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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成蹊睜大著眼,一顆心怦怦怦直跳。

  「那幾天對他來講也是天翻地覆,他覺得都是他自己的錯,回前線後更是命都不要了,明知道那一片區域的輻射量極高也單槍匹馬地衝進去。他想做英雄嗎?不啊,他就是想尋死,他也被誘惑。」

  何鴻珊終於看向了簡成蹊,說:「跟你一樣。」

  「……所以你覺得他沒有心嗎?」簡成蹊小心翼翼地開口,繼而想為高新野辯解,但何鴻珊輕描淡寫地打斷,問:「你知道他當時衝進去是為了救誰嗎?」

  簡成蹊沉默地看著她,她摸了摸前額的短髮往後撩,說:「我。」

  「而且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防輻射設備都給了我,裡面有顆糖,他給我的時候明明可以說那糖沒被輻射過,他笨,只會說,糖在他嘴裡不甜。」

  何鴻珊疲憊地微微一笑,視線再次落在了前方:「他現在那麼消極,我總要激一激他。」

  「……後來他就接受人體試驗,然後從他身上提取出防輻射的血清嗎?」簡成蹊問。

  「對。」何鴻珊點頭,進軍區大院後放慢車速,「過幾天你就能看到新聞了,何博衍和北約盟簽了個雙邊協議,裡面的隱含條款里有核心資源與技術共享,不然他們的醫療人員也不會來。

  簡成蹊以為自己聽錯了:「何、何司令官,真的用血清換技術了?」

  「不然你以為呢?」何鴻珊又恢復了那種刀子嘴的腔調,」難道拿你換?你值幾個錢?」

  她把車停在一棟內外都有持槍的警衛員看守的別墅前,示意簡成蹊下車。簡成蹊也是第一次見那麼大架勢,有些不敢動,何鴻珊也不催他,等他稍稍沒那麼緊張了,才跟他一起進去。

  跟外面的森嚴警戒不同,別墅內部的裝飾還是比較的,何鴻珊應該交代過了,所以家政人員在看到簡成蹊後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差異,而是和和氣氣地叫他簡先生。何鴻珊待他去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讓他這兩天都先住這兒,簡成蹊看到旁邊還有書房和會議室,就問這裡平時還會有人來嗎。

  「我父親偶爾會來。」何鴻珊也沒遮遮掩掩,但見簡成蹊馬上就變了臉色,她就又笑,逗omega:「你以為司令官有那麼好見嗎?」

  「真不知道他喜歡你哪裡。」她又開始埋汰簡成蹊,不像個姐姐倒像是個母親,乍一看兒子喜歡的人,總是有些彆扭喜歡挑毛病。

  「那我……」簡成蹊也不敢多問,但還是想知道,「我什麼時候能見高新野?」

  「我都說過了,等他做完手術。」何鴻珊不容置疑道,「也就把你帶走能讓他緊張起來,不然就他幾天前那鬼樣,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她說完就轉身要下樓,是不打算在這裡過夜,簡成蹊還有一個問題,有些難以切齒,但見何鴻珊都要走到拐角了,還是鼓起勇氣問:「你們會告訴他,我懷孕了嗎?」

  何鴻珊停下了腳步,沒回頭,停頓了一兩秒說,他三年前想活下來了,就是因為知道你懷孕了。

  「早點睡。」她最後說,「你不是一個人。」

  簡成蹊暫時把一顆心放回去了,他也確實要被之前幾天的不眠不休掏空了,昏昏沉沉睡了一宿。醒來以後他下樓,吃了些東西後想出去走走,那些警衛員也沒攔著他。

  他去了別墅旁邊的一個小花園,裡面有噴泉有桌椅。他曬了會兒太陽,人一有精神就又開始擔心高新野現在怎麼樣,他就想回去聯繫何鴻珊,起身後正準備離開,他聽到附近有些動靜聲音。簡成蹊想了下那個,覺得自己到現在也沒什麼可以怕的了,就走了過去。他看到一個穿著黑色中式服裝,正在修剪枝葉的Alpha,簡成蹊還沒怎麼多想,但當那人聽到他的腳步聲後回過頭,簡成蹊看著那張臉,手心和額頭都冒汗了。

  他都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運氣好,他才來第二天,他就見到了何博衍。

  跟宣傳畫和電視裡的形象比起來,何博衍真人更瘦,兩鬢的白髮也更多。他像是一直在等簡成蹊,他見到了,也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簡成蹊並沒有走過去,但等何博衍把剩餘的那一點點枝葉都剪掉,他用沒拿剪刀的手攔了攔簡成蹊的肩。簡成蹊就跟著他一起重新坐回到那張長椅上,因為心理作用,他肩膀上被觸碰過的地方一直在發燙。何博衍也看出了他的緊張,所以語速很慢,問他,你就是簡成蹊吧。

  簡成蹊還是有些說不出話,只是點頭。好在今天的陽光很溫暖,暖洋洋的,照得簡成蹊很舒服,也讓他沒有那麼不安。何博衍就又開口說:「你的信息素確實很像陽光的味道。」

  「……什麼?」簡成蹊不能理解。

  「他這麼寫的。」何博衍指的顯然是高新野,「他有一個記事本,裡面就有這麼一句。」

  「想看嗎?」他起身,也沒得到簡成蹊的回應,就離開回了別墅,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小冊子,遞給簡成蹊。

  那個小薄本只有巴掌那麼大,邊角全都磨損的

  得厲害,顯然是被使用者隨身攜帶和多次記錄過的。簡成蹊接過,沒翻開,而是扭頭看坐在旁邊的何博衍。他眼前的是一個玩弄算計到爐火純青程度的政客,他猜不透對方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目的,才會給自己看那本原本應該被銷毀的記事本。

  但他依舊只是淡然地笑,態度平和得像個普普通通的長輩,而不是領袖和領導人。簡成蹊握了握拳,擦拭掉手心的汗,緊張地翻到其中一頁,那上面寫著——

  【成蹊

  西五區的棉花開了

  我偷偷躺在山野里

  陽光裹著我

  我閉上眼

  像是被你擁在懷裡】

  簡成蹊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只能發出一些氣音。他在笑,但眼裡又是閃著淚光的,他抬頭看何博衍,何博衍也抿著嘴笑,示意他繼續往下看。

  於是簡成蹊翻到了下一頁,那裡只有一句話——

  【我想夢到你

  你細語將我喚醒。】

  高新野也寫過一些句子。當他終於到了他母親的故鄉,每天跟土地和農民打交道,他不知不覺便明白塔爾娜為什麼說,高樓住多了是會生病的。

  【那病叫鄉愁,讓人思念至極成了執念。你也是我的思念至極,是苦口良藥。】

  他後來一直在治療,他寫:【每天只有想你的時候才不疼,所以我一直想你。】

  那本記事本的紙張不是全然平滑,其中有一頁是缺失的。那一頁就是何鴻珊私自撕下來給他的,高新野寫【我對你一見鍾情,我會盡我所能對那個孩子好。】

  他在下一頁畫畫,畫記憶里的簡成蹊睜開眼,他希望【孩子的眼睛像你,鼻子像你,什麼都像你。】

  簡成蹊抹了抹臉,繼續翻到凸出來的一頁,那裡夾著張印著他照片的硬紙小卡片。那是高新野從《是月色和玫瑰啊》上剪下來的,他肯定反反覆覆地摸了很多遍,所以邊角都掉色了。

  他在夾卡片的那一頁寫:

  【照顧我的護士也看過你的書

  她說

  江崇是張時夕的今夜月色真美

  張時夕是江崇獨一無二的玫瑰

  但我想說

  月色是你

  玫瑰也是你】

  「他愛我。」簡成蹊握著那個本子,看著何博衍說,他愛我。

  他也會毫不內斂地寫——

  【簡成蹊是高新野的良心。 】

  「是啊,他愛你。」何博衍也承認,隨後眯著眼,抬頭看了看那輪暖陽。

  「真好。」他是說給自己聽的,像是填補了曾經的遺憾,「你們兩情相悅。」

  「年輕的時候我為了追求他的母親,也絞盡腦汁寫過很多情書和詩,但是我求而不得。後來我做了件自以為是的錯事,從此有了高新野,我看著他長大,卻又從來沒有陪伴過他長大。我對他的算計永遠多於血緣親情。但近些日子想想,我畢竟是他親生父親。」

  「所以您願意救他?」簡成蹊問,「願意割捨利益換取他一人的性命?」

  何博衍先是沉默,良久才開口:「我放棄過他一次。」

  「直到三天前,當我知道你又懷了他的孩子,肚子裡已經有了他血脈的延續,我的第一反應還是把高新野當枚棄子,一如三年前。我當時也和所有人一樣並不抱太大希望,根本沒想到他居然能撐過去,成了個奇蹟。所以這次……」何博衍頓了頓,毫無前後邏輯地說了句:「他跟他母親確實有七分像。」

  「況且沒有血清,戰爭不可能那麼快就結束。」何博衍道,「是他先救了千萬人。」

  這時候有秘書走過來,提醒何博衍工作上的事,何博衍就跟簡成蹊道別,離開前他給簡成蹊留了個小盒子,簡成蹊打開,看到裡面是一對袖扣,正是他在北五區看中又沒付全款的。

  「等他手術結束後再給他吧。」何博衍道。

  簡成蹊說:「那我就告訴他,那是他父親送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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