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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覺也是,他不想要蘇嶼擔憂,會主動吃藥,等著藥效到,臨睡前問她一句「明日還在不在」,然後沉沉睡去。

  她說在,那他便信她。

  高大壯每日都要問蘇嶼一句話,何時回去,蘇嶼眉心輕輕蹙起,知道是誰問的,回答的話和第一次一般無二。

  她讓他不要為難她,他的確沒有,只是每日派人這般問著,似乎在提醒著她不要忘了他。

  齊珩大概是個能冷靜下來的人吧?蘇嶼暫且不讓自己去想他現在是個什麼樣,只關注於眼下,聞琅的病。

  藥力的作用下,聞琅一日有半日都是不清醒的,不過精神倒是好了些,明日開始慢慢減輕藥量。

  桃花瓣落了,本就樹下一片,蘇嶼阻了婢女去掃,飄了這一個小路,很美。不過桃花枝頭漸稀疏,不知還能這般落幾日。

  落花無聲,蘇嶼看了很久,久到聞琅出院子來尋她,然後給她披了件披風,蘇嶼才回神。

  這件不是她的,卻是她喜歡的樣子,邊緣繡著纏枝花紋,綴著一圈淡粉色的珍珠。

  「怎麼出來了?」蘇嶼攏了攏領口,系上帶子,問著。

  「想看看你在幹什麼。」聞琅回,輕摘下落於她發側的花瓣。

  蘇嶼淡淡一笑表示道謝,然後又道:「快回屋吧,免得受了風。」

  「哪就那麼嬌氣了,我已經好多了。」

  這兩日誰都沒有再離開的事,就仿若離開不存在一樣,只是安靜地過日子。

  「公子,不如你們比賽作畫吧?春光易逝,留存畫卷才不辜負好時光?」季青在旁看著,提議著,就像回到了從前,他淚窩淺,差點又紅了眼眶。

  於是便支了畫架,在比賽畫桃樹。蘇嶼凝神片刻,筆尖輕點墨硯在宣紙上勾勒出桃樹的輪廓。

  她向來把每場比賽都當回事,於是專心致志地。枝骨不失力道,桃花不失柔美,人在專心去做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聽著有下人來報的時候,蘇嶼已經快完畫,說是幾個一同入仕的同年官員為盡同年之誼來看望病人。

  「那你快去招待一下吧。」蘇嶼收了筆淡聲道:「回來再繼續。」

  「靈感難再續。」聞琅淡淡思考一瞬,「左右不過是幾個同年,寒暄幾句,就請到這兒來如何?」

  「那我迴避一下吧。」

  蘇嶼便擱置了畫筆,起身,沿著小路往盡頭走去。

  聞琅張口想說「不用」,還未來得及說話,便也不說了。

  然後看著她的背影出神,所以,就這麼想和他劃清界限嗎,扯出苦笑的唇角來,他繼續心無旁騖地作著畫,到底也是心緒亂了幾分。

  沒幾步就有假山當道,穿過後,再往後連著的是聞府後花園了。

  「姑娘,不然我們去後花園看看?春日裡百花齊放,定是美不勝收。」松風見蘇嶼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來,忙提議著,她想讓她開心些。

  可蘇嶼賞春的興致不高,甚至連他後花園裡有什麼花草也不感興趣,便也不準備再往前走了,索性就躲在這假山後,等這波寒暄的人走吧。

  她心裡有隱隱的不平靜,既是同年官員,齊珩會來嗎?

  不會,他向來不喜歡這些虛情,又對聞琅格外厭恨。而且,應該……也在生她的氣。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伴隨著交談聲和寒暄,離得不遠,一字不落地落入蘇嶼耳中,聲音或低沉或清朗……總之,她在期待什麼呢。

  蘇嶼靠在假山上,長呼一口氣,眼眸垂著。松風陪著她,看假山嶙峋,「姑娘你靠松風身上吧,別看松風小,松風有的是力氣。」

  蘇嶼被逗笑,搖搖頭後,笑容又下去了。松風也收斂了笑意,眉宇透著擔憂,姑娘總不是那麼開心。

  幾位身著官袍的男子在問候完病人後便也就著當下聊了起來,「聞兄好雅興,病中仍不忘作畫。」

  聞琅淡淡道:「不過是閒來無事,讓幾位同年見笑了。」

  「咦,聞兄想必不是一人作畫,那位仁兄呢?」有人問著。

  蘇嶼的畫作還差一點沒畫完,正好側對著這幾個人,聞琅是正對著他們,於是幾人便率先去欣賞她的畫作。

  「桃樹枝幹蒼勁,花瓣卻柔美細膩,頗有幾分剛柔並濟的意境呢。」有人道。「是呢是呢。」有人附和。

  蘇嶼聽見話語不由得抿嘴,一群人到底是過了科舉的佼佼者,真會夸。

  就聽見一聲清朗的聲音,「齊兄,從來到這,都這會子了也沒見你說話,快來看看這幅畫,你的見解向來曲高和寡,不如你賞析一下,也讓我們開開眼,看看還能從什麼角度來看?」

  蘇嶼一驚,齊珩也來了。不自覺地捏緊了手,心下微動,也在下意識豎起耳朵。

  然後聽見了幾句刺耳的評價。

  「生硬規整,刻意堆砌,缺乏生機。」齊珩沒什麼表情,睨了一眼那畫紙上花瓣,冷冷吐字。

  他知道是誰畫的,酸意到了喉嚨里,他看著旁邊幾個同年都一剎那愣住,最後才輕輕道:「都有一點而已,不過作畫之人……看起來,應該有些心不在焉。」

  只有最後一句是真的,蘇嶼聽見了輕輕勾唇,知道他是故意說的。不過最後一句也說到了她心坎上,她的確有些心不在焉。

  這幾位若在欣賞她的畫作,想必是背對著她。蘇嶼的腳步動了動,本想看齊珩一眼,不過還是壓下了這個心思。儘管只有兩日不見,她卻有點想他。

  齊珩的話過於尖銳,一群人不敢反駁,順從又有點打聞琅的臉,於是打著馬虎眼,幾人簇擁著湊到聞琅身後,「看看聞兄的畫」,「看聞兄的畫」。

  幾人一看,均下意識瞄向剛剛那幅畫作的凳子,震驚不已,原來那位作畫的友人,竟是為女子。

  畫紙上,一女子端坐著,月白色披風,丁香色衫裙,女子神情專注,手執筆正勾勒著桃樹的輪廓,眉目神聖溫柔,桃樹在遠處,與女子畫中的桃樹交相呼應,虛實之間,時間仿若靜止。

  「一人畫風景,一人畫畫風景的人,真是妙哉!」

  「此間情調要數聞兄拿捏相宜了!」

  更有好事者葷素不忌地調侃著,「想必聞兄好事相近了?」

  一串誇耀聲中,沒人注意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攥著,那緊握的拳頭壓抑著無法說出口的情緒,還在微微顫抖著,酸到胃裡。

  第111章

  直到那些人走,蘇嶼才回到原處,剛剛他們的話她都聽到了,於是下意識去看聞琅的畫。

  「阿嶼,你心不在焉嗎?」聞琅嗓音有些發澀。

  其實不單是因為齊珩說,他在畫她的時候觀察她的神態就已經發現了,只是他刻意地麻痹自己不去想,而齊珩的話扯下了他的遮羞布。

  他不想承認,但他們兩個都足夠了解她。

  「你畫的畫偏題了。」她看了一眼並沒有回答聞琅的話,而是轉移著話題道,看不出情緒如何。

  「所以是你贏了。」聞琅笑,不介意她的故意。

  蘇嶼哼了一聲,「我這樣贏,勝之不武。」

  聞琅在一瞬間怔愣,他眼裡有兩個人影在重合,仿若之前那個每次和他比賽的蘇嶼就在眼前頭,那個她對於他的故意相讓表達不滿,卻又卻之不恭地接受勝利,和面前人如出一轍。

  是啊,原本就是一個人啊。

  他忽地抱住了蘇嶼,眼眶瞬間濕潤,連聲音都帶了濃重的鼻音,「阿嶼,就這樣,就這樣,不要變成我不熟悉的樣子。」

  蘇嶼被他擁在懷裡,他撫著她的後腦,他的肩膀依舊是寬闊高大的,某種程度上,跟齊珩給她的感覺一模一樣,他們有時,竟也是相似的。

  蘇嶼的手指顫了顫 ,胳膊抬起本欲推開他,終是放下了。

  聞琅就這般抱了她很長時間,長到季青和松風早就自覺地不在旁候著,長到風從桌上帶下去了一隻畫筆,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聞琅鬆開了她,又吻了吻她的額頭,蘇嶼才發現,他臉上有兩行淚。看見的那一刻,自己的眼睛裡也立馬蓄滿了淚水。

  並非為心疼而哭,是為遺憾。

  她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存在的永遠不是對立,更不是恨意,而是遺憾。

  別這麼喜歡我了。

  蘇嶼張了張口,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而聞琅,已經快要困在自己的執念里。

  他恨父親獨斷專橫,恨陰差陽錯,恨齊珩橫刀奪愛,更恨自己無能,唯獨不捨得去恨蘇嶼移情別戀。

  可他最恨的還是他自己,所以折磨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倆不知道的是,齊珩僵在了不遠處,為什麼去而復返,他已經忘卻。

  只能感受到一顆心在墜,墜到地上,變成碎片,最後揚在飄落的桃花瓣里,隨風不知道去了哪。

  *

  「睡吧,我在呢。」蘇嶼輕聲安慰著,聞琅輕輕握著蘇嶼的手,很眷戀,他喝了藥後會睏倦,最後眼皮終於支撐不住。<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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