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京中禁屠五日,停大小祀事與樂十五日,停嫁娶四十日。

  禮部議喪禮,種種繁瑣事宜,一點不敢馬虎,最後由皇帝敲定,加了一條,皇太子享四時八節祭祀。

  光最後一條就能看出,不可謂不重視,只是待遇越高,禮儀越繁瑣耗時,也意味著皇帝內心越痛苦。

  從前子弱父壯,父慈子孝,後來子壯父弱,冷淡猜忌,如今太子身死,只剩皇帝滿頭華發。

  他再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爭權了。

  彼時三皇子被禁府中,跪祭太子,不許出門,二皇子尚未歸京,太子薨逝的消息說不定還沒傳到他那。

  皇帝老來喪子,一時茫然無措,把自己關了整整一日,水米不進,滿心悔恨,哀思無寄,便叫來了兒媳婦,將梁鈺帶進了勤政殿中。

  十歲的梁鈺已經很懂禮節了,小小的人兒一身麻衣,哭得滿臉是淚,還不忘給皇帝擦眼淚。

  皇帝望著有五分像太子的孫子,一時悲從中來,抱著梁鈺老淚縱橫。

  太子妃淚眼朦朧地望著皇帝,心內一片悲涼,如今人死了才哭,這眼淚是真是假?

  她按捺下心裡的哀痛,磕了個頭,「父皇節哀,保重龍體。」

  梁鈺懂事地扶著皇帝坐下,「皇爺爺,您別哭了,爹爹說您是皇上,是天下臣民的父親,要保重身體。」

  太子妃看到皇帝臉上露出一種怪異的神情,後悔、懊惱、悲哀種種情緒交織,映著越發深刻的皺紋,還有全都白了的頭髮,淒涼的緊。

  皇帝摸了摸梁鈺的腦袋,哽咽道:「你爹爹還說了什麼?」

  梁鈺鼓鼓的臉頰上掛著淚,稚聲道:「爹爹叫我跟著胡大人好好讀書,還有跟霍叔叔好好習武,練好身體,將來長大了報效大梁,為皇爺爺分憂。」

  皇帝滿臉欣慰,不住

  地點頭,「好孩子,好孩子,你爹爹說得對,他就是從小身體不好……」

  太子妃望著一老一小說個不停,話基本都是梁釗提前教過的,想到梁釗,頓時淚水漣漣。

  不久之後,皇帝便疲憊了,讓太子妃帶著梁鈺回了東宮,母子倆回去沒過半個時辰,就有旨意過來。

  說是皇帝封梁鈺為皇太孫,等除服後,命昭毅將軍霍雲霄持節,右相胡志微捧冊行禮,禮部頒示天下。

  太子妃替梁鈺接過聖旨,闔眸的一剎那,眼淚依舊忍不住滾滾而下。

  「昭毅將軍尚在北地,如何能為鈺兒持節?」

  來稟報的太監並不是一直伺候嘉寧帝的,換了一個。

  他連忙解釋,「方才皇上已經下旨急遞北地,讓昭毅將軍回京。」

  太子妃心頭的石頭徹底落地,一切都算到了,可他已經不在了。

  她抱著梁鈺大哭起來,喃喃道:「他最後到底說了什麼?說了什麼啊?」

  但無人回答,也沒有人能回答了。

  料峭春寒,北地積雪尚未融化,遠山處還能看到皚皚白雪覆蓋,陽光潑灑下來,猶如鍍了層金粉,熠熠生輝。

  太子薨逝的消息傳來時,溫竹君正在為新開的糕點鋪子算帳,玉京以及玉京周邊,玉桃都開得差不多了,北地羊乳便宜,糕點鋪子開起來正好。

  她放下筆,在窗前伸著懶腰,又湊到燎爐邊烘冰涼的手,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霍雲霄猛地推開門,喘著氣望向溫竹君,滿臉怔忪,整個人木木呆呆的像是夢遊。

  溫竹君笑著道:「怎麼了?丟了魂兒啊?失魂落魄的……」

  話音未落,就被霍雲霄一個箭步衝上來給緊緊抱住了,他的手箍的很緊很緊,腰微微彎著,下巴戳在她肩窩,有些疼。

  她似是心有所感,擔憂道:「是玉京來消息了嗎?太子怎麼了?」

  「他死了。」霍雲霄的聲音也愣愣的,「師兄沒了。」

  溫竹君一時間也呆住了,「什麼?你說什麼?你說誰沒了?」

  霍雲霄被她推開,眼睛赤紅,怔怔落下淚來,「師兄沒了,朝廷才送來的消息,他沒了,千真萬確。」

  他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渾身僵直,聲調嘶啞,「他沒了,阿竹,師兄真的沒了。」

  溫竹君連忙扶著他坐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其實也猜到了,但真沒想到這麼快。

  「霍雲霄……」

  想到太子對霍雲霄的好,她涌到喉嚨口安慰的話,根本說不出口,只能輕輕地幫他順著背,以期能讓他好受點。

  霍雲霄抹了抹淚,狠狠道:「師父沒了,那是死在敵人手上,雖死猶榮,可師兄呢?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他怎麼會死?他……」

  溫竹君也不信太子會死,那人心有九竅,經天緯地之才,真的太快了,快的讓人不敢信。

  甚至還要在心裡反覆想,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

  「不行,我得回去。」霍雲霄猛地站起身,斬釘截鐵道:「阿竹,我必須回去,東宮這會兒危險,阿離姐姐跟鈺兒不安全。」

  他這會兒腦子十分清醒,也知道無召入京是什麼罪名。

  「我不能帶累你,我給你留一封和離書吧,萬一有什麼變故,你便拿出來,如果一切順利,沒什麼變故,阿竹……」

  他難掩愧疚,但無比堅定。

  溫竹君望著霍雲霄焦急的眼神,嘆了口氣。

  看著他堅毅的面容,心頭一時間也泛起了干就干吧的念頭,這小子雖然莽撞,但從來待人以誠,這樣的赤子之心,何必要被世俗雕琢呢?

  至於那些危險,她盡力彌補就是了,人有旦夕禍福,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死。

  她覺得自己被霍雲霄帶壞了。

  「你的虎符呢?給我。」

  霍雲霄一愣,摸向胸口,不解道:「你要虎符做什麼?阿竹,這東西不能丟……」

  「我知道。」溫竹君又朝外喊,「白芷,立刻去準備素服、麻衣、經帶,要快,快去……」

  她小聲道:「你先帶你的二百親兵走,我在豐源等消息,應該會有聖旨召你入京。」

  霍雲霄咬了咬牙,「我去給你寫和離書,阿竹,你別生我氣,師兄對我來說,不僅僅是師兄……」

  「你敢寫?」溫竹君喝道:「你敢寫我就敢改嫁。」

  霍雲霄一時間愣住了,滿臉為難,又有些氣惱,「胡說八道,你別想改嫁,除非我死。」

  溫竹君一臉無奈,「那你寫這個有什麼意義?」

  霍雲霄:「……」

  他氣鼓鼓地,將布帛包著的一半兒虎符遞給她,有些擔憂道:「你為什麼不罵我,也不攔我了?阿竹,你在想什麼?」

  「回了玉京,不要回家,不要跟任何人私下接觸,第一時間護好東宮的人,一隻鳥都不要放走。」溫竹君沒搭理他的問話,認真叮囑,「萬一有人參你,你也不用做什麼,就在太子靈前哭,若是皇上要見你,你……」

  她猶豫著道:「你就實話實說,什麼都不要隱瞞,把你怎麼想的都說出來。」

  這小子長了顆實誠心,說謊反而弄巧成拙,倒不如說實話。

  霍雲霄連連點頭,阿竹比他聰明多了,聽她的沒錯。

  可看她這麼體貼,他反而遲疑了,「阿竹,我會不會連累你跟溫家?」

  溫竹君瞪他,「你怎麼回事?事到臨頭反而怕這怕那?好了,白芷回來了,你準備準備,趕緊回去。」

  她親自送霍雲霄出城,望著他高坐馬上的頎長背影,忽然笑了起來。

  總有人汲汲營營苟活,但也有人天真熱血不畏生死,這點熱血和天真,讓冷冰冰的時代,顯得有那麼點溫暖。

  果然,兩日後,召霍雲霄入京的急遞才送到,聽說是路上遇到匪徒,耽擱了。

  不出她所料,是帶兵入京的旨意,溫竹君立刻將大頭叫了過來,把虎符給他。

  「你立刻帶八千精兵回京,要儘快趕上侯爺。」

  溫竹君也收拾東西,將手頭上的事兒吩咐下去,準備回玉京,她已經習慣豐源的日子,一下子還有些措手不及。

  喪儀過後,玉京在春風習習下,終於恢復生機,洶湧的綠意在牆角樹梢爆滿。

  緊趕慢趕,等溫竹君到玉京時,已經清明了。

  信件早早就送了回來,是以武安侯府的人上下一心,將府里好好重新打掃乾淨,又遣人日日在城門前等著,終於等到了女主子。

  只可惜,還沒搭上話,就被人搶先了。

  溫春果一看到姐姐,忍不住撲了過去,話音剛出就哽咽了,「姐……」

  溫竹君看到馬車裡的夫人,心頭有些詫異,朝來接她的管媽媽道:「別擔心,你們先回去吧。」

  夫人撩開帘子,上下打量了溫竹君一眼,柔聲道:「竹兒,快上來。」

  溫春果則是乖巧的和車夫坐在了一起。

  溫竹君也打量了眼夫人,兩年多未見,夫人沒什麼大變化,端莊雍容,鬢角依舊黝黑,「母親,您怎麼還親自來接我?」

  <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