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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磕死了也無所謂,你不行!」

  楚翊簡直像個氣急敗壞的孩童。葉星辭看見,有什麼晶瑩的東西滑過男人蒼白的臉,又被飛速抹去。嚯,堂堂七尺男兒,居然當眾落淚,怪可愛的。

  「我真沒事,感覺傷得不深。乖哦,不哭啦。」葉星辭抬起滴血的手,溫柔地用手背替男人拭淚,卻被對方打橫抱起,徑直帶回屋裡。

  「幹嘛呀,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腳……」

  賊首痴痴盯著依在王爺肩頭的美人,也像是盯著王爺俊挺的身材和臀部。羅雨怒斥一聲,抬腳踹去。

  三個盜賊被押往承天府。

  葉星辭也想湊熱鬧,但楚翊不准,只派了四舅和於章遠等人跟去盯著審訊結果。

  傷口包紮完畢,李太醫叮囑這幾天別沾水。多喝鴿子湯,促進癒合。楚翊立即吩咐,現在就去酒樓買乳鴿煲湯,哪怕正值半夜。

  「看來,你得幫我洗澡了。」葉星辭小熊般舉起雙手,動了動尚能活動的前兩個指節,吐吐舌頭。

  「傻小子,我能躲開的。真傻,萬一再朝前滑兩寸,刺在你身上……我都不敢去想……」楚翊紅著眼咕噥,心疼得坐立難安,驢拉磨似的在地上兜圈,時不時問疼不疼。

  目睹愛人為自己奮不顧身,那感覺就像心臟挨了烙鐵,又熱又痛。

  葉星辭疲憊地躺下,舔著嘴角道:「別問啦,總是提起,不疼也疼了。等喝了鴿子湯再睡覺,嘿嘿。」

  楚翊背過身,手掌在雙眼狠狠抹了一把。

  「王爺,睡下了嗎?」碧紗櫥外響起羅雨的聲音。

  聽見王爺的回應,他慢慢踱進來,愧疚地垂著頭,鞋尖在地面磨蹭,嘀咕道:「王爺,你罰我吧。是我失職,沒及時制住惡賊。」

  「天亮去領十板子。」楚翊淡淡瞟去一眼,聲音雖冷,責罰卻輕。

  「羅兄弟,不怪你,你當時離得遠。哎,你過來。」葉星辭靠在床頭,揮了揮包成熊掌的手。羅雨走近後,他神采奕奕道:「我問你,我發揮得怎樣?比起在船上迎戰水賊那次,有沒有進步?」

  羅雨身手絕頂,他當然想徵詢對方的評價。

  「非常好!精彩絕倫,出神入化,震……震啥爍啥,摳人心弦。」

  見羅雨用盡畢生所學來褒獎,還苦澀地盯著自己的手,葉星辭就知道他沒說實話。

  「震古爍今!還有,是扣不是摳,心弦都要斷啦。不過,也蠻形象的,哈哈。」葉星辭忽然收斂上揚的嘴角,「我要聽真心話。」

  「我不想惹你生氣。」

  「你這樣不真誠我才生氣。」

  「好吧。」羅雨看一眼王爺,咬了咬嘴唇,坦言道:「王妃進步極大,槍法精妙。但有幾招過於花哨,威武有餘,實用不足。」

  「你——」葉星辭的臉倏地漲紅了,實話果然沒有馬屁香啊。他盯著羅雨,面露不服。他倒要聽聽,威名赫赫的葉家槍有何不足。

  「我在軍營為奴十幾年,功夫都是從小在摔打折磨中練就。武學啊那些,我不懂。」羅雨凌厲的目光落在王妃左臂,抬手一指,「我只能看出,對敵時,你這條胳膊容易受傷。花哨的動作,讓你左側有破綻。若我是賊人,就擇機刺你左臂。」

  葉星辭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四哥的左臂,就是這麼傷的?可是,他們兄弟所學槍法,是經父親革新。父親說,他將代代相傳的葉家槍妥善改進,闡揚光大,後世子孫都會銘記於心。

  如今,卻被一個不大識字,自學成才的高手看出漏洞。

  葉星辭哼了一聲,先是憤懣不語,隨後道謝:「多謝指點,回頭我琢磨琢磨。」

  羅雨後退兩步,又再度湊近,壓低聲音:「王妃,你手傷了處處不便。最近你想撒尿時,喊我幫你扶著。王爺身份貴重,做這種事不合適。」

  葉星辭撲哧笑了:「我自己能行!一牛不扶,何以扶天下。」

  喝了一盅乳鴿湯,小兩口共赴被窩。然而,禦敵的興奮勁褪去,葉星辭的傷口作痛,像握著兩塊火炭,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索性起身,在地上邊比劃邊嘀咕。

  楚翊趴在床邊看,問他是不是在請神。

  「我在回想羅雨的話。」葉星辭想像手中握著槍,放慢招式緩緩移動,「我想革新葉家槍法,不過,這可是我們葉大將軍苦心改進過的,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萬一改錯了怎麼辦?」

  他一陣心虛,這無疑是對父親的一種悖逆。

  他幾乎覺得,那高大的身軀正岳立於面前,鷹隼般銳利的雙眼正俯視自己,喉間噴出嗤笑:小五,就憑你,也敢挑戰為父的權威?

  父親不許任何人改動他制定的規則。

  何時起床,何時用膳,皆有定數,餐後半個時辰方可飲茶。有一次家中團聚,葉星辭飯後焦渴難耐,正偷飲茶水,被父親一掌拍飛,碎瓷片都濺到娘身上了。

  他抿著嘴哭,父親叫他憋回去,落一顆淚打一下手板。

  父親是高天厚土,他是天地間一棵細溜溜的小樹,默然承受雷霆雨露和土壤的滋養。真想讓父親看看,他的枝椏已經相當繁茂茁壯。

  他長個子了,力氣大了,能以一敵三,雙手還負了傷呢!他就快成為男子漢了!

  「這有什麼,想改就改嘍。」楚翊笑著鼓勵,「別有負擔,葉霖又不是你爹。」

  是我爹,還是你老丈人,葉星辭暗想。他瞥向妝檯銅鏡前那盆故鄉的野草,陷入沉默。

  他能毫不猶豫,為愛人而捨棄自己的生命。

  但他無法捨棄國與家。

  第203章 生死攸關,大包大攬

  天不亮,陳為頂著黑眼圈,興沖沖帶回這一夜的消息:

  三個盜賊招認,是左僉都御史劉衡豢養的江湖劍客,受其指使,前來寧王府竊取一枚燒焦的腰牌。至於攻擊寧王,是臨時起意。

  事關重大,承天府尹夤夜奏報皇帝。永曆暴怒,命刑部連夜查辦。天子一怒,哪怕是條幼龍,也是雷霆萬鈞之勢,

  劉衡被從床上揪起來傳訊。皇帝開口,那便是欽案,直接下了詔獄。

  劉衡供認,去歲冬月曾派忠心門客前往翠屏府,擇機謀害正在當地辦差的寧王,幾乎得手。後來,聽說那人投江伏法了。

  線索斷了,他也鬆了口氣。日間偶然得知,兇犯竟然意外遺留了他鋪子裡的腰牌——那人原在生藥鋪當差。

  他誠惶誠恐,想把唯一的證據偷出銷毀,於是派了三個武功高強的門客。沒想到,最大的能耐就是翻個高牆。自稱身手絕頂,臨戰卻撅腚任人宰割,真是白養了這些廢物。

  雖然他與慶王志趣相投,往來甚密,但此事全是他自作主張,慶王毫不知情。他們也絕非朋黨,純粹是君子之交。

  至於與寧王有何仇怨?劉衡給出一個可笑的答案:妒忌寧王年紀輕輕就擁有親王爵位,迎娶友邦的金枝玉葉,踏上人生巔峰。自己二十多歲時,還在寒窗苦讀,燈油都沒錢買。

  「一切順利,我可以安心睡了。」聽罷四舅的敘述,葉星辭縮進被裡,雙手小心翼翼搭在胸前,「啊,真是充實的一天。」

  「等你手好了,叫你更充實。」楚翊輕撫他的臉,又哄孩子似的在他身上輕拍,「睡吧,我去一趟詔獄,看看情況。」

  更衣出門之後,楚翊追問隨後而來的四舅,聲音發顫:「劉衡的供詞怎麼說的,他想殺我,慶王真不知情?」

  「刑部多是慶王黨羽,壓根兒不讓我聽審,只給我看了供詞。」陳為也說要回去睡覺,伸著懶腰走出幾步,又若有所思地回頭,眼中流出敬佩,「從前,是我低估小五了。我總覺得這小子奸滑無比,有所圖謀,原來他真的可以為你去死。但凡他沒接住,那匕首就刺進他胸口了。很多人一輩子也遇不到這樣的愛人,大外甥,你圓滿了。」

  「我會一輩子對他好。」楚翊起誓般堅定。

  他帶著羅雨出門,在車上眯了一會兒。到詔獄時,正在夢裡和小五親熱呢,緩了半晌才下車。不然,太過不雅。

  人家會想,九爺到了陰森的詔獄竟如此亢奮,該不會有特殊癖好。

  這裡和刑部的牢獄相鄰,專為欽辦案件而設,拘押的都是官吏,監舍寬敞明亮,桌椅床鋪俱全。

  不過,這可沒有「刑不上大夫」的約定俗成,所以劉衡一進來就癱成爛泥,全都招了。

  此刻慶王也在,正端坐堂屋,臉色陰沉地翻閱劉衡的供詞。從監區而來的冷風掠過,他打了個寒顫。

  這是他的得力幹將,昨日下午還收到對方送的暖心安神藥枕。而現在,他心是涼的,神是慌的。

  輔車相依,此案一出,無論他是否知情,都將遭受重大打擊。

  他麾下吸納了一批瑞王曾經的擁躉,勢力雖大,卻也臃腫不堪。此刻,他才意識到壯大的代價——不斷承擔旁人的過錯,一損俱損。

  見楚翊冷臉信步而來,慶王立即迎上去,噓寒問暖,關心「弟媳」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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