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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這些錢是施清奉應該賠給他的。

  所以他這不叫偷, 叫光明正大地拿。

  人是殺不回去的, 但錢是必須要盜的。

  賠不起命,總得賠些買命錢吧。

  何逸鈞脾氣不好,很難穩定,繼續砸桌子椅子柜子, 年舊木頭散架的聲音一片片, 牆壁也被砸破好多個口子,不再平整了, 坑坑窪窪的。

  桌子椅子柜子爛了, 不能用。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為此發脾氣時會那麼暴力。

  好像所有人都在欺騙他最重要的東西。

  接下來要砸衣櫃。

  打開衣櫃, 裡面掛著施清奉的衣服,眾堆衣服下方有塊木頭。

  何逸鈞拿出來一看,原來木頭是一張琴。

  這張琴他熟悉,剛開始當明衛時, 施清奉就送了這張琴給他,說是住在琴府就應該有張琴。

  後面,他去了幽陵,因為行李太多就沒帶上這張琴, 也就沒再見過這張琴了。

  衣服下方的空位置還擺放著其他東西。

  一一掏出來看。

  這些東西不只有何逸鈞以前家裡放著的,還有施清奉送給他的、他自己的,甚至他參加鄉試會試時複習的書也在其中。

  何逸鈞忽而發現自己砸了那麼多東西,現在已經很累了,渾身沒有精力和力氣,便沒再繼續砸了,想先休息一下。

  也可能是因為他覺得他在白費力氣。

  內心平靜下來。

  四周格外死寂。

  仿佛這裡只有他一個活人。

  再看看周圍一地的狼藉。

  他剛剛在做什麼?

  只是為了發泄情緒?

  他本就不是這樣的人,只是為了後悔要救施清奉而已。

  就算他把施清奉的家全燒了,燒了施清奉,也賠不起地窖里的人命。

  很累,四肢快要失去知覺一般,想休息,非常想。

  環顧房間,尋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他這才意識到現在只有施清奉床可以休息。

  其他能休息的桌子椅子全被他破壞了。

  地上都是尖尖利利的碎片,地上不能坐。

  除了床,其他的都不能坐了。

  也不知道施清奉現在還在不在門外。

  何逸鈞提著琴,悠悠來到施清奉床邊坐下。

  把琴架在腿上,準備彈琴,想像從前一樣,心情不好時就彈琴調節情緒。

  好久沒彈,也不知從哪裡下手。

  食指剛碰到弦上,剛撥動弦。

  下一刻,弦就「叮」地一聲斷了。

  食指被弦劃破,溢出鮮紅的血來。

  何逸鈞眸光微動,低頭注視琴。

  以前他經常彈的,彈過這麼多遍,都沒有出現過斷弦的情況。

  可現在,還沒開始彈就斷了一根弦。

  琴不再認他為主人,寧願自損也不想讓何鈞使用它。

  何逸鈞沒有成全琴的心意摔琴在地上讓琴體無完膚,而是把琴放在床頭邊。

  自己則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周圍太過安靜,床太舒服,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

  當他再次醒來時,是被自己的肚子餓醒的。

  看看窗外的天色,才剛到了傍晚。

  眼睛眯成一條縫,沒睡夠,也睡不了。

  迷迷糊糊下床,把房間的門打開了。

  他以為自己現在仍在幽陵。

  走出的是他自己的房間。

  來到樓梯口時,腿一麻,癱坐在了台階上。

  何逸鈞睜開眼睛,環顧周圍的環境,才想起來他現在還在施清奉家裡。

  意識到了什麼。

  他剛才自己開門出去了:……

  何逸鈞索性下樓,走到院子裡,發現每一個房間都是關著燈的,門和窗也都是關著的,鴉雀無聲。

  東轉轉西看看。

  難道施清奉又被施戎叫進皇城面談了?

  家裡沒人啊。

  正當他疑惑之際,忽然聽見施清奉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我在你的後面。」

  何逸鈞被嚇了一跳,僵直地回過身,摸摸後腦勺,眯著眼睛尷尬地笑了笑,假裝什麼事都沒幹。

  心想自己方才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要讓房間恢復原狀也只能叫裝修師傅來裝修了。

  施清奉的性格再怎麼好也不可能原諒自己,自己也不能逃出府中,要想在這段時間混得好,就只能不讓施清奉生氣,不然自己有可能會被虐得很慘。

  所以應該和平交流。

  無論以任何藉口來應付。

  何逸鈞道:「對不起,當時我腦子一燙,就那麼對待你的房間,後面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就想向你道歉——」

  後腦勺摸出幾滴冷汗,本想繼續編織謊言下去的,結果嘴巴像被封住一般,說不出話來,腦袋真如所言這般發燙了。

  換作以前,當施清奉不在意何逸鈞做了什麼事時,聽何逸鈞用這種語氣說話,都會一邊笑著一邊看著他,一邊聽,他則會心神顫顫的。

  而眼前的施清奉卻始終冷著臉,顯然是不打算要放過他。

  施清奉的身影出現在一樓門口處,正慢慢朝他靠近,道:「待會你幫我收拾一下就好了,除了這個,我沒有其他事是讓你非做不可的,收拾完後,無另外強求。」

  聲音也是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何逸鈞道:「你不問我我的想法是什麼……」

  施清奉道:「你把我鎖在外面時的語氣不是這樣的。」

  何逸鈞道:「我的想法是,我們幽陵不是沒有機會變強,如今你害死了我們的人,並說我跟我的人不一樣,所以日後我也可以害死你們的人,也可以說你跟你們的人不一樣,你我之間不為敵人,這也是你的想法……」

  現在的聲音卻是冷冰冰的,讓人產生一種聯想,下一刻就要上來跟何逸鈞打一場架。

  施清奉道:「我的想法?開玩笑。」

  何逸鈞道:「那?」

  施清奉道:「你是我們的人,從來沒變過。」

  聲線極度低深,字字清晰,每一個字都沉甸甸的,如同砸在心口的大石。

  何逸鈞眼線彎成彎月形狀:「……好好好,我們這段時間先和平相處,怎麼樣。」

  施清奉道:「你知道我不會透露你的位置,你就把我的房間整成這幅模樣,你以為我就會這麼放過你麼。」

  施清奉離他越來越近,身上隱約帶點酒味,冷著一張臉,何逸鈞無處可去,笑了笑,不語。

  接著,施清奉便拉著何逸鈞進屋。

  點上燈,屋子亮了起來。

  只見屋裡有一張方桌,桌上很乾淨。

  他讓何逸鈞坐在桌子前,然後去拿了一碗飯和一杯水來,把它們放在桌子上,在何逸鈞的對桌坐下,道:「你吃吧。」

  何逸鈞道:「你做的?」

  施清奉道:「不是。」

  何逸鈞道:「你的飯?」

  施清奉:「不是。」

  何逸鈞道:「味不佳本來是想倒掉的?」

  施清奉道:「不是。」

  何逸鈞開始動筷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剛夾起一團飯,正要塞進嘴裡,拿筷子的手就陡然頓住了。

  能吃飯時很開心,但是想起來這是施清奉給他準備的飯,能吃嗎,他記得他還是個幽陵人。

  「……」

  施清奉道:「入鄉隨俗。」

  何逸鈞道:「此非吾鄉。」

  施清奉道:「你長這麼大了,還想讓我哄你麼。」

  何逸鈞道:「我只是不想吃倫安人做的飯,誰說要你哄了。」

  施清奉道:「愛吃不吃,但是我的房間你是必須要整理的。」

  何逸鈞道:「……你今晚,沒笑過。」

  施清奉:「不笑就好,表明上不笑就說明我暗裡很開心,你不信也可以。」

  何逸鈞開始吃飯,當準備吃完的時候。

  施清奉道:「有一句話,差點忘說了,你我之間不為親人,所以,我這碗飯是需要付錢的。」

  都準備吃完了……

  何逸鈞一驚,道:「付什麼錢?」

  施清奉指了指掛在何逸鈞腰上的銅錢。

  何逸鈞瞭然,解下二十文錢遞在對桌桌上。

  施清奉沒接過錢,道:「這點,不夠,我還沒說這頓飯的價格。」

  何逸鈞道:「你還想要多少,在外面不都是賣二十文錢嗎?!」

  施清奉道:「你身上的錢是我賠給你的,在你手上,但是不代表你無法將這些錢花出去,也不代表你無法將這些錢重新回到我手上。」

  何逸鈞道:「你到底要賣多少?」

  施清奉道:「很巧,我賣的價格,剛好完美地等於你掛在腰上的全部銀子,既然你已經基本吃完了我賣給你的飯,你就應該好好付錢,這是常識。」

  何逸鈞將筷子一把扔在桌上,懟道:「這哪算數,你這破買賣就是歪門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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