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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卓抹了抹鼻尖塵土,委屈道:「我都三天沒拉屎了。」

  「然後腦子滿了?」羅雨漠然調侃。

  宋卓似乎憋得臉都腫了,「我們不一樣,你是糙漢,我是精緻的皇家侍衛。我要是解手不順,整個人都難受。寢食難安,腦子也不好用。」

  「說得像平時就好用似的。」羅雨戲謔一笑。

  葉星辭叫宋卓趕緊去解決。今夜或有兇險,別因為一肚子肥料影響敏捷,搞不好拖累整隊人。

  宋卓說解不出來,大家只好陪他一起,手拉手圍成一圈守護他。他安全感倍增,這才順利解決問題。

  「他娘的,活像某種祭祀儀式。」事後,葉星辭評價。

  「祭屎儀式。」羅雨發揮他獨有的幽默。

  落日點燃了原野,夜幕落下,大地燒焦似的黑。

  孫總旗率隊靠近敵營,眾人卷甲銜枚,在夜色中潛行。離得越近,心跳越急。草里一竄而過的野兔,撲在眼前的飛蟲,都能令人悚然一驚。一路隨時可能遇到喀留哨騎,恨不得後腦勺也長出眼睛。

  「停。」孫總旗抬手,取出地圖,之後仰望星空。

  葉星辭也隨之抬頭,根據北斗尋找紫微星,確定正北。此地四下空曠,遠離河流。在晴朗夜晚,這是辨別方位的最快辦法。

  他很興奮,那些在兵書里學到的,一一呈現在眼前。

  確定沒迷路,一隊人繼續騎行。隊中聽力最靈敏者牽馬而行,不時停下,將陶碗倒扣在地,聆聽附近有無敵軍巡邏的騎兵。

  葉星辭感覺地勢越來越高,因為視野在變得開闊,雪球兒的步伐也有些吃力。半個時辰後,他們摸近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山。它格格不入地聳立在草灘,仿佛老天爺無聊時堆著玩的。

  遠遠的,葉星辭看見了火光,嗅到了烤肉味。似乎是兔肉!

  「備戰!」孫總旗低吼。

  經探,山下避風的凹處有五人在休憩,跟山頂的人輪值,都卸了甲。孫總旗要點十個身手矯健的部下去滅口,葉星辭從靴筒拔出匕首,自告奮勇:「我去!」

  羅雨默然相隨。

  十人從下風處匍匐前行,借風掩蓋腳步聲。烤肉香氣愈發濃郁,幾個喀留人滴里嘟嚕的交談清晰可聞。一觸即發之際,大家卻動作遲疑,目光閃爍。

  殺人,比想像中難。

  第247章 草,成精了

  十幾年無戰事,這些人雖驍勇矯健,卻也是些沒見過血的生瓜蛋子。葉星辭有很多戰鬥經驗,可也沒殺過人。

  他悄聲安排:「分配一下,我們兩人解決一個。一人捂嘴,一人滅口。」

  「我捂嘴。」眾人異口同聲。

  葉星辭皺眉,心想,我還想捂嘴呢。這時,羅雨淡漠地拔刀:「你們掠陣,我上。」

  說罷,他將利刃銜在口中,俯身潛行至篝火旁。略作觀察,陡然出擊!

  他先是抓住兩個人的腦袋,狠狠一撞。又一拳擊碎第三人喉骨,捂住第四人的嘴,一刀割開第五人的喉嚨。轉頭解決了手中鉗制的第四人,又乾脆地補刀先前撞暈的二人。

  瞬息之間,五人斃命。

  從脖腔迸出的血,潑灑在篝火和烤熟的兔肉,滋啦作響,令人心悸。

  羅雨朝上一瞄,咬著刀手腳並用,率先攀上石山。只聽一陣驚恐的吸氣和嗚咽,幾具屍首砰然墜落,鮮血漫灑,全是一刀封喉。

  濃郁的血腥氣隨風而散。

  「沒人了,都上來吧。」頭頂傳來冷漠的聲音。

  葉星辭和其餘人登上小山頂,朝孫總旗揮臂,示意危險解除,隨後問:「羅兄弟,沒受傷吧?」

  「幾個老傢伙,還不至於傷到我。」羅雨神態悠閒,背靠石頭,細細擦淨刀刃的血跡,以免生鏽。

  葉星辭自愧不如,恨自己臨戰怯懦。

  「不敢殺人,沒什麼好羞恥的,相反這是好事。」羅雨朝刀上哈氣,淡淡說道,「我殺再多,一場仗也就殺他百八十個。你不一樣,你是我見過的,除王爺外最聰明的人,我相信你有能力指揮千軍萬馬。」

  很快,孫總旗攀上山。先是稱讚他們幹得漂亮,隨即伏在一塊石頭,向南俯瞰。

  葉星辭避開周圍的血跡,也極目遠眺。

  只見龍吟川北岸火光連綿,營帳如海,這便是喀留軍的主力!

  營區並不規則,像幾片丟在岸邊的石頭。這是一種紮營策略,能讓夜襲的敵人因不熟悉路徑而吃虧。

  營區外圍有兩排木柵,高在外,低在內。兩排木柵之間架設木板,外圍長木高出的部分作為護牆。哨兵就在木板上巡邏,下層則存放兵器箭矢及供輪值者休息。

  開拔時,這些木柵也會運走,必要時還能組裝成攻城器械。

  「看不清啊……」葉星辭使勁眨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勉強看得見營區之間的大排水渠,連營帳間的小渠都看不見。那些巡邏的喀留兵,活像小螞蟻。

  太遠了。此處雖能俯瞰敵營,但也只是給眼睛留個紀念,因為足足隔了三四里地。

  他抻長脖子竭力往前湊,手上一滑,滿目粘稠的腥紅,還有肉屑。他胃裡一翻騰,面上若無其事,用披風蹭了蹭手。

  「孫將軍,不能再靠近了嗎?」葉星辭問。

  「這是最佳位置,方圓五里的制高點,只能在這觀察。再往前,哨兵密集,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孫將軍堅毅的面孔有些凝重,「就算冒險刺探,也只是徒損兵馬。」

  「可是太遠了,看不清細節。」

  葉星辭雙目微眯,繼續觀察。

  敵營以東,有一道口袋狀河灣,用兵之法顯而易見:「若我軍發動進攻,可用兵力壓制,從東西兩側夾擊。將敵軍逼進河灣,關門打狗。這是楊老將軍的想法,沒錯吧?」

  孫總旗點頭。

  「難道,楚獻忠就想不到?」葉星辭眺望敵營的火光,「他們為何在此駐軍,將自己置於險地?真的疏忽了?或者,這是個圈套。」

  世事無常,如豬大腸環環相扣,全是圈套。離鄉以來,他中過太多陷阱,施粥被投毒、賣棺材被騙錢,早就學會了換位思考。

  「喀留人很粗蠻,也不擅行兵布陣。」孫將軍語帶鄙夷。

  「可是,他們的幾百騎兵,衝散了安泊縣的幾千駐軍。」葉星辭持不同意見,「上回我隨九爺與楚獻忠交涉,連莽漢都能說一口流利的官話。這代表,他們一直在學習中原文化。」

  有句話他沒明說:他認為楊老將軍輕敵了。

  孫總旗皺眉沉吟,忽然問:「翻越雪山奇襲沙雅城,佯攻誘敵,就是你提出來的?」

  葉星辭笑笑:「有點異想天開,是嗎?」

  「當我們認為一件事不可能,敵人也會認為不可能。而取勝關竅,或藏在其中。」孫總旗讚賞地打量他,「我十八歲時,若有你一半機靈,我能美上天。」

  葉星辭信心大振,繼續凝目遠望。

  此刻,河灣東側的空地也有大量兵馬在巡視,綿延數里,是提防夜襲。他一瞬不瞬,久久注視,敏銳的洞察力提醒他,有什麼地方怪異。

  哪不對……

  是路線!所有騎兵的巡邏路線都透出僵硬。他單盯住一人,見對方走著走著忽而猛勒韁繩,迫使坐騎拐彎。面前分明只有一片草,而那人卻像怕踩到什麼。

  有陷馬坑?鐵蒺藜?可是,哪有在自己的巡邏路線上設陷的。

  「孫將軍,你看。」葉星辭遙指河灣東側,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孫總旗,「比起巡邏,你不覺得,他們更像在守護什麼嗎?」

  孫總旗注目片刻,疑惑道:「難道,那就是地下糧倉?上回還真沒留意。」

  「不。」葉星辭斷然否定,「剛剛,我看見一個人在解手。若有糧倉,他絕不會這麼隨意。」

  孫總旗深以為然,贊他細心。然而,卻被他接下來的話嚇了一跳。

  「孫將軍,在下想喬裝一番,靠近敵營,更仔細地探查。一是探探糧倉在哪,二是看看河灣東側究竟藏了什麼。」葉星辭果敢道。和方才不同,不用直接殺人,他就不怕。

  孫總旗立即否決:「你不知口令,不會說喀留話,長得也和他們不一樣。」

  「我不當人,我喬裝成一叢野草。」

  葉星辭當即跑下山,來到雪球兒身邊,從行囊翻出針線包。他解下披風,席地而坐,隨手薅一簇野草,在根部打個結,將之縫在披風。

  眾人好奇圍觀。

  葉星辭會刺繡,縫製一件粗糙的「草披」如探囊取物。一炷香的工夫,披風就長滿了草。他匍匐在地,往身上一蒙,與原野渾然一體。

  「好手藝,離近也看不出破綻哎!」眾人拍手叫絕。

  葉星辭冒出頭,精緻英氣的臉龐灰撲撲,卻不減神采,眸光熠熠:「人多易暴露,我一人去。」

  王妃要孤身犯險,羅雨嚇得臉發白,卻沒勸阻。他知道,闖蕩行伍,是王妃的志向。他堅持跟隨,如法炮製一件草色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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