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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熱嗎?」葵花回想起即使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她好像也沒有見過憐南穿過短袖。

  憐南搖頭,他真的不熱,甚至這樣的溫度手還是出了一層冷汗。

  葵花停下手,用手指著前方的方向:「林燦說他已經在前面等著了,我們再拐個彎應該就能看見他們了,小彎也給我發消息快到了,不會我們是最遲到的人吧。」

  小彎就是那個店員,叫王晚,小名是小彎。

  憐南看了看腕錶:「那是他們早到了。」

  葵花哈哈笑了幾聲,其實笑得很奇怪,葵花知道,憐南也察覺到了。

  因為誰不言而喻,憐南的心被壓得有些說不出來話。

  苦難讓人想要掙扎,想要跪地,想要哭泣,但關心卻讓人掙扎不得最終沉溺。即便已經很久,憐南還是不知道如何應對葵花的好意。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葵花眼睛中擔憂少一些。

  林燦很快出現在他們視野中,走到憐南身邊小聲問道:「有些曬嗎?」

  憐南輕輕摸了摸頭頂上的帽子,鴨舌帽幾乎遮去他的半張臉,露出來的半張小巧蒼白,精緻得好像櫥櫃裡面的娃娃。

  林燦覺得憐南好像又瘦了些,葵花開口將注意力吸引過去:「打個賭,等會見面的時候小彎和那個男生一定牽著手。」

  林燦無奈:「這有什麼好賭的?」

  葵花低聲在林燦耳邊說:「那你有什麼好一直看憐南的?」

  林燦沒有聲音,葵花又恢復了剛剛的笑聲,手抬起來遮了遮陽光:「前兩天那麼大的雨,現在太陽倒是厲害了。」

  憐南點頭,也覺得很神奇。

  三個人一起到火鍋店前時,小彎和她男朋友一起到了。見到他們,小彎跳起來揮手,她身旁的男生安靜地看著她,憐南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總是這樣一幕。

  「真的牽著手。」憐南說。

  葵花笑了笑:「剛談戀愛的小情侶是這樣的啦。」

  憐南難得笑了一聲,林燦注意到了,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住。

  到了火鍋店裡面,幾個人在一個包廂坐下來,葵花用手機掃碼之後將菜單遞給憐南,讓憐南先點。

  是為了陪自己讓大家來的火鍋店,憐南就沒有推辭。他點了很多東西,幾乎把菜單上的東西都點了一遍,葵花看著也沒有掃興地說他們可能吃不完,林燦小聲對服務員說上幾瓶啤酒。

  葵花聽見,有些想阻止但是沒出聲。

  最近林燦也不太對勁,她還沒來得及細問。要喝酒就喝酒吧,只要林燦不要喝酒了發酒瘋。

  憐南點完之後,將手機遞給葵花,葵花又遞給對面的小情侶,小情侶都乖乖地搖搖頭:「我們不挑食,什麼都吃一點,點多了就浪費了。」

  葵花就又把手機收了回來:「那就等會吃了再加,憐南,要喝奶茶嗎,我點外賣!」

  憐南自然不會擾葵花興致,點了一杯最簡單的珍珠奶茶,葵花又下單了幾杯不一樣的,林燦在一旁說:「我不要。」

  葵花去掉一杯,輕聲哼了一句:「沒品味。」

  葵花坐在憐南身邊,小情侶坐在憐南對面,林燦一個人坐在方桌的另一個方向。火鍋很快上了,冒著熱氣,熱騰騰的,幾個人嘰嘰喳喳交談著,格外地熱鬧。

  憐南看著,唇角帶出一分笑意。

  葵花用公筷給憐南夾了一片肥牛,憐南的蘸料依舊是滿滿當當的麻醬,將肥牛裹滿麻醬吃下去的時候,憐南想,不會再有人和他搶蘸碟了。

  宋津言不會再原諒他了。

  他又吃了一口肉,上面裹著的麻醬竟然帶了一些苦澀的味道,憐南沒覺得自己味覺出問題只當是麻醬太濃了喝了一口水準備咽下的時候,血腥味就涌了上來,在一眾人驚慌或者擔心的目光中,「噗——」地吐了葵花一身。

  血從憐南的嘴角蔓出,一點一點滴落在憐南手腕上,剛剛捲起來的一點衣角露出那方腕錶,血就這樣滴了上去。

  「憐南!」葵花驚得站起身,絲毫顧不得身上的血。

  「憐南......」林燦忙到一旁扶住憐南。

  對面的小情侶「騰——」地一下站起來,女生手捂著嘴,男生捏緊了女生的手。

  吐血的憐南反而是這些人最平靜的一個,他拿起直接擦了擦嘴角,輕聲道:「沒事。」

  葵花聽不得,拉著憐南就要去醫院,憐南下意識站住身子,林燦上來簡單給憐南檢查了一遍輕聲道:「可能是消化道出了問題,去我明天要入職的醫院檢查一下,我去給院長打電話。」

  憐南這才點頭。

  林燦打著電話,葵花手顫抖地撫摸著憐南嘴角的血,憐南還在輕聲安慰:「沒事的,可能就是剛剛不小心吃了一片辣鍋的肉,嗓子太久沒有吃過辣的東西了,別擔心。」

  說著,還慢慢地向對面的小情侶道了個歉:「對不起,嚇到你們了,你們先回去吧,改日我再請你們吃飯。」

  小情侶忙搖頭,卻也明白他們不適合再呆在這裡,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隨林燦和葵花一起去醫院的路上,憐南其實沒有想什麼,他身上一直有些大大小小的病,藥也一直在吃,即使真的生了什麼大一些的病......也很尋常。

  到了醫院之後,醫生聽了情況之後一下子開了很多檢查,林燦去繳費,葵花帶著憐南一個一個檢查。

  葵花還穿著那一身被他吐了血的衣服,憐南輕聲道:「對不起,葵花。」

  葵花強崩著的情緒一下子就有些塌陷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憐南要一聲一聲和她說「對不起」,憐南就像一層茫茫的白霧,越走近她越看不懂。

  葵花難得說了這些日子來重一點的話:「閉嘴,乖乖檢查。」

  明明凶人的是葵花,將憐南送進去檢查之後先哭出來的也是葵花。林燦站在旁邊遞過紙巾和一套乾淨的衣服:「去換一下吧,別哭了,不一定有事。」

  葵花抓著林燦的手臂:「會沒事的對吧。」

  林燦想說但是看著葵花的眼睛他說不出,只能聲音低了一下:「不一定有事。」

  葵花眼眸慢慢地垂下來,眼淚一顆一顆落下:「林燦,我覺得自己好沒用,我......我去換衣服。」

  林燦看著葵花話說了一半又走遠,重新看向檢查室的方向時,伸手擰了擰眉心。

  檢查室里,林燦一項一項做著,他其實沒有什麼感覺,這裡面很多檢查他以前做過很多次,很痛苦的一些也早就習慣了。

  檢查結果出來的時間不一,有些半個小時,有些幾個小時。

  幾個人並沒有離開醫院,借著林燦的關係在醫院要了一間單獨的病房。

  憐南躺在床上,發現窗外的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夏天一般黑的很晚,臨時安排的病床樓層並不高,能聽見不遠處的蟬鳴。

  一聲又醫生,像憐南的心跳。

  等著結果,幾個人都沒有怎麼說話,偶爾林燦出門去拿個報告。

  還有一些因為醫院的人下班了,需要明天去拿。林燦先看著拿回來的一些,但是看不出來什麼,葵花問了兩句也沒有問了,臉上的擔憂下去了些,看不出來什麼就是好消息。

  憐南始終是最平靜的那一個,要睡覺的時候,他輕聲對兩個人說了一句:「謝謝。」

  林燦關了燈和葵花一起出去:「好好睡覺,我們就在隔壁。」

  其實有陪護的床,但是憐南覺得太不舒服了,不想讓他們那麼將就。兩個人只好出去,將房間留給了憐南。

  夜晚,憐南摘下了腕錶,摸了摸手腕上的傷痕。

  其實很多都是很久以前的了,最嚴重的一次他被嵇辰送進醫院時,醫生說再晚一點人就可以不要了。嵇辰那一日在他病床前守了整整三天,一遍又一遍問他「為什麼」,憐南不說話,嵇辰就開始砸東西,最後憤怒地說著:「憐南,你欠我的,你欠我大哥一條命,我不許你死......」

  憐南那時覺得嵇辰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天天嘴上說著讓他償命,他真的要去死了卻又吼著對著他他不許死。

  也是那一次他知道住的地方有嵇辰裝的攝像頭,他出院之後報了警,但最後因為沒有證據疾疾而終。他一點一點檢查了整個房子,用半個月一起拆出了三十二個攝像頭,在拆下最後一個攝像頭時,他對嵇辰說:「不要再到我的房子裡。」

  那是他和宋津言一起的家。

  後面伴著蟬鳴,憐南還是睡著了,算起來甚至是這一個月下來他睡得最安穩的一次。他並不知道明天將面對什麼,但感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心。

  隔日,林燦取來了所有的報告。

  憐南接過來,幾個人一起去了醫院這方面的專家的診室,憐南將報告遞過去。醫生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夫,頭髮已經禿了大半,看著比林燦這種醫生的信服度要高很多。

  葵花捏著憐南的肩膀,林燦也握著拳,憐南輕輕地看著對面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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