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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法預知你的命運,命運永遠充滿不確定性,可能你在痛苦之後仍然無法創作……問題在於你是否願意繼續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即便只擁有身為蝴蝶的使命也要執意成為風雨中盤旋的巨石……即便如此,也要去搏再次擁有所謂天賦的可能性。說起來……我認為,無論是漫畫、繪畫,音樂,文字也好,這些藝術性的東西,歸根到底都是思想的傳遞……而藝術本身只是傳遞的媒介,它們具有某種美學,美學是最不需要天賦的事物,只要長期以往的堅持不懈,總有一日能夠藉助這一媒介表達出自己的思想。問題只剩下……這種思想受不受當時時代人們的歡迎。」

  「很感謝你願意傾聽,」越馬前史,「我只有一句忠告給予,此話出自先賢,今日我借先賢名言,希望我的言語能夠為你帶來哪怕片刻的力量。」

  言語只有數字,即——

  「愛你的命運。」

  第70章

  「夏、夏由同學……」溫柔的低音傳來, 病床上的少年看向我,他右眼融化病號服上的藍白格,幾乎要掉下眼淚。

  「班長, 你先吃飯比較好吧……腦袋的傷口還痛不痛?」我問道。

  不知算不算幸運, 受傷的部位避開了要害,江緒的腦袋上縫了兩針, 儘管看起來蒼白虛弱,猶如勉強拼好的瓷器……但是至少仍舊擁有生機。

  「已經不疼了,謝謝你……夏由同學。」江緒對我道, 他閃躲我的目光,蒼白的臉上泛出緋紅。

  「夏由同學,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他輕聲對我道,融化的眉眼倒映著我的面容。

  我說:「可以問……如果我能夠回答的話。」

  「為什麼……夏由會去那裡。」他詢問道, 帶著幾分猶豫。

  我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來到這個時刻,講出來大概很不可思議吧?我看向擱置在一旁破碎的收音機……眼前的人更加令人不可思議。

  「只是突然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碰巧你不在……雖然是巧合,但是在那種時刻,我十分慶幸自己趕上了。」我說道。

  這時, 我的鈴聲響起來了,是小林貴志警官打來的電話。

  「抱歉, 我可能要先去警局一趟,」我朝江緒揚了揚手裡的電話,「改天我會再來看你, 請你務必好好養傷。」

  江緒注視著我, 我察覺到了某種情緒,他想挽留我之類的,我視而不見, 走出了病房。

  在病房外,冰冷的長廊上,儘管是夏天這裡依舊慘白沒有溫度,病房外的少年少女,他們沒有進去。光俊和孟驕同時來到這裡,他們的表情不怎麼好,看見了我,光俊眸光略微頓住,隨之陷入濃郁的陰影之中。

  恍惚間,我們三個站在一起,手上各自沾染著鮮血。

  「班、班長……怎麼樣了?」光俊開口,他眼眶裡的眼淚落下來,嗓音發顫。

  「你們已經在這裡站了很長時間吧?自己去看看比較好,我不打算告訴你們。」我說道。

  孟驕臉上失去了一貫甜美的笑容,聞言略微側臉,認真地打量著我,「水木,我想我們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吧。來到這裡,已經是懺悔的最高處……進去大概只會讓他心情更不好吧。」

  「孟驕同學,我無法對你的態度作出評價……無論如何,」我對光俊道,「人不能既要善良的惻隱之心,又無法捨棄嫉妒與冷漠。光俊還是學習一下雪代同學……徹底的捨棄某一部分,才能不令自己痛苦啊。」

  「以及……雪代同學,」我在經過孟驕時,略微停下腳步,「我思考了我們先前的對話,終於想到了問題所在……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說到底,霸凌到底是某些人借用強權去傷害弱者,而其中不但霸凌者和旁觀者沒有性別之分,弱者也同樣沒有性別之分。我已在某刻意識到此……你我的雙手皆沾上了鮮血,日後或許日日懺悔能夠得到寬恕,我相信雪代同學一定能比我做的更好。」

  我們已經各自擁有屬於自己的結局。無論是跳樓的方同學、死於意外的雪代、穿越橫斷道路的焦忱,吞藥自殺的光俊,或是跳軌的我……那即是原本屬於我們的結局。現在我們仍然能夠站在這裡,或許要感謝某個人的一絲善念。

  我出了醫院,意識到這是一個萬里無雲的晴天,當我看向太陽時,明烈的陽光刺的我睜不開眼,我的眼睛穿透天邊的虹膜,我感受到某種厚重之物在消散。

  來到了熟悉的警番,警番對面的咖啡館,很久以前,我和小林警官常常在這裡見面……那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察覺到我對於過往的記憶再次模糊。

  事實上正是如此,只要人依舊行走在世間,不斷地忘記往昔的記憶,直到生命剩下一團平靜的余焰。所有的記憶全部消散,最後人會忘記自己的存在,到那個時候,即是生命的盡頭。

  「你好,我是小林貴志,水木同學……很感謝你及時報警,挽救了一條鮮活的生命。身為公職人員,我對你懷有深刻的敬佩之心。」小林警官對我道。

  我同樣伸出手,回握住他,對他道:「您的敬佩我實在難以承情,感謝您及時趕到……不然他的傷勢大概會更加嚴重。」

  「他們……都在裡面嗎?」我問道。

  小林警官壓低了帽檐,深刻的眉眼浮現出凝重的神情,「都在裡面……裡面有兩位是你的同學,你要見見他們嗎。」

  「當然,」我說,「如果不麻煩您的話。」

  「這件事件極其惡劣,東京都各地區均有反響,關於有關的校園霸凌事件……或許會受到更高的重視,希望諸如此類的事件能夠減少發生。」

  我聞言看向警番之後的方向,那裡飄過的雲彩,在陽光之下逐漸消散,朦朧的樹影稀疏而逝,樹木之間彼此間隔著距離,絕不互相侵犯一步。

  「完全消失的話大概不可能,如果嚴懲的話,倒是之後會可能減少。至少……要完全保證判決的公正性。」我說道。

  我:「不過他尚且沒有成年……即便涉嫌嚴重的惡性犯罪,受《少年法》的約束,大概不會被送上刑事法庭,而是送去少年院管教。」

  真是便宜他了……說到底,不知道他是否是吃准了自己未成年才這樣做,還是認為自己的性格即便到了少年院,吃虧的也另有其人之類的。在沒有道德的群體之間,一切品德本末倒置,越是惡意橫行,越是易於生存。

  我跟隨小林警官來到了審訊室,隔著玻璃,我見到了焦忱介。他也看見了我,手腕被鐐銬鎖住,他那副冷漠的眉眼抬起,透出幾分危險氣息。

  「焦忱介之君,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我可是很高興……不知道你是否提前預料到了這樣的局面。你大概會被送到少年院管教,這件事我會如實的告訴李目珊同學,她大概會害怕到再也不願意見你吧。」我對他道。

  焦忱能夠聽見我講話,他直直地盯著我看,冷笑了一聲,那目光里的情緒,看我大概是像在看什麼垃圾一樣。

  「太可笑了吧,」我朝他微笑起來,「餵……這種地方才是你這種垃圾該待的地方啊。你還可以繼續保持著你所謂的蔑視,反正你遲早都會再進來這裡吧,只是時間的問題……我祝你早日在這裡爛掉。」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講話,我意識到在面對他時胸腔里堆積著某種怒意。長久以來,很少有事情能夠令我生氣,我媽媽教導過我任何時候都要冷靜下來。大概是因為他耽誤了我太多的時間。

  水。木。夏。由。

  我聽見了他喊我的名字,焦忱盯著我看,他那目光冷漠而嘲諷,又像是預料到了什麼一樣,他眼底的陰鷙幾乎要從眼白底下爬出來。

  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冷漠的靈魂會彼此察覺,我稍微頓住,不得不停下腳步,陷入思考之中。

  「還是有區別的吧,如果是我的話,對付你這種垃圾……才不會找別人動手。我會趁著你去棒球社的時候,你經常一個人在那裡練球吧……擔心自己承擔不了身為棒球社社長的職位之類的,想要在李目珊小姐面前表現更好之類的……所以你經常一個人默默努力,又擔心他人發現你這種無用的自尊心。我會趁你一個人練球的時候動手……你經常喝某個品牌的運動飲料,因為你家境的緣故,總是有很多男生跟在你身後獻殷勤,他們經常會給你送貢品之類的……只要在恰到好處的時候送給你你喜歡的運動飲料,你會一邊看不起給你送飲料的人一邊接受,並且喝完把飲料瓶當成棒球讓別人幫你撿回來,這個時候你就能享受某種快感,反正有的是在金錢和強勢面前低聲下氣的人。」

  「碰巧我很擅長裝的低聲下氣呢,」我指了指自己,「我會在裡面放十倍的安眠藥,你死了最好……我本意才不是要這樣殺了你,這樣殺了你太便宜你了吧。你知道我因為畫畫有多努力嗎?我可是買了很多的人體模型。為了能夠畫好人體,我把那些人體模型每個部分全部拆卸下來……所以我知道人體每個器官每層肌肉,從骨頭到器官……因為我追求某種美學,我在畫人體器官的時候,知道怎麼樣才能把它們變成最美最符合藝術審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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