以輕易判斷出,姜蕪失敗了。在刺殺教宗的行動中,她敗得毫無疑問,而自己也成為了那曾被稱作「皇帝」的偉大存在手中的一隻人偶。

  姜蕪渾然不知,她看不到自己身後,不知道那線的存在。她只感覺自己頭腦昏沉,耳鳴聲一陣一陣地湧來,潮水般擊打著她的理

  智。使她不能夠思考與感悟,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跳動,突突的,血管崩潰地鼓脹著。

  下一秒,她站了起來。

  姜蕪的雙目失神,眼睛一片霧蒙蒙,沒有看著任何物什和人物,沒有焦點。審判者悲哀地看著她,知曉自己的企圖與計劃已然全部破裂,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是他所不能控制的。

  姜蕪的身軀中生長出無數鎖鏈,自從她身上誕生之時便自發地包裹著她,將她化作了鐵質蛹中尚未脫胎的一隻小蟲。那蛹活動著,鎖鏈操縱著她的行動,活動的樣子像蠕動的噁心蟲子。

  ——她自階梯處躍下,在迴環樓梯中的空擋間墜下,任憑重力牽引著自己自由落體。

  鎖鏈與她的術法沒有為她提供任何的緩衝,姜蕪的身影真像一個輕生自盡而決心墜樓的人。不過頃刻之間重力便牽引她穿梭聖塔的整個高低,直直地向著地面而去。

  等審判者自樓梯的欄杆往下望的那一瞬間,他聽到那鎖鏈所圍成的繭轟然落地的劇烈聲響。鐵索與地面接觸時瞬間綻開清脆而零散的擊打錚音,倘若墜落之物是最普通不過的人類或者物件,想必已經被摔成齏粉,死無全屍。

  那繭落在地上,在一地的沙土與灰石之間,毫髮無傷,卻只是輕輕蠕動著,倒真像是某種即將破繭的昆蟲。

  ……姜蕪從中出現,是從繭中破出的一隻小蟲。

  鎖鏈被收回了她的身軀之中。隔著太遠的距離,審判者看不清姜蕪的表情神態,唯看見那女人的身影孑然獨立,孤零零的。

  她腦後的細線仍然存在,在位移過程中在空中隨她延伸——她此刻仍然在被教宗操縱著,而教宗實在是一個不通人情的結構機械,倘若他要姜蕪去往地面,便必然不會按照人思考的慣性操縱她去走樓梯或者如何,而是直接下令——讓她從樓梯間跳下去。

  一個短促的、簡單明了的命令。不考慮會發生的傷害與損耗,只追求效率。

  ……他看見姜蕪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那樣,步履穩定均勻地走著。女人的身影徑直向著某個隱秘的門扉走去,頃刻便消失在了審判者的視線之中。

  姜蕪正在行走。

  她的意識仿若與身軀隔絕,無法操縱自己的身軀。故而她能夠得到自己五感所傳來的訊息,卻無法對此作出任何發自本心的自主反應。像是在觀看一場第一人稱的影片,即使身臨其境,然而無法作出任何篡改情節的舉動。

  她行走在隱秘的甬道之中,像是在軌道上運行一隻的木偶。姜蕪能夠聞到甜腥的血味。甬道中沒有光亮,長而漆黑,走在其中像是走在一隻巨獸的腸腔之中,被溫熱流動的血與黑暗裹挾。

  姜蕪來到了目的地:聖塔的地底,那關押封鎖著德卡拉的水晶面前。目的地如此明確,黑劍上牽引著、躍動著的氣息是她的信標。

  她的手指被操縱著,拔出了腰間的黑劍。

  姜蕪深呼吸,像是個旁觀者那樣感受到自己的胸膛強烈起伏著,竭力呼吸著。她體內的力量並不跟隨她的心意,只是自顧自地運行起來,如同凝結的水流那樣逐漸匯聚起來。

  她體內那些惡魔的力量馴從地流動著、匯聚著,最終統統傾瀉在姜蕪的手掌之中。操縱她的人似乎並沒有顧及她的身體狀況,像是工具那樣使用著她的力量與術法,她的周身所有力量都被調動了,是一把被崩到了彈性限度的弓,在鬆手放箭的那一瞬間,殺人之箭的錚錚鐵音與弓弦破碎的聲音會同時響起。

  過量地調動著自己的力量,姜蕪只感覺自己驟然間呼吸困難,眼前發黑。她像是窒息那般喘不過氣來,喉嚨里泛起一股血氣,感覺自己在使出這一招之後,必然會油盡燈枯而死去/

  ……姜蕪舉起了黑劍,自她的手掌與劍身,都翻湧著仿若石油一般濃黑粘稠的氣息——那是被壓縮到極致的、惡魔的力量,那些本應當是氣態與光亮的力量被強行擠壓於劍上,乃至於誕生了此等詭異的情景。黑色的液體翻湧而活泛,不被控制,如有自己的意志。

  姜蕪臉色煞白,頭昏腦脹,耳畔一陣陣響起幾乎要把耳膜刺傷的耳鳴聲。她看見自己的手抬起來了,強硬地握著黑劍的劍柄,其用力到了手掌血管凸出鼓動的地步。

  下一秒,她握著劍,騰空躍起,向下揮去。劍鋒與魔氣與堅硬的水晶相擊打,迸出驚天動地的絕響。

  巨大的衝擊力沿著劍身向上震住了姜蕪的手臂與腕骨,她眼前一黑,手腳酸軟,從半空之中跌落下去,竟然瞬間昏迷過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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