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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警惕地左右看看,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那中年人瞳孔猛地一縮,默不作聲地低下頭,悄悄退了回去。

  那女郎又叫尤且還在失神的木棉和羊三姐:「上車,走了。」

  那二人對視一眼,轉瞬猶疑之後,毅然登了上去。

  當下這局面,再壞也不會比繼續留在萬家更壞了!

  偏門的人見有人出來,趕忙將門打開,馬蹄的達達聲中,那女郎駕著馬車,載著她們離開了這片腐爛陰鬱的黑海。

  馬車上,木棉有些不安,羊三姐倒是還沉得住氣。

  更關鍵的是,她認出了來者是誰:「喬娘子?」

  喬翎笑著將頭上的風帽摘了:「三姐原來還記得我?」

  羊三姐鬆一口氣:「起初是沒認出來的,只覺得有些眼熟,直到聽你應了,才算是真認出來。」

  木棉見她與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郎認識,也暫且將心放到了肚子裡,只是尤且有些警惕,是以並不做聲,只豎著耳朵聽她們說話。

  那邊喬翎問她們:「事情都辦完了嗎?」

  羊三姐坦率地應了聲:「不錯!」

  喬翎又問:「可準備好了路籍和盤纏?」

  羊三姐聽得心下一暖,旋即道:「放心吧,我都早有準備。」

  喬翎點點頭,又問:「我到哪裡把你們放下?」

  羊三姐為之怔然,默然良久之後,終於還是禁不住道:「你怎麼不問我在萬家做了什麼,又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喬翎笑道:「三姐也沒有問我為什麼三言兩語就能鎮住那個人,也未卜先知似的出現在萬家接應你們啊。」

  如是說完,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很認真地道:「當日我初來東都,衣衫單薄,三姐與我素昧平生,卻上前去加以關切,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壞人呢!」

  羊三姐聽得感念不已,眼眶微紅,沉吟之後,終於還是同她吐露了實情:「我原是江州人氏,到東都不過一月,之所以設計潛入萬家,是為了我的女兒……」

  她講述了一個短暫而令人心碎的故事。

  「我的女兒,幼年時候就離開了我,被賣為奴,青春妙年橫死!」

  羊三姐說到此處,觸動情腸,淚流滿面:「萬家富麗堂皇,鮮花錦簇,我的女兒即便死後卻都不得安寧,魂魄被困在萬家,夜夜哭泣不止,蒼天無眼啊!」

  「天不給我這個公道,我就自己去討!」

  「哪怕事情不成,死在萬家,起碼我也嘗試過了,死後到了地下,也有臉面去見我的女兒!」

  喬翎聽了羊三姐的故事,心下戚然。

  唯一可以令人告慰的,大概就是她已經完成了她的復仇。

  她說:「三姐,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馬上離開東都。」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東都城裡能藏得下兩個女子,換成地方上的小城,怕就未必了。」

  羊三姐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喬翎又從懷中取出了一份名帖,單手遞了過去:「這是我朋友的帖子,若事情有變,你們可去避險。」

  羊三姐是江湖女子,並不十分諳熟這一套,倒是木棉在萬相公書房裡侍奉,相對明白得多。

  展開一瞧,她不由得驚住:「定國公府的名帖……」

  心念幾轉,木棉倏然間道:「近來東都城內瘋傳的那個貓貓俠——」

  喬翎哈哈一笑,痛快地承認了:「就是我!」

  木棉的心徹底放了下去。

  ……

  喬翎安置好了羊三姐與木棉,便重又趕著馬車,回到了萬家。

  故事進行到這裡只是開了個頭,後邊還有許多事情須得收尾。

  還有剛才見到的那個中年人……

  喬翎初見便覺得他有些奇怪。

  三姐明明會武功,卻裝扮成不會武功的樣子,那個人不也是如此?

  明明是中年文士裝扮,卻身負武功,手上也存有深重的握刀才會留下的厚繭。

  這哪裡像是相公府上供養的清客?

  刀客還差不多!

  萬相公為什麼要豢養這種人?

  這個人又為什麼要隱瞞自己會武功的事情?

  電光火石之間,喬翎猜到了一個可能——無極!

  林侍郎與無極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那作為他姻親,相交甚近,又殞滅於東都之亂里的這位萬相公呢?

  喬翎賭了一把。

  她賭贏了。

  她不僅送走了羊三姐和木棉,也間接地印證了萬相公如林侍郎一般同無極有所牽扯這個消息。

  喬翎如飛鳥一般縱身輕躍,跳到了萬府高台之上,放眼去看,但見亭台樓閣,在這淒冷的夜色之中靜靜地層疊著。

  她嗅到了一股討厭又有點熟悉的氣息,閉上眼睛,靜下心來再去感知,又好像是錯覺。

  萬家的秘密,果然很多。

  喬翎盤算著回中朝一趟,去找找裴熙春,看他能不能幫著把萬家發生的兇案給蓋住。

  東都城裡死了也是白死的人何其之多,不差萬家這兩個嘛!

  正準備離開之際,她忽然間頓住了。

  夜風將一陣細微的哭聲,送到了她的耳朵里。

  喬翎倏然間回想起先前羊三姐所說的話。

  「我的女兒即便死後卻都不得安寧,魂魄被困在萬家,夜夜哭泣不止……」

  有沒有可能,哭泣的人並非三姐的女兒,而是另有其人?

  ……

  哭聲並非來自前院,也不是來自正院。

  喬翎東走西繞,終於來到了萬府後院偏遠的一處角落裡。

  這座二層小樓還能看出些許昔年精巧富麗的影子,但如今卻已經傾頹荒涼,蛛網橫生。

  月光淒清地照在地上,喬翎看見地上跪坐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正傷心哭泣。

  她沒有肉』身,魂魄也十分單薄,像是一尊剔透到近乎透明的琉璃像,馬上就要消散了。

  喬翎有些惻然地想:她的魂魄這樣脆弱,已經不能再去投胎轉世了……

  她向前幾步,再三壓低了說話的聲音,唯恐驚嚇到這小姑娘:「小妹妹,你怎麼啦?」

  那女孩子原還在哭泣,幾瞬之後,忽的一怔。

  她回過頭來,臉孔冷白,十分清瘦,神情錯愕,悲喜交加:「你,你看得見我?!」

  喬翎向她溫和一笑:「當然。」

  她蹲下身,很友好地問:「你叫什麼名字,是遇見什麼麻煩了嗎?」

  那女孩子怔怔地看著她,眼淚滾滾落了出來:「我,我叫九九……」

  喬翎對上了那雙含著淚的眼睛。

  原來這個女孩子就是這座大陣的陣眼!

  可是這很奇怪——她只是一個快要消散的魂魄,怎麼可能支撐得起如此龐大的法陣?

  喬翎心緒微沉,先柔聲叫她:「別怕。」

  又捏個訣,念三句法咒,而後伸手出去,隔空輕點九九眉心。

  四目相對,剎那之間,積蓄在無數次輪迴轉生當中所積蓄的淒涼與痛苦盡數湧出,一道鐫刻在靈魂深處的咒怨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緊緊地纏繞著她的命運!

  喬翎倏然間明白過來。

  不是這小姑娘支撐起了整座法陣,而是她被一道古老強橫的詛咒困住,設陣之人反過來利用了囚鎖她的那道詛咒,借用詛咒主人力量,逆撐起了這個法陣!

  喬翎實在吃了一驚——這樣刻毒古老的詛咒,帶著深重的空海氣息,實在不像是當代的產物!

  下一瞬,九九今生那痛苦的命運,如同洪水一般,向著她滾滾湧來!

  天生痴愚的小娘子,十二歲時父親亡故,家產遭人侵吞,嫡母被害。

  生母帶著她輾轉上京,沒過多久,又因病痛撒手人寰,臨終之前,將她託付給了從前在萬家為妾時生下的兒子……

  萬家收留了她,然而沒過多久,萬家小娘子在外與人生了爭執,九九的存在被人拿來取笑,萬小娘子勃然大怒,到九九居住的遠香堂來泄憤,失手將九九殺死……

  她死的時候,還不到十三歲,但經歷過的苦痛,卻有那麼多!

  喬翎看得惻然,試著伸手剝去纏繞於她命運之上的那道詛咒。

  還未觸及,不知何處,便聽見一聲斷喝,宛如雷鳴:「是誰膽敢私自開釋罪人?!」

  九九聽到這個聲音,駭得面無人色,以手撐地,慌忙後退。

  「罪人?」

  喬翎單手扶住她的肩膀,寬撫地按了按,而後厲聲反問道:「罪從何來?!」

  那雷鳴般的聲音道:「罪大惡極,竟還不知悔改!」

  喬翎還要言語,便察覺到了落在裙擺上的微弱的力道。

  低頭去看,卻是九九拉住了她。

  她伸手過去,指尖蒼白到近乎透明,雙眸淚光點點……

  喬翎握住了她的手。

  ……

  九九,是左丘蘭最後一世的名字。

  左丘蘭,是九九不知道多少世前生的名字。<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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