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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曆小皇帝攙著祖母落座,笑著開口:「玉川公主,太皇太后喜愛你才送你首飾,你就安心收下吧。對了,是不是該敬獻壽禮了?」

  他輕揚右手,太監捧來壽禮,是一件用孔雀毛織成的錦袍,雍容華貴。

  晚輩依次獻禮。瑞王送了一座玉石擺件,用美玉、金星石、綠松石、翡翠、瑪瑙及各色晶石等,鑲嵌雕琢出翠柏靈芝、奇花異草的仙境妙景。慶王送了綴有百顆珍珠的披肩,貴重大方。

  葉星辭也跟著獻禮,一方池蓮紅瑪瑙水洗,從公主的嫁妝里挑的。比起剛收下的金鐲,略顯寒酸。不過,還有寒酸到極致的,那就是楚翊的壽禮。

  紅緞一掀,葉星辭的心倏地懸了起來,以為楚翊拿錯了東西。他甚至開始措詞,在這小子被拖出去受廷杖時求情。

  第68章 飛馳的美人

  立在托盤裡的,不是任何擺飾、首飾或衣物,而是個用料簡陋的奇怪玩意兒,有點像小孩玩的風車。

  一個支架,一根木棍橫於其上,木棍兩端相對固定著兩片圓形薄木板。一片木板糊著白紙,繪有一圈細緻的工筆畫,是白猿偷桃。不過,每一幅的動作都不盡相同。另一片木板,則塗成黑色,有數道長條鏤空。

  「逸之,這是什麼啊?」太皇太后眉間溝壑驟深,顯然不大開心。

  「是兒臣在玩空竹時,偶然發現的一種奇觀。」楚翊握著支架,將其托舉在老太太眼前,有鏤空的一側木板朝前,「您老使勁兒轉一下,然後盯著這些狹縫看,要離得很近才行。」

  「你可別故弄玄虛,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太皇太后轉動圓盤,上身前傾,盯住快速旋轉而在眼前連成一道窗口的縫隙,眉宇驚喜地緩緩舒展,「哎呦,動了,動起來了!哈哈,這小白猿在給哀家獻桃呢!」

  啥動起來了,怎麼可能會動?葉星辭好奇得不行,恨不得脖子瞬間變作一丈長,好湊過去看奇觀。

  太皇太后愛不釋手,把玩許久,又招呼瑞王去看。接著命人妥善珍藏,回宮再賞玩。

  怎麼不叫我看!葉星辭快急死了。見他探頭探腦、咬著下唇的可愛模樣,楚翊強忍笑意。

  「好小子,玩個空竹,也能整出奇技淫巧來。」太皇太后用皺紋堆出一臉喜悅,「不過,你還年輕,要多把心思放在讀書上啊。」

  「兒臣謹遵教誨。」楚翊朗聲道。

  「看得出來,你花了不少心思,該賞。你是郡王,俸祿也較兄長們低,就賞銀一千兩吧,更實在些。」

  楚翊謝恩退下。

  哦嚯,這小子又發一筆橫財,葉星辭想。那玩意兒的成本不超過一兩銀子,究竟有何奧秘,能讓老太太如此開懷?

  他動了動交疊的雙手。金鐲沉重冰冷,每個都足有二兩,比慶王送的玉鐲更像鐐銬。此刻,那光滑的內壁似乎生出了刺,毛扎扎的刺進皮膚,帶來一種陰森不祥的預感。眼前仿佛有霧,他看不清前路,但明白濃霧之後暗藏兇險。

  「你們不必陪著哀家,去玩馬球吧,護著點玉川公主,千萬別傷著她。」

  這句話,讓葉星辭暫時放鬆,迫不及待地退場更衣。當他身騎雪白愛駒,亮相馬球場時,已是一襲藕色窄袖勁裝。青絲高束,精瘦柔韌的腰肢不盈一握。

  球場上,彩棚里,所有世家子弟的視線,都牢牢黏在他身上。又向三位皇叔投去羨慕的眼光,不知最終誰能俘獲美人芳心。

  雪球兒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興奮地噴著響鼻。和其它馬匹一樣,它的尾巴也被扎了起來,因為爭球時會妨礙其他騎手的視線。

  葉星辭左手執韁繩,右手掂了掂偃月形硬木球杖,策馬徐行至開闊的球場正中,掃視隊友和對手。

  三位王爺,幾位王子,外加其他世家公子共二十人,組成兩支隊伍,葉星辭和楚家兄弟一隊。慶王笑著問瑞王,腿傷真的好利索了?瑞王臉色微沉,道:「那是自然。」

  球場兩端各有一高大球門,大小如拳的彩色鏤空木球也已備好。葉星辭摩拳擦掌,正準備大展身手,餘光里楚翊身騎黑馬靠近了。

  他側頭道:「這匹黑馬,好像是你迎接我來順都的路上騎的那匹。我認得它的馬臉,在馬中算英俊的。」

  「公主好記性,它耐力很好。」忽然,楚翊目光一凜,興奮地急促低語:「來順都的路上……我想起來了,是在田間,聽人提起翠屏府!」

  見美人投來疑惑的目光,他神色恢復如常:「我送太皇太后的禮物,你很好奇?」

  「還好啊,也不怎麼好奇。」葉星辭不喜歡被看透的感覺。

  「我還做了另一個,晚上拿給你看。」楚翊狡猾地頓了一頓,「算了,還是別了,那上面的繪畫有點刺激。」

  「喂,你這樣故意吊人胃口,可是要負責的。」

  「好吧,是你自己要看的,到時可別說我輕浮。」楚翊促狹一笑,隨之正色道,「等下千萬小心,別硬爭硬搶。馬球競爭激烈,在場只有你一個女子,又是初次參與。不過,我會保護你的。」

  聰明的楚一隻,這回你錯了,在場全都是貨真價實的爺們兒。葉星辭望著對方,莞爾一笑:「顧好你自己吧!」

  一聲鑼響,球賽開場。

  葉星辭毫不謙讓客氣,馭馬疾馳直奔小球,俯身揮桿,朝對方球門擊去。一擊不中,楚翊驅馬急追,補了一桿,卻是回傳給瑞王。瑞王照准門洞一擊,拔得頭籌。

  「漂亮——王爺威武——」觀眾紛紛擊掌喝彩,瑞王的家眷雀躍不已,正中間彩棚里的老壽星也笑得合不攏嘴。

  彩球被僕人丟回來,葉星辭調轉馬頭疾追,同時想:楚翊很識相,明明能進球,可他是老么,不能搶兄長的風頭,何況瑞王是壽星最疼愛的親兒子。

  有時候,做男人也挺累的。

  與這麼多「敵國」男子同場競技,葉星辭仿佛身處戰場,渾然忘了公主的身份,又成了名副其實的葉小將軍。球在哪,他就朝哪衝鋒。走位靈活,拼搶時毫不手軟,差點憑蠻力把一位公子哥撞落馬。

  所有人都騎術精湛,他也不遜色。白馬是鳳毛麟角的神駒,馭馬的人兒也是萬中無一的絕色。傲然飛馳於茵茵綠草,青絲飄揚如野火,化作一道絕美的幻影。

  「拿出本事來,千萬別讓著我!不然,受傷的是你們自己!」他這樣對眾人說道,而後颯爽一笑,宛如一朵帶刺的奇花,三個曾經的小叔子魂兒都被勾飛了。

  每進一球得一籌,滿十二籌算作一局。一局告終,葉星辭進了兩球,都是楚翊餵過來的。那傢伙自己一球沒進,內斂得仿佛沒參賽,倒是經常傳球給兩個哥哥。

  三局過後,自然是葉星辭所在的隊伍獲勝。眾人休息吃果盤,又提出舉行弓矢競射。這些王公世族無不精通六藝,射藝自然不在話下。

  葉星辭也開心響應,口無遮攔道:「好啊,快取弓箭來。本宮也精於射藝,今天就光膀子穿坎肩——給你們露兩手。」

  這句略顯粗俗的話,令說者猛然捂嘴,聽者陷入沉默。好在四周喧嚷,只有楚翊一人聽清了。他咬著嘴唇笑了笑,問:「公主能開多少斤的弓?」

  步兵、騎兵所用的長弓、角弓,拉力普遍為六十斤至一百二十斤。士兵能拉開八十斤的弓,已算是膂力不錯。能拉一百二十斤以上,被稱為虎力,是千里挑一的驍勇之士。

  葉星辭平靜地炫耀:「我以前在宮裡,宴射娛樂之時,都是用一百斤的硬弓。」

  「我不信。」楚翊詫異挑眉,不假思索道。

  葉星辭無所謂地癟了癟嘴:「那你最好瞪大雙眼看著,免得過後說我吹牛。」

  不多時,球場迎光一側立起毛氈箭靶,外圈白,中心紅。有人拿來幾張弓和一捆白羽箭。其中有特製的精緻軟弓,顯然是為公主預備,拉力不過二三十斤。

  瑞王當先,上前射靶,準頭很高。諸人依次張弓放箭,各有千秋。慶王稍遜,開弓也吃力,惹得瑞王嗤笑。那笑容別有深意,好像在說:你真的不行。

  葉星辭特別留意楚翊,只見其側身玉立,將用於勾弦的玉韘套在右手拇指,屏息靜氣挽滿弓弦,深眸微眯。嗖——激射而出的箭矢連靶都沒碰著,遠遠地斜扎在草地。

  他淡然一笑:「我瞄準的是草里的蟲子,不信你們去看。」

  倒是會給自己解圍,葉星辭和眾人一起大笑。太皇太后也跟著笑,笑別人的兒子都不如她的兒子。

  楚翊又放幾箭,勉強沒有脫靶,放下弓笑道:「唉,比不得二位兄長。」隨後拿起那張軟弓,「公主要來試試嗎?」

  「好啊。」葉星辭走出涼棚,闊步上前,無視男人手裡的軟弓。他套上玉韘,修長的手指拂過其它長弓,在驚嘆聲中抄起一張百斤硬弓。

  他深提一口氣,搭箭挽弦於下頜,凝目於靶,臉色微微漲紅,脖頸血管浮凸。直到弓弦張如滿月,才陡然放箭。箭鏃鳴嘯破空,命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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