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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堯跌跌撞撞站起身靠近船舷,嘔吐物砸向海面,嘴裡散發著濃烈酒氣,他委頓在地,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他不是應該在智者的小屋裡,賽罕的懷抱里嗎?剛剛重逢怎麼又經歷離別,是誰突然把他劫掠到大海上了?

  「赫斯特,你能測算出我們的位置嗎?這種關鍵時候只能靠你啦!」

  祝堯轉頭望過去,一個男人拿著航海地圖高聲問向坐在船頭上的男人。那男人身影單薄,個頭也不高,是個年輕人。祝堯猛地一愣,他都沒發現前面什麼時候坐著一個人,可能是那人太過安靜。

  赫斯特淡漠地轉過頭:「誰讓你們昨天晚上喝太多酒。開拓者號早就已經偏航,那張地圖沒有用了。」

  拿著地圖的托馬斯撓撓腦袋,嘀咕:「那可怎麼辦啊,我們總不能一無所有的回去。」

  赫斯特似乎笑了笑,很輕地說了一句:「能不能回得去還不一定呢。」

  那聲音只有祝堯聽到了,他望著那個年輕人的臉,莫名感到有些熟悉,但眼前這一切都讓他感覺到不適,腦袋仍然在嗡嗡作響,他甩了甩頭。

  托馬斯非常利落地扔掉地圖,三兩步跑到祝堯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小不點,你這酒量怎麼和你的膽子一樣都是一丁點啊,太沒用了,就算是年齡最小的赫斯特和克里曼斯都比你強啊!」

  祝堯被他拍的更加想吐了,他是小不點?這都什麼跟什麼,不過即使腦袋和漿糊一樣他依然捕捉到了重要消息「克里曼斯」。

  克里曼斯亞馬蒂斯!菲爾德的曾祖父。祝堯又撲到船舷邊探頭往下望,他看到海面上他的臉不是他的臉,那是一張帶著雀斑的乾澀的不甚討喜的臉,頭髮是亂糟糟的紅色,透著不健康的光澤。

  祝堯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從兩個男人疑惑的臉上掃過,他望向不遠處的帆,上面寫著「開拓者號」。

  「你怎麼了?不會喝酒喝傻了吧,那下次就不讓你喝那麼多了,怎麼跟娘們一樣弱。」托馬斯大大咧咧地說。

  祝堯轉頭對上赫斯特探究的眼睛,他下意識說:「沒事,我還好。」

  實際上他的內心翻起滔天波濤,開拓者號!克里曼斯!這分明是百年前去往海外傳教的隊伍,這一行人被簡短地記錄在歷史上,然而沒有記載這支隊伍有多少人,姓名是什麼,這段歷史被人為地模糊了。

  我為什麼會在這?並用另一個身份成為這支隊伍的一份子。

  見他確實沒什麼事,托馬斯靠著船舷和赫斯特聊天,令祝堯奇怪的是,赫斯特話很少,通常是托馬斯說四五句他才回一句話,偏偏托馬斯非常喜歡跟他說話,喋喋不休。

  托馬斯更像是團隊裡那種活躍氣氛的人。

  赫斯特的目光從瘦弱的紅頭髮猴子身上離開,他看看船樓,淡聲說:「他們出來了。」

  托馬斯立刻停止說話,陰沉著臉望過去,祝堯也跟隨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白色及地長袍,即使是在船上依然手裡握著權杖,走在甲板上,皮鞋發出高貴的噠噠聲。他們的胸前有一枚圓形徽章。

  祝堯眼眸微縮,那是亞馬蒂斯家標誌性的薔薇與蛇。

  看來這幾個人都是亞馬蒂斯家族的人物,祝堯的視線落在最後,只到大人們胸前的少年身上,他沒穿那遮蔽全身的長袍,一頭金色的發露在半空中,神色不太高興。

  隨著他們出現,另一伙人隨後也出現在甲板上,他們出來後站到托馬斯身後,隱隱以他為首。

  過了會後,祝堯了解到,在未曾被詳細記載的歷史中,這艘遠航船開拓者號由兩方人組成,以亞馬蒂斯家族為首的傳教士,和以托馬斯為首的代表貴族的冒險隊。

  托馬斯身後的大人物們付出金錢支撐著傳教士們向更遠處探索,但同時也付出了高額的價錢僱傭探險隊保護和監視傳教士們。陣營分明的兩個團體只能維持表面上的平衡,實際上互相看不上。

  這個團隊人數不少啊,祝堯暗暗打量,作為不清楚狀況的「新人」祝堯,他牢牢跟在剛醒來時看到的托馬斯與赫斯特身後,猶如雛鳥和鳥媽媽。其實這裡面還有著另一層原因,他總覺得赫斯特非常熟悉與親切,即使他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托馬斯,你應該把糧倉里的食物拿出來進行合理分配,昨晚你們喝酒消耗了不少糧食,這樣下去我們沒辦法更加深入!」一位傳教士憤憤不平說。

  托馬斯毫不在意,他揚聲不爽:「怎麼著,我們兄弟們喝點酒也不行啦,要不是為了保護你們來到這鳥不拉屎的海上我們早就在銷金窟里瀟灑,哪還能紮緊褲腰帶連邪火都泄不出去,老子的小兄弟都蔫了。」

  他混不吝的拍了拍自己的**。

  這一舉動讓傳教士們面色不虞也無法言說。

  但很快,他們將矛頭指向了站在冒險隊裡的赫斯特。

  「身為傳教士,居然跟著這麼一群粗魯的人混在一起,簡直丟我們的臉。」

  抱怨聲與挑刺聲迴蕩在一群人周邊,赫斯特抱著肩膀誰也沒理,他看向海平面,初升的太陽光亮平等地灑在每一片海面,宛如金子鋪就的路面。

  就在這一刻,祝堯知道他是誰了,他是智者,那個年輕的隨著傳教士們一同奔赴遠洋的有著智慧與學識的智者。

  年幼的克里曼斯還躲在家人身後偷偷打哈欠,赫斯特不知在想什麼深奧的問題,他們又是否會知道,此行之後,這艘船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在海上航行了許多天,船隻的方向完全憑靠著智者對星道的運算,對方向的渴望,對未知的期待都遠遠壓過了對生的追求。而兩支隊伍的矛盾也在持續增加。

  由於掌握著方向,時常沉默的智者赫斯特在眾人中的威望持續上升,兩支隊伍都在隱隱約約拉攏赫斯特投向某個陣營。

  小不點祝堯始終游離在人群之外,他與他們像隔著一層膜,也許是因為他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不甚美好的結局讓祝堯期待他們的死亡,但又懼怕他們的死亡。

  赫斯特帶來的紙張很快在這種高度的運算中消失殆盡,星子的運行是有規律的,但是天氣不可捉摸,海上天氣尤其惡劣,海浪並不時常平靜。

  祝堯一直迷迷糊糊蹲在船艙里,他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暈船,只覺得什麼東西都像被蓋著罩子。

  赫斯特看著那個瘦弱的紅頭髮猴子腦袋一點一點地蹲在自己桌子邊,原本就瘦的身子這段時間越發皮包骨頭,平白增添幾分可憐——冒險隊裡食物分配靠能力大小與身體強弱,像紅髮猴子這種的勉強餓不死。

  說實在的,赫斯特並看不上這群冒險隊,但他更加討厭虛偽的傳教士們,赫斯特來到這艘船上只是為了探求更多的新奇的東西,他有一本書還沒編完,這次經歷會給他帶來很大幫助。

  「給。」赫斯特吹滅煤油燈,黑漆漆的夜色中往祝堯懷裡塞了一小塊麵包。

  祝堯宛如驚醒般彈了起來,赫斯特用手把他壓回去,輕聲說:「別被他們發現了。」

  祝堯抱著那塊麵包愣了一下,外面的月光隨著船顛簸灑了一點進來,他看到了赫斯特帶著點笑意的眼睛。

  「謝謝。」祝堯小聲說。因為一旦被別人發現,這點麵包也不會屬於他。

  但是祝堯即使把麵包塞進嘴裡,他也味同嚼蠟,肚子裡沒有饑飽的感覺,吃再多東西也於事無補,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只是藉助別人的眼睛看到了這一些,後來他發現自己是有這具身體的一部分控制權,但是當他說不要再繼續航行了,這是一艘通*往地獄的船,你們都會死的。

  沒有人能聽見,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明白,自己無法改變這一切,他仍然只是個bug一樣的存在,他只是個旁觀者。

  沒有感覺也好,至少不會餓的發昏想吃人。他這樣安慰地想。

  赫斯特躺在狹窄的床鋪上,紅髮猴子依然蹲坐在桌子旁邊,這裡很多人沒有屬於自己的床鋪,因為船不大,床不夠,更多的空間用來堆放物資和為之後得到的東西做準備。

  別人都睡著了,祝堯就精神了。他偷偷溜出船艙,站在船頭伸展身體,這是難得一見的景象,漆黑海面與滿天繁星,他們這群人如同被放逐,在無盡的宇宙間流浪。

  就在這時,祝堯注意到坐在船舷邊的男人,明滅的菸頭暴露了他的位置。那個男人他這些天裡很少見到,但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能是因為那雙藍色的眼睛,很少有人的眼睛那麼好看。

  他與赫斯特的關係似乎挺好的。

  很快,那個男人招手示意他過去。祝堯沒理由不過去,這個男人看起來不好惹,他不屬於任何一個陣營,獨來獨往,獨的傲氣。

  一高一矮,男人又掏出一支煙,在自己的煙上點著,遞給祝堯。

  祝堯遲疑著接過來,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味充斥著喉管與鼻腔,他控制不住地大聲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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