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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餓,娘。」稚嫩的聲音細弱的有些發顫, 一雙眼睛止不住地往那一小塊的饅頭上看,強忍著餓意搖了搖頭, 伸手推了回去,「娘,你吃吧。」

  「娘不餓, 你吃,快吃吧。」

  婦人眨了下有些濕潤的雙眼, 勾起了泛白的唇角,「再不吃待會可就沒了啊,快。」

  小孩咽了下口水, 瞅了瞅婦人又看了眼饅頭, 伸出手接了過去,把一小塊的饅頭再次分成了兩半:「娘,你也吃。」

  「好, 娘也吃。」婦人有些哽咽,咬時卻只肯咬上一個尖尖,微微抬頭想把眼裡的淚水給憋回去。

  「娘,我困了,爹什麼時候回來啊。」小孩揉了下眼睛,淺淺地打了個哈欠。

  「你先睡,睡醒了爹就回來了。」

  .

  「嘶,烏大哥,你說今晚上會有賊人嗎?」孔大平雙手往衣袖裡直縮,連吸了兩次被凍得通紅的鼻子。

  「不知道。」烏盛搖了搖頭,不時地朝著遠處瞅上幾眼。

  也不知道夫郎在家中怎樣了,堂屋門也沒有用另外的棍子頂著些。正想著,腳下突然踩到的一截樹枝「啪」地斷成了兩截。

  「這個不行,感覺一折就斷了。」梁安自言自語的說著,把拿著的木棍給重新丟了回去。來回的翻找著樹枝,終於找出了一跟差不多的,「走,小狗,今晚讓你睡堂屋。」

  已經在窩裡暖和了的小狗睜開了雙眼,默默的把頭扭了過去。

  梁安走到灶台裡面,看著耷拉著耳朵的小狗笑了一下,一把將狗給抱了起來:「走嘍。」

  小狗不情願的搭著爪子,眼瞅著離自己的窩越來越遠。

  腳下踩著的雪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走著倒是不滑,但是鞋邊上難免沾上了些白雪,濕了些布面。將堂屋門閂好,又把桌子抵了過去,這才回了房裡入睡。

  烏盛打了個哈欠,引得旁邊的孔大平也連連打了起來。腳下「咯吱」的聲音像是被放大了數倍,讓人聽得很是清楚。

  剛從拐彎處邁出一步,烏盛反手將一旁的孔大平擋回了身後:「有人。」

  孔大平連忙停了步子,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的搓了下手,連呼吸聲都下意識地輕了不少。

  從牆邊看去,不遠處的牆上正蹲著一個人,像是在朝著下面的人伸著手。

  待二人進去後,烏盛快步的跑了過去,走到牆邊下一看,果然是有著四個腳印,他低聲道:「我先進去,你在牆下守著。」

  「好。」孔大平點了點頭,往牆邊處挪了挪,免得讓出來的人看到自己。

  烏盛往後退了兩步,三兩下便扒著牆頭跳了進去,夜間看不清楚,身上也沒帶火摺子,只能憑藉了一絲月光彎著腰往下瞅上一眼,確定了腳印的方向後,慢慢地摸了過去。

  屋裡的二人正在輕手輕腳的翻箱倒櫃,不知摸到了什麼,壓低地聲音里藏著驚喜:「哥,有錢。」

  「小點聲。」

  話音剛落,床上睡著的人便翻了個身子,砸吧著嘴又接著睡了起來。

  這二人倒是有本事,竟是從窗戶處進去的。

  一串穿好的銅錢被放進了暖和的衣裳里,剛捂著從窗戶處跳出去,便被烏盛一腳給踹得倒在了地上。

  「弟!」

  後面的人驚得聲音都忘了壓下去,反應過來後當即一拳朝著烏盛打去,沒過兩招,便被反手擰到了背後。屋裡的人被外面的聲音驚動,連忙穿上衣裳打開了房門。

  翌日

  霧氣已然散去,搭好的柴火堆也都燒成了灰。

  「爹怎麼還不回來啊。」小孩蹲在門口處,朝著外面看去。

  「快了,快了。」婦人心中亦是焦急,步子來回走著。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之前從未有過到了天亮都還沒回來。

  正想著,外面突然跑進來兩個人,頭上還有著未曾化盡的雪。

  「爹。」小孩猛地站了起來,朝著男人跑了過去。

  婦人沉著的心驟然一輕,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瞧我給你們帶什麼吃的了。」男人笑著走了過去,手裡還拿著一個菜籃子。

  「剛出鍋的饅頭,吃吧。」

  里正的孫子手裡拿著兩個饅頭,朝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二人遞了過去,「若是下次在敢去偷東西,必將你們送給官府。」

  「我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二人伸出手接過了饅頭,大口地往嘴裡塞,噎得直捶胸口。

  「這二人就是偷你們東西的人,這一串錢是從巷子裡的榆錢家拿的,待會讓他們過來取一趟。」里正蒼老的聲音響起,「至於這二人,就趕出村子去吧。」

  這世道,不安啊,唉。

  幾日後...

  「郎君,今日可算是出了大太陽了,你快過來看。」梁安抬起頭,朝著天上看去,晌午的日頭掛的高又亮,連院子裡都多了一半的陽光。

  曬在屋檐上,連上面的冰雪都消融化開,成了水珠順著屋檐滾滾而落。

  烏盛聽到喊聲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來了,夫郎過來幫我抬一下竹竿出去。」

  「好。」

  一人抬著一頭,慢慢的走到了院子裡,將竹竿放了下來,又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衣裳。

  「夫郎,今日起不用在擔心家中會遭遇賊人了。」烏盛鬆開了手,「朝廷里送來的賑災糧總算是到了,如今正分給各個縣衙分發。」

  「郎君怎麼知道的?」梁安有些好奇,郎君也沒有去鎮上,怎麼這麼清楚。

  「我昨日出門,聽一個去了鎮上的人說的。」

  「哦哦。」

  如今官府出了面,那這些流民應該不會在往村里來了,晚上郎君應該也不用去守夜了,沒有郎君暖床,被窩要暖到半夜才能熱起來。

  出了太陽,家裡的小雞也不用被困在筐子裡,放進雞圈裡後,雞爪子踩著水也要來回的走動走動。

  「小狗,你又想踩水。」梁安一扭頭,便看到伸出一半狗腿想要踩水的小狗,頓時有些生氣的大喊了一聲。

  小狗「嗖」的一下,把狗腿給收了回去,往後退上兩步,假裝自己什麼也沒幹。

  梁安又氣又好笑,這小狗,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踩完水還想著擦擦,專門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踩在自己的腳上,若不是第三次被發現了,還真沒想到自己的鞋面成了擦腳布了。

  「夫郎,吃飯了。」

  廚房裡的烏盛朝著門口處喊了一聲,手裡放下了洗乾淨的碗。

  「哎,來了。」梁安伸出手指,對著小狗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再有下次,我就揍你了。」

  小狗伸出了狗爪子搭在了鼻子上,眼睛躲閃的看著轉了身的梁安,看著人去了屋裡後,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雞圈邊上,將裡面的雞給嚇了一跳。

  吃到最後,碗裡還剩下了一點飯菜,梁安夾起來又放下,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碗放到了案板上:「吃不下了,這點晚會還是餵狗吧。」

  聽到狗字的小狗耷拉著的耳朵頓時豎起來了一隻,伸出一隻狗腿把自己的碗給往前推了推。

  洗好了碗,給狗和雞餵了食,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了。打開大門,門外冷冷清清,路上也不見有一人行走。

  「夫郎,我們去地里看看吧。」

  「好。」梁安點了點頭,地里的麥子倒是許久沒有去看過了。

  快要走到時,抬眼一看便是大片的綠色,麥子長得極好,上面還壓著淺淺的一層未化開的白雪。抬腳時,褲腳突然被路邊的草叢勾了一下,梁安側頭一看,草叢裡竟是有了幾片綠葉,像是才長出來不久,小小的,在風裡有些顫抖。

  他忽地一笑,這是春天在來的路上了。

  離得近了,便不像遠看那樣全是挨著的綠色,隔在麥子中間顯露出來的土地,亦是明顯極了。像是藏在花朵中的花蕊,在花還未盛開時被撥開,才能看到其中的花心。

  「等明年,咱們就能吃上自己家的麵粉了。」烏盛又往地頭的邊上走了點,隔壁家的麥子種的比自己的稠上一些,看起來連麥地之間的縫隙都沒有了。

  「是啊。」梁安笑著點頭,把手縮回了衣袖裡,「郎君,快要過年了,村里該殺年豬了。」

  馬上就能吃肉嘍。

  .

  「殺年豬嘍。」

  村裡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大喊著,「孔大爺家裡殺年豬嘍。」

  「小孩子別去看,晚上做噩夢。」

  「哎,嬸子,喊上你郎君去幫孔大爺按一下豬哎。」

  「好,知道啦。」

  梁安躲在人群的後面,透過縫隙往裡面看著,年豬養的肥的很,幾個人按都要用上好些力氣才行。

  烏盛也在其中,跟著幾個漢子一起按著,很快豬就被按在了殺豬凳上。磨得發亮的刀速度極快的捅了進去,豬血「嘩嘩」地往盆子裡流著,死去的豬很快便被褪了毛,分了肉。

  因著幫忙,烏盛還額外得了一隻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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