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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你個小賤蹄子——」瑞王吃痛鬆懈力道。再度壓來前,卻被人揪住後領狠狠地提起,撞向石壁。來人揮拳痛毆瑞王,喉間發出憤恨的嘶吼。

  背後的重壓消失,葉星辭趁機爬起,裹緊凌亂的衣物蜷縮一旁,如一朵正在攏起花瓣的玫瑰,淒麗動人。洞內昏暗,但他還是一眼辨認出解救者的身形輪廓。

  「逸之哥哥!」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仿佛輕輕一碰就碎了。不知為什麼,看到最依賴的人,他頓然脆弱,孩子般抱著雙肩嚎啕大哭。

  他是男人,卻深深體會到了女人獨有的恐懼:不但命不由己,也身不由己。

  瑞王避開攻擊,背靠石壁,喘著粗氣不可思議地笑了:「逸之哥哥?哈!好啊老九,居然被你捷足先登了。」

  楚翊跪在葉星辭身邊,將人緊緊摟在懷裡,心疼得渾身發抖,扭過頭怒斥:「敗類!我告訴你,就算你今天得逞了,她也不是非嫁你不可,我娶定她了!不是所有男人,都在意貞潔那種東西!」

  瑞王閒適地整整衣冠,在黑暗中猙獰一笑:「真行啊你們,堂堂齊國嫡出公主,與未婚夫的弟弟私相授受,無媒苟合。現在,我就去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好好說道說道。」

  葉星辭心裡一緊,止住眼淚,將頭依偎在楚翊胸前,仿佛宣示著什麼。他不怕,因為這個跋扈的男人狂不了多久了。

  瑞王撤了兩步,又踱回來,自以為是道:「公主,假如你不想讓自己的情郎被流放到塞北苦寒之地,就乖乖和我成婚。我是個大度的人,可以既往不咎。」

  楚翊摟緊懷中人,凝視兄長模糊的身影,黑暗中幽幽的眸光如兩簇鬼火,殺氣瀰漫。忽然,他輕輕地笑了,又變為大笑:「三哥,你自己先挺過今晚,再來對付我吧。」

  「什麼?」

  楚翊繼續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身處歡場的紈絝公子,與漆黑的山洞格格不入。只有伏在他懷裡的葉星辭,能體會出其中徹骨的哀涼。

  忽而,笑聲驟停。楚翊再度開口,聲音猶如來自冰淵般幽寒刺骨,夾雜哽咽:「楚竑,我知道是你。」

  黑暗中,瑞王的身影微微一晃。

  「我知道是你,害了二哥。」

  「荒謬!老九,你、你瘋了吧!我知道了你和公主的醜事,你就反過來污衊我!」瑞王虛張聲勢以掩飾內心的驚惶,甚至沒質問他有什麼證據,就匆匆拂袖而去。或者說,落荒而逃。

  沉默片刻,楚翊柔聲問懷中人:「小五,你受傷了嗎?」

  「嗯,我用髮釵扎那混蛋的時候,好像也扎到了我自己的屁股。」葉星辭直起身整理髮髻和衣物,雙手探到頸後,「今天穿了一條小肚兜,好傢夥,系帶都給我扯開了。他還扯我褲子,再晚一點,就……」

  就發現老子有牛牛了。

  「別說了。」楚翊心痛地嘆息,猶豫道,「來,我幫你。」

  葉星辭背過身,任憑對方的手指捏起紅繩,溫柔地打結。自始至終,楚翊都儘量不去觸碰他頸部的肌膚。分明如此曖昧,卻又以禮自持。

  第101章 月光下的罪孽

  「我出來尋你,看見一片撕裂的紅錦掛在石頭上,意識到不妙,這才進了山洞。」楚翊在他面頰輕柔一吻,「把這件事忘了,我們回去吧,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你還是要當眾捅破瑞王謀害先皇的惡行?」葉星辭關切道,「你勢單力薄,我怕你會引火燒身。萬一,萬一沒將瑞王的罪行坐實,你反倒遭殃。」

  「不怕,還有慶王呢。」楚翊邪氣地冷笑一聲,「瑞王只是降為郡王,四哥現在正憋著氣,會抓住一切機會落井下石。」

  天一閣內,凝重依舊,所有人都啞了似的。皇族親眷緘默進膳,聒噪的孩童已提前離席。

  見未婚妻和兄弟前後腳歸位,若無其事繼續用膳,而且食慾旺盛,瑞王恨得牙根發癢。他眯著眼,率先發難:「老九,你剛才——」

  「剛才,我去取了件有趣的玩意兒,在中秋佳節為大家解悶助興。」楚翊高聲接話,根本不給對手開口的機會,彎腰提起一直掛在桌下的柱形鳥籠。籠布一掀,綺麗的鳥兒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氣氛活絡了些,大家都夸這鳥漂亮,此前從未見過。瑞王神色陡變,身體猛然一彈離開椅子,又沉重地跌坐回去,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那些責難,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不是我的,大家都忘了嗎,這是瑞王當初送給先皇的壽禮,叫蛛鵑。」楚翊閒適地吹口哨逗鳥,笑著環顧四周,「馴養得好極了,一直閒置在宮裡太可惜。時間久了,它會忘了那些口令。所以,我將它帶來給大家逗樂。」

  葉星辭雙手在桌下絞緊,屏住呼吸,死盯鳥喙——就連唾液都是劇毒。可旁人毫不知情,笑著逗它,有的叫它唱歌,有的叫它轉圈。

  見終於有人調節氛圍,太皇太后鬆了口氣,皺紋舒展:「哀家都忘了,還有這麼個稀罕玩意兒。逸之,快叫它給大家表演。」

  楚翊命人合起所有門窗,接著輕輕打開籠門。他指向瑞王,嘴角牽起,眸光卻冷銳無比,發出指令:「去,給他掏掏耳朵。」

  蛛鵑歪了歪頭,振翅飛去。瑞王怛然失色,「啊」一聲抱頭躲開。瑞王世子頗感興趣,橫起手臂,想讓鳥兒歇落,卻被他駭然喝止:「別碰!」

  蛛鵑並不執著,盤旋一周,立回籠上,黑溜溜的眼睛懵懂閃動。它不知它曾做過什麼,也不知即將引爆什麼。

  「這是先皇的遺物,怎能隨便拿出來玩,快收回籠子裡!」瑞王張惶失措。他竭力掩飾,可冷汗還是順著鬢角滾落,整個人緊繃發抖,像扛了一座山。

  他再貪婪驕橫,胡作非為,都能全身而退。可這不一樣。一旦事發,沒人保得住他。

  慶王留意著瑞王的神情,呼吸急促起來。他隱約猜出什麼,卻又不敢置信。窺見驚天秘密的感覺,令他的血液急劇上涌,臉色漲紅。他強壓興奮道:「三哥,別太嚴肅,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緬懷。」

  「沒錯,過節嘛,大家都放鬆一點。」太皇太后急於轉移眾人對兼地案的注意力,做出一個令她悔恨終生的舉動。她朝蛛鵑招手,又指指耳朵,笑道:「鳥兒過來,給哀家掏掏耳朵。」

  蛛鵑輕巧地飛過去,立在老太太肩頭,將喙探向耳道。

  「不行!」瑞王狂奔而至,一掌揮開小鳥,又抄起桌上的青瓷果盤凌空抽打。一旁的小皇帝嚇了一跳,從椅子出溜到桌下。瓜果滾落一地,蛛鵑也受了驚,飛回籠子。

  一顆柿子滾到楚翊腳下。他踢開柿子,深吸一口氣,合起籠門,與籠中小小的生靈對視。先皇駕崩的真相,已經揭開一角。他心中沒有快慰,只有手足相殘的慘痛。

  他看向心上人,少女緊張得紅唇緊抿,右手仍握著筷子,懸在碟上。

  「老三,你發癔症了!當心驚了聖駕!」太皇太后橫眉怒目,瞪一眼拎著果盤呆在原地喘粗氣的瑞王,繼而慈愛地關心坐回椅子的小皇帝。

  忽然,她意識到什麼,渾身一抖,猛一轉頭再度看向兒子。頭頂雍容的鳳形金飾隨著身體的顫抖,而金光閃爍。她抬起枯枝般的手,指著兒子,紋路堆砌的雙目蓄滿淚水,枯皺的雙唇數次開合,語不成句:「你,你——」

  她緩緩癱坐在椅子,喉間發出「嗬嗬」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翊起身,想穩住局面。可慶王比他更快,霍然躥了起來:「鳥喙有毒!」慶王聲嘶力竭,點破其中的蹊蹺。旋即狠狠指向瑞王,像隔空攮了對方一刀,「你送給先皇的鳥,有毒!」

  剎那間,喧譁騷動幾乎掀翻了屋頂。驚變令葉星辭身邊的女眷愕然捂嘴,全都低聲抽噎起來。

  葉星辭卻反而平靜了,鬆了口氣。果然,慶王最先跳了出來。他正憋著氣,當令瑞王萬劫不復的機會出現在眼前,他把握住了。欣喜若狂,沒有半分哀戚。

  慶王推開最近的門,將頭探出,朝隨從高喊:「快,找個活物過來!速去通報禁衛軍許統領,有人涉嫌謀害先皇。宮城戒嚴,任何人不得出入!封了瑞王府!」

  他亢奮得像喝了壯陽藥,又對夜宴上的所有親眷厲聲暴喝:「誰都不許動!誰敢妄動,就是瑞王弒君謀逆的同謀!」

  最後,他箭步衝到楚翊面前,「老九,把鳥籠給我。」後者鎮靜道:「四哥,你冷靜點,別驚到聖駕。」

  「你別管。」慶王奪過鳥籠,抱在懷裡,興奮得眼珠猩紅。他來不及為二哥死於謀殺而痛心,只因抓住三哥的要害而狂喜。想起鳥有劇毒,才倏然拎得遠了些。

  楚翊漠然走開,徑直來到葉星辭身後,在女眷此起彼伏的抽泣中低聲道:「別急,等一下再說退親的事。」

  葉星辭輕輕點頭,掃視混亂的場面。

  「母后,母后你怎麼樣……快傳太醫……」瑞王跪在地上,面對爛泥般癱在椅子裡的老太后,淚流滿面。永曆被嚇得哭了起來,畏縮在母親身邊。瑞王的家眷兒女,都猶如泥雕木塑,慘白著臉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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