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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蕪手指擺動做了個否認的手勢,「不,是你表現得太明顯了。」

  「我一直以為我是個擅長隱藏偽裝自己的人。」德卡斯特說道,苦笑了一下。姜蕪心想,他又在展示自己的平易近人了。

  「我並不這樣覺得。你未免有些太自傲了。還是你過去很多次用偽裝騙過了別人?那只是因為你擁有優勢,作弊了而已。」

  這新奇的論點讓德卡斯特有了一些興趣,他一挑眉,坐起來身子,問道:「你詳細說說呢,從前從來沒有人這樣說我。獨特的觀點。」

  姜蕪本想說我沒有這個義務陪你剖析自己,像個拙劣的算命騙子。想及自己在去審判的路上沒有手機可玩書可看,實在無聊,只能夠和此人聊天,便捏著鼻子信口開河地胡謅:「那兩個主教叫你聖子,想必你在你們內部里算得上是身份高的那種人吧?」

  德卡斯特點了點頭,「很難找到比我更高的了,我的權力和職位等同與大主教,而過幾年肯定會晉升紅衣主教。更何況我和其他人相比更有一些象徵意義上的優越性,比自己同等級的人略高略珍稀。」

  姜蕪勾起嘴角。這種生活一帆風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總是有一種讓人不快的氣質,好像整個世界都是他主演的話劇搭的一個台子,全世界的人都應該圍著他服務。

  她接著說道:「你能夠騙過那些平民,騙過比你身份更低的神職人員,只是因為他們在面對你的時候總是低下自己的頭顱。」——像是麥克米倫夫人和那兩個主教那樣。「他們謹小慎微地反省著自己,唯恐做了什麼讓你不快,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都奉為圭臬,當然不能夠察覺你的謊言。你對他們來說是神的延伸,就算覺得你在說謊,也一定是自己對世界的理解出現了偏差,而不是你的錯誤,否則那不是在質疑神麼?」

  德卡斯特搖了搖頭:「聽起來你對神毫無敬意,對信徒們的信仰也並無尊敬可言。」

  姜蕪又一攤手,再次表現自己的無畏:「我說過了,我從很遠的地方來,在那個地方,沒有神,沒有不能抬頭去看的存在,就算我擁有驅魔師類似的能力,我也只是把它當成一種工作的資質,而不是神給我的恩賜——更何況我本來就是要被審判的人,再不敬一點又如何?」

  「你的家鄉,那真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德卡斯特笑起來,他確實有一張好臉,並且氣質慈悲,讓人想要皈依,不怪乎會被稱為聖子。如果神確實會生育,應該生出的就是這樣的孩子吧!

  男人說道:「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想,你到底有什麼是可以提供、可以奉獻給

  我的了。」

  姜蕪皺起了眉:「可是我不是馬上要在審判中死去了麼?想這些多的事情有什麼用?」

  德卡斯特又笑了,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消解了那些虛偽的仁慈,只是一個被笑話逗笑了的生理反應。他說:「別開玩笑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驅魔師小姐。」

  他的手指在虛空中一指,姜蕪突然感受到自己靈魂被灼燒了一下,尤爾也發出一聲尖叫。德卡斯特眯起了眼睛:「那個惡魔還在你身上呢,有她,你怎麼會死在審判里呢?就算有誰要死,也應該是她先。」

  「如果你活了下來,我會來找你的。你這樣的人,不能屬於別人,只能效忠我,所以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想你有什麼是可以奉獻給我的了。」

  馬車停了下來,德卡斯特掀開了車簾,以姜蕪有限的視角只能看見有人攙扶著他的手,他姿態得體地下了馬車。

  第4章

  弱得只剩骨頭,支撐重量時……

  他下去了,隨即車簾被完全地拉開,那兩個隨行的神父把姜蕪拎出來,放在地面上,再放出來,給她的手上腳上帶上鎖銬。

  姜蕪渾身無力,只能保持自己能夠勉強得體地站在那裡,而不是整個人化作一灘軟泥跌坐在地上任由擺弄,在很多次神父並不溫柔的動作下她都不自覺做出搖搖欲墜的動作,然而德卡斯特只是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信手看著這一幕,表情平淡,如同只是對待尋常的囚徒。

  她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此處便是聖都翡冷翠,她從前由於身份的不正當性而避之不及的地方。街面乾淨,排列著制式典雅而整齊的房屋,街邊有規劃出的商販區,不遠處,還可以看見鳴笛奏出蒸汽的城內軌車。

  很繁華。姜蕪在心中評價。比起她之前待的鄉下,確實顯示出了種種不同之處。在鄉下人還在使用最原始的農耕方式和交通工具的時候,翡冷翠已經顯示出了現代城市化的雛形。她感到一種制度和城市規劃上的熟悉,似乎再近一步發展,過幾十年,這裡就能夠做到現代社會的繁榮與便捷。

  她打量時左顧右盼的動作不加掩飾,使得擺弄她的神父在給她扣好腳銬之後手刀猛打了她的後腦,疼得她眼冒金星。那神父從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你瞎看什麼?不要用你污濁的目光玷污了聖都的高潔。」

  姜蕪垂下頭去做溫馴狀。她在餘光里看到德卡斯特似乎是略微笑了起來:嘴角上翹,眉心微微擰起,好像為她被教訓了這一下而感到愉快。

  ……讓人不爽。

  德卡斯特走在前面,她被神父拽著跟在後面,還要努力壓抑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四處打量。他們進入了背後一座恢弘的聖堂建築,門口的侍衛向著德卡斯特恭恭敬敬地行禮。

  走進去,室內最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雕像,那是一位身穿絲綢的女神,豐盈美麗,手捧一個花瓶,往外流出水。

  水澆在地上,形成了水池一般的情景。整個聖堂全是深不見底的水,水面上散落著黃金色的地塊以供踩踏,姜蕪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唯恐失足跌落水中。

  水是透亮的,水池卻深不見底,明明是地上的建築,姜蕪卻錯覺自己正行走在海面上,藉由黃金的台階勉強踱步。

  在聖堂的各處,都有信徒正跪在地塊上,虔誠地五體投地,嘴裡喃喃自語,或是祈禱或是懺悔。

  德卡斯特走在她的前方,向她介紹:「這些水便象徵著女神的恩賜。在世界被創造之後,由於生靈們本性的惡,它們彼此征討,彼此傷害。女神在雲端看著自己的造物們陷入戰火,祂感到憤怒,便從自己的瓶中降下純潔的聖水,水會潤澤善者,灼燒惡人,而維持世界的光潔。」

  姜蕪不過腦子地聽著,心想不過是最庸俗平常的神話故事,更令她感到異樣的是踩在那些地塊上的感覺……薄薄的一塊,很堅硬,但是給人的感覺卻並不穩固,像是底下用彈簧支撐著,隨著發力而搖晃。

  她向著澄澈的水底下投去了觀察的一眼,隨即停下了腳步。

  ……支撐著黃金地塊的,是一雙雙乾枯細瘦的手臂。聖堂里地塊多得叫人數不過來,而每一個地塊都對應了一雙手臂。

  即使已經羸弱細瘦到了一個可怖的程度,皮膚也因為某種腐蝕而脫落,唯余肉粉色,她還是能認出那是人的手臂。瘦弱得只剩骨頭,支撐重量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咔擦聲響,每一個金石浮水的奇蹟,都是一雙苦囚的手在支撐著。

  一想到自己腳底下踩著的,也是人在托舉的存在,她就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德卡斯特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和停步,轉過身來。他注視著女人有些慍怒的表情,反而笑了起來:「那些是女神的囚徒,他們背棄了神,被惡魔蠱惑了,所以要在這裡受苦,等他們死去轉生再做人,就能再獲得幸福了。」

  姜蕪盯著他的眼睛,他們身邊有著正在虔誠祈禱的信徒,不便於在言語上表示對信徒信仰的不滿。她只能輕聲說話:「這是一種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說法,這只是惡劣的折磨和壓榨。」

  德卡斯特點了點頭,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神父拉住姜蕪跟著,不顧她步伐的踉蹌。

  聖子的聲音還是那麼平和,似乎姜蕪並沒有說出任何冒犯的話,他也只是在傳道而已:「是的。罪孽的人受難,才能敲響人們心中的警鐘,這敲擊聲越響亮,也越能滌盪人們心中的惡念。」

  這理論無懈可擊,姜蕪也知道自己不能在一個異世界裡和當地教民講虐待戰俘的日內瓦公約。她儘量使自己的視線飄忽起來,不去看地塊與教徒,只沉默地往前走著。

  走了許久,才穿行過整個聖堂,到了最裡面的地方。兩位教父留下了,似乎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他們不能前往的。德卡斯特接過了拉著姜蕪的鎖鏈,二人沿著呈螺旋狀的樓梯一路向上。

  和聖堂明淨典雅的氛圍不同。樓梯顯示整個教堂建築的內部呈塔狀,處處重複迴環,扶梯上的裝飾是仿佛可以洞穿人喉嚨的尖刺。一切給人壓抑的感覺,如同跌落跌宕的夢境,失足便會摔下去,直到被某根尖刺隔開喉嚨。

  姜蕪對教會並不抱有信徒的濾鏡,只是客觀地觀察著一切。但教會展露出的種種細節還是讓她覺得這似乎並不是個好的存在……以神的名義統治著人民,卻並沒有慈悲的細節。<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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