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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長出的血肉像是嫩芽一樣,其上又很快附著上皮膚,裁決者露出謂嘆的表情。他說:「有幸啊,竟然能讓慈悲的聖子閣下為我療傷……」

  姜蕪感到困惑:倘若德卡斯特僅僅是讓尤爾停手,她並不感到驚奇:畢竟有事相談,讓施暴者停下,也並不算什麼非常難以接受的事。然而他竟然竭力為對方治療,想要保證裁決者的性命健康,就叫人迷惑了。

  察覺到姜蕪瞪大的眼睛,裁決者笑了起來,他不笑還好,一笑血就流進了喉管里,猛然咳嗽起來。然而咳嗽也要笑,簡直是無所畏懼的狂笑。他得意地看著姜蕪,說道:「親愛的,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聖子不敢殺我,他是一個懦夫。」

  德卡斯特正在為他療傷,埋在他身前,聽聞此話便冷下臉,甩手給了他一巴掌。裁決者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也紅起來,然而還是那麼得意洋洋。

  他說:「他不敢殺我——你,如果你知道為什麼,應當也不敢殺我。這是貴族的驕傲,我們血脈的秘密,你想知道原因嗎」

  姜蕪點了點頭,對方明顯一副想解釋的意思,她也感到好奇,便誠實了。

  裁決者大笑。這些激烈的動作總是會損傷他尚且殘缺受傷的身體,然而他仿佛並不感到疼痛一般。或者說,身體上的疼痛,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

  他說:「這就是所有貴族的『共鳴』。不是女神給予我們的,而是每一個流著我們的血的孩子與生俱來的天賦。」

  「在冥冥之中,我們共享同一種血脈的蔭蔽。我們修行的魔法力量便共享,它的總量不會減少,均勻地分給每一個人,倘若有誰死去,他的力量便被分給其他人享用。」

  這話非常晦澀,姜蕪思考了幾秒鐘,明白了。所有貴族血脈的人共享同一個寶庫,寶庫中存放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魔法力量。貴族們歷代死去的人的力量都存放在其中,它們均勻地被活著的後代共享著,增添他們的力量,而倘若後代中有人死去,那力量連同死者新誕生的力量又返還到寶庫中去,分給還活著的人。

  這是一種微妙的共鳴能力,就實力來說,並不比那些玄妙驚奇的存在更加強大,甚至說是無用——經由那樣多的貴族的瓜分,無論再大的力量,也只成了落在每個人頭上的一小塊,並不給單個的人帶來任何顯著的裨益。

  然而就貴族的整體來說,這卻在宏觀上增強了他們的力量……

  裁決者躺在地上,享受著德卡斯特的治療,感受著自己身上逐步增強的魔法力量——每一份力量的增強,都代表著一名貴族的死去。他剔除了自己龐大的親戚們的性命,以讓自己的力量達到巔峰。

  姜蕪明白了,德卡斯特為什麼要治療裁決者:身為大主教,他的力量在貴族之中也應當是最強大的幾位,倘若他死去,力量返還,流入寶庫之中,將對還活著的人帶來多麼大的增益。

  德卡斯特看著裁決者那副得意的樣子,他冷冷地問道:「你把所有的貴族們都殺了」

  裁決者搖頭又點頭,「快了……他們正在死去,而我逐漸充盈。」

  德卡斯特沉默了一瞬:整個國度的貴族,但凡沾親帶故的都算上,應當有接近萬人。他們分散在國度的各處,實行統治,按照裁決者的說法,在今日之內,他們應當都死去了。

  不知道是怎樣的手段,才能造就這樣的慘案……他問道:「難道你想把你所有的同胞都殺了,只剩下你和審判者兩個人?」

  裁決者興奮地點了點頭,面紅耳赤,對德卡斯特所說的話感到自豪,他說道:「如果兩個人也不夠,我會自殺,讓我哥哥去獨享這一份千古流傳的力量。」

  德卡斯特又打了他一巴掌,裁決者嗤嗤笑起來,不說話了。

  姜蕪看著這個瘋狂的男人,為他口中自己的行徑感到畏懼:那樣多的貴族,他或一一殺去,有如勤懇的屠夫;或使用計謀,將他們一日抹除,無論何種方式,都稱得上是喪心病狂。

  德卡斯特沉默了一下,說道:「我記得審判者閣下應當有孩子。」

  裁決者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眼睛發亮:「也殺啦——說實話,這並沒有那麼必要。讓那兩個小崽子活下來也並不是什麼非常難辦到的事,我們的寶庫足夠大,多兩個孩子共享也無妨。」

  「但是。」他露出仰慕的表情:「哥哥說,我們的前路不能有任何阻礙。他提劍殺死了自己的孩子,這是多麼大的決心與意志啊!我敬佩他,我愛戴他。」

  ……瘋子。姜蕪評價道。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審判者那張臉:那個中年男人並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總是鐵一般森冷,顯得不近人情,說話做事都古板,讓人難以起親近之情。姜蕪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自然也不知道他家中尚有兩子——而他親手殺掉那兩個孩子,以作為反抗道路上的祭品。

  這個聖潔美麗、明亮寬宏的世界向她露出了真實的一角:並不如表面上那樣美好。實際上,它扭曲而血腥,人們為了權力彼此刀劍相向,一張一戕,跳起末日的狂亂舞蹈。

  她第一次產生了後悔來到此地的想法,而德卡斯特只是掐著裁決者的脖子,聖子還是那樣冷靜,聽聞了一場屠殺的發生,也面對眼下的局面也並不感到慌亂。

  他說:「聖女呢?你們把她弄到哪裡去了?她不會允許你們做這樣的事情的。」

  裁決者笑道:「您忘記了?在今天早上,我買下了聖女閣下的頭髮,我付出了錢幣,而她也應當付出代價——我們用了一個小小的魔法,藉由頭髮充當媒介,聖女閣下陷入了永恆的安眠……」

  他看著面目緊張,雙目充血的德卡斯特,譏諷地說道:「您居然也會關心家人麼?關心您的妹妹?我還以為女神的使者只會遵循神的命令,眼裡只容得下神呢……」

  第29章

  「你殺死的這些人,你都……

  德卡斯特諷刺地笑了起來,他說道:「無論我對親緣關係是否看重,看重程度如何,我想我的情感都是一種比你更優的等級——畢竟我可沒有做為了虛無縹緲的變革和力量,屠儘自己家人的事。」

  裁決者面色變了變,他此刻身上的傷口大多已經修補好了,血肉被填充進去,亟待皮膚進行規整縫合。他翻身而起,掐住德卡斯特的脖子,將他壓在身下,雙目血紅,膝蓋壓住聖子的腿,讓他動彈不能,擰著眉毛,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溢出來的那樣:「你根本沒有走到我這一步,你憑什麼說這麼輕蔑的話!」

  他的手上正在用力,給予德卡斯特窒息的感覺。聖子那張漂亮的臉很快

  就充血了,狼狽、眼前發黑、張大嘴巴也呼吸不了,喉管在皺縮之下發出可憐的聲音。然而他仍然是帶著嘲弄的微笑,聲音從喉嚨里出來,斷斷續續,顯得有些滑稽:「你要……殺了我嗎」

  說及於此,他的表情竟然有些嚮往,隨即卻遺憾地搖了搖頭。裁決者鬆開了手,如同氣閥被打開,德卡斯特大口喘氣,狼狽地胸膛起伏:「你殺不了我。你知道的,我的共鳴是什麼。即使你把我掐死,我的心臟也會重新跳動,你把我凌遲,白骨也會生血肉。」

  裁決者看著那張漂亮的臉上頹然又快意的表情,冷笑一聲。他抬手,扇了德卡斯特一耳光,泠泠說道:「我當然知道。不老不死的聖子閣下,我可沒有白費力氣的打算。」

  「那你準備做什麼呢?」德卡斯特笑道。他似乎在挑釁中找到了一點樂趣,聲音愈髮帶著刻意的張揚,像是話劇演員那樣誇張了自己的語調:「難道你戀痛,只是想讓自己受傷,然後讓我醫好你……真是下流的愛好。你不急著去摧毀聖城,反而前來找我,這是什麼道理?」

  裁決者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移開了仇恨的目光。他看向一直在旁邊觀察的姜蕪,說道:「請您跟我走,女士。我邀請您加入我們的陣營。」

  姜蕪挑了一下眉毛。在心中對比了「殺死了所有沾親帶故之人作為統治者的統治」,與現今教會的統治,深感在兩者之間,還是後者更讓人信服,於是開口說道:「我並不認為瘋子能夠治理好一個國家,成為它新的主人,所以我拒絕——話說,你為什麼執著地要帶我走?你現在的力量應當遠勝於我了吧,我對你來說沒有價值。還是說你有收集癖,非要讓五位大主教全部都在自己掌心裡才舒服?」

  裁決者搖了搖頭,冷眼看著姜蕪,做出一副威脅的樣子,說道:「你知道自己現在對我來說是弱小的,竟然還敢挑釁我,不怕我殺了你麼」

  姜蕪誠實地回答:「怕,人都會怕死——但我相信你這樣的政治家不會因為憤怒而殺人。如果你想要我,一定是因為我對你有價值,我只是想知道問題的答案了。」

  她覺得一定有什麼東西是被自己忽略了的,懷揣著非常珍貴的東西,乃至於到了一種神也要親自接見的地步。然而她自己卻不知道。這種茫然讓她很難受,仿佛自己是那個抱著金子在鬧市之中穿行的小孩,被覬覦的眼光看著,無措又滑稽。<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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