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嗯,”姑娘轉頭打量高文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你剛才聽到了?”

  “山花旅館在東直門。我知道那地方。跟我一道去吧!”

  高文不看著姑娘,語氣上毋庸置疑。

  “你也去那兒嗎?”

  “你大概是南方人吧?”

  “我是說,你也去那兒嗎?”

  姑娘沒有回答高文的答非所問,而是重複著自己的問題。語氣也不客氣。高文似乎隱隱感到這姑娘有點特別。

  “是的,順路。”高文說。

  “太好了。”姑娘喜形於色。

  “你叫什麼名字?”高文開始打量姑娘。她的個兒很高,身材很誘人。頭髮的式樣也不俗氣,是一種大街上常見的那種短髮,令高文不能忍受的是姑娘的頭髮上、臉上和身上布滿灰塵,太髒,高文甚至有些後悔了。

  《北京往事》第一章(2)

  姑娘遲遲疑疑地說:“我叫盛珠。大哥,您呢?”

  高文想了想,說:“我叫高文。”

  “那我就喊你高大哥吧。”

  “你是第一次來北京吧?”高文問道。

  “是第一次來。”

  “你怎麼跑到天安門廣場來了?”

  “對我來說,”盛珠說,“天安門廣場就是北京。北京就是天安門廣場。我是一下火車就來這兒的,否則其它什麼事我也無心去做。看看真正的天安門廣場是我夢寐以求的事。”

  高文領著盛珠來到了前門地鐵站,乘上了駛往東直門方向的地鐵列車。盛珠像依偎著一個親近的人那樣依偎著高文。高文在風馳電掣的列車上恍恍惚惚,他不知道這麼草率地在這個下午把寶押在她身上有沒有價值。就目前來講,她還沒有讓高文產生什麼欲望。她對天安門廣場的情感讓高問觸動頗深,高文立即想到給他的小說安一個盛珠這樣熱愛天安門的角色,造成更具張力的藝術效果。

  盛珠沒有回答他來自何方,從裝束神情上高文判斷她來自南方的小城鎮。高文沒想到她會使用“夢寐以求”這個成語。高文覺得來自僻遠地方的初闖京城的姑娘,即便知道“夢寐以求”這個成語,也不會輕易說的。

  從地鐵口出站之後,高文領著盛珠來到了山花旅館,盛珠一直以為高文真的是順路領她來的,姑娘再也沒想到高文別有用心。

  高文沒想到他重新走到地鐵口的時候,盛珠從後面攆來叫住他。

  “高文,高大哥,”盛珠氣喘吁吁,身後還背那個碩大的牛筋包,“你現在去哪兒?”

  “回家。”

  高文神情沮喪。他把盛珠送到山花旅館門口就走了。姑娘感謝的話語他也不願聽,他只感到自己有些荒唐。盛珠追來的時候,高文甚至有些厭煩。

  “你是專門送我來的,是吧?”

  “可以這麼說。”

  “你真是好人。”

  盛珠由衷嘆道。盛珠那略略凹陷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依戀的神色。

  高文在她的這種目光下倏然產生一絲內疚的心緒,如果姑娘不像現在這樣髒兮兮的,他不會把她送到山花旅館就走的,這個特殊而炎熱的下午對高文來說是非常難耐的。

  只是高文覺得眼前的姑娘未免太髒了。

  高文最怕髒。

  高文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何怕髒勝於怕性病、愛滋病。

  盛珠其實很有幾分姿色,這種姿色被高丈的畏髒心理掩蓋了。

  盛珠是坐了近二十個小時的火車抵京的。盛珠出現在高文面前的時候,盛珠的耳畔還迴響著鐵軌和車輪撞擊的轟鳴。

  高文也知道盛珠身上的髒污是乘火車留下的,不是她本身固有的,但高文還是不能釋然。

  “高大哥,”盛珠可憐兮兮地說,“你幫忙就幫到底吧,晚上能不能給我找一個住的地方?”

  “怎麼啦,山花旅館客滿了?”

  “不是。”盛珠愣了一下,說,“不瞞你說,我現在吃一頓飯的錢也沒有。哪兒有錢住旅館。我是從安徽來的。我們鎮上的一個姑娘在山花旅館當服務員,跟我是同學,我就是衝著她來的。可她已不在這兒幹了,老闆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找到她,她自然會安排我食宿。現在,我……怎麼辦呢?”

  高文的衝動連他自己也感到奇怪,這種突如奇來的衝動使他的神色慌亂又滑稽。

  “你願意跟我住嗎?”高文問道。

  好多年之後高文還常常想到當時的情形,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種以惡作劇形式輕率開始的故事會演變成日後那不可收拾的可怕結局。

  高文清楚地記得,盛珠那一會兒的表情是被動而又平靜的。

  盛珠說:“願意。”

  《北京往事》第二章(1)

  當時的高文還是典型的“北漂”,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正是“北漂”盛行時期,就個人成就來講,高文還是這類人中出類拔萃者,但也窮困潦倒。 高文的房子是租的。這是二層樓上的一個兩居室。高文從新疆流浪到北京,經朋友介紹租了現在的房子。和房東——一個孤寡老頭合住,月租金300元。他遠離文壇,因為他想遠離《北京往事》,在那兒沒有誰先介紹他的名字,首先說的就是《北京往事》。他害怕《北京往事》。過的是另一番生活。對高文來說,《北京往事》就像一具毒藥,沒有吞咽過的人是無法體驗其中感受。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