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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完石階,皮市長同圓真握別。圓真又同王姨他們一一握手。皮市長讓王姨和皮傑上三菱吉普,自己同方明遠、朱懷鏡上了奧迪,說還有別的事去。朱懷鏡不知還有什麼事,不便多問,只管上車。這時,已有遊客陸續上山來了。

  皮市長說:“這個圓真,和尚還當得蠻地道,比我們有些幹部懂業務。你看,聽他說點什麼,還真能說出些道道來。”方明遠和朱懷鏡都應和著,說圓真肯讀書,肯想問題。方明遠又突然說:“真想不通,那麼多年輕尼姑,年紀小小的,就看破紅塵了?”朱懷鏡心想原來方明遠也一直在注意那些年輕尼姑。見皮市長不說話,他就信口說:“我想她們中間有很多隻怕是下崗女工吧。找不到事做,到這個地方來,倒是個衣食不愁的清淨所在。”“我市在下崗工人安置方面是很有成績的,得到過上級的肯定。”皮市長說。

  朱懷鏡一聽,臉唰地紅了。皮市長這話實際上是在批評他不該把尼姑說成是下崗女工。但沒有解釋的必要,就只好說:“對對。市政府在安置下崗工人方面花了不少功夫,摸索出了一套經驗。不是這樣,我市的社會政治環境就不會有這樣好。”皮市長不再在乎這個話題,說:“我們去裴大年的製衣公司看看。民營企業要大力扶持啊。”裴大年的飛人製衣公司在城南,他們得驅車縱貫市區。平時皮市長出門,前面有警車開道,一路暢通無阻。今天就不同了,一路堵車,他們也只得耐著性子。方明遠不時地朝朱懷鏡暗使眼色,很著急的樣子。朱懷鏡明白他的意思,是怕皮市長堵得不耐煩。朱懷鏡回應他的眼色也只能是無可奈何的。沒有警車開道,誰的車子都沒法享受特權,因為誰的額頭上都沒刻著個官職。可見人只要脫離自己的社會角色,誰也不比誰高級多少。朱懷鏡想到這一點,就像自己發現了什麼人生哲理似的,心裡萌生淡淡的快意。轉而一想,這其實是最淺顯的道理。可就是這最普通的道理,很多人就是不懂。朱懷鏡這麼翻來覆去一想,就暗自長舒了一口氣,往後懶懶地靠了身子,雙手叉在下腹處,泰然自若的樣子。內心也就不再焦躁,任小車一路磨蹭。

  皮市長其實並不著急,他叫司機放了音樂,是《藍色的多瑙河》。朱懷鏡看見他那肥厚的大手正和著音樂節奏優雅地敲擊著車門的拉手,只是並不怎麼合節拍。皮市長不說話,誰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這麼幹坐。今天的天氣,不開空調又冷,開了空調又悶。

  幾乎跑了一個小時,才到了飛人製衣公司。裴大年早候在公司門口了。可他並沒有在意今天這輛陌生的奧迪轎車,還伸著脖子朝遠處張望。直到皮市長從車裡鑽出來,他才像是嚇了一跳,哎呀呀地跑了過來。這時,卻見陳雁穿著大紅外套,同兩個男記者從裡面出來了。這女人再怎麼艷的衣服穿著都嫵媚動人,並不顯得俗氣。皮市長忙掙脫裴大年的手,上去同陳雁握手,說:“小陳等好久了吧?今天星期天,這么正兒八經幹什麼?來隨便玩玩嘛,拍什麼新聞?”陳雁笑道:“這是我的工作啊,市長!”皮市長同陳雁握完手,並沒有在乎另兩位男記者,便轉過身去,在裴大年的陪同下視察車間去了。陳雁笑著同朱懷鏡、方明遠招呼一下,就跑到前面去攝像。皮市長背著手,視察了西裝生產流水線和襯衣生產流水線。

  在一位漂亮女工面前,皮市長停下來問:“你在這裡工作覺得怎麼樣?”女工答道:“不錯。”“你在這裡工作多少年了?”皮市長又問。

  “兩年多了。”女工回答。裴大年插話說:“這是我們這裡的技術骨幹。她原是市皮鞋廠的工人,三年前就下了崗。後來我們招工,招了她。她幹得很好。”皮市長更有興趣了,朝女工伸出大拇指,說:“你做得好,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們國有企業的職工面對下崗,最關鍵的是要轉變就業觀,第一,不要以為只有鐵飯碗才是就業;第二,不要以為只有進國有大企業才是就業;第三,這個……不要以為只有干自己的老本行才是就業。”皮市長說罷,同女工熱情握手。女工顯得有些激動而靦碘。

  皮市長走了幾步,又問裴大年:“你們廠的工人當中,有多少是下崗工人?”裴大年忙作了介紹。皮市長停了下來,手一揚一揚的,說:“你的做法值得大力肯定。民營企業,不僅要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而且要成為接受、安置下崗工人的重要渠道。可以這麼說,民營企業是經濟體制改革的產物,在目前國有企業面臨較大困難的時候,民營企業還要成為國有企業改革的援軍。下崗工人不是包袱,而是國家寶貴的財富。他們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和熟練的勞動技能,你們民營企業可以把他們作為現成的熟練工使用,各得其所。”裴大年自是點頭不已。

  裴大年領著皮市長一行視察完了車間,又請大家去接待室用茶。皮市長自然又問了些情況,也就是說進行調查研究。每一個問題裴大年都想多說幾句,儘量詳細匯報。可總是沒等他說完,皮市長又提了新的問題。所以總的感覺是裴大年被皮市長一個一個的問題弄得團團轉,竟然滿頭大汗。

  皮市長搞完了調查研究,裴大年說:“皮市長,今天是星期六,領導同志們就不要滿負荷工作了。我邀請各位去我鄉下老家做客。那裡條件不好,但空氣好,環境好。”皮市長欣然答應了,望著陳雁,風趣地說:“從現在起,我也休息了,你們也就休息了,不准再扛著個機子對我掃來掃去了。你們也一塊兒去玩玩吧。”“對對,我的意思是邀請大家都去。”裴大年生怕失了禮。

  陳雁面有難色,說:“我們還得趕回去做節目。”皮市長就望著兩位男記者說:“那就讓兩位先生辛苦一下嘛。你們說呢?”皮市長開了口,兩位男記者當然不好意思,只說沒事沒事的,陳雁就去玩吧。

  這時,裴大年過來暗暗拉拉朱懷鏡衣袖。“什麼事?”朱懷鏡問。見裴大年神秘兮兮的,朱懷鏡只好歪過頭去,只聽得裴大年耳語道:“朱處長,請你同記者說說,讓他們把我向市長匯報安排下崗工人那些鏡頭留下,不要刪了,最好能把我的聲音也放出來。”朱懷鏡微笑著輕聲問:“這中間有規矩的,你……”裴大年說:“這個我知道。每人一套西裝,一件襯衫,我早放他們車上了。另外每人還有一個紅包。”“好,我知道了。”朱懷鏡說完就想去找陳雁,因他同那兩位男記者不熟。可陳雁正同皮市長在說話,他不方便上去打擾。這時,皮市長朝這邊笑道:“你們商量什麼大事?完了嗎?”裴大年忙說:“沒事沒事,我們走吧。”皮市長同陳雁走在前面,說著笑話。出了接待室,皮市長的車已開到門口了。“小陳,你上我的車!”皮市長說。陳雁歪著頭一笑,先上了車。皮市長跟著上去了。朱懷鏡和方明遠就坐裴大年的車。兩位記者自己開車回去了。

  裴大年在車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擔心新聞鏡頭的事。朱懷鏡暗自好笑,只好安慰他:“貝老闆沒關係的,等會兒我讓陳雁打個電話給他們就行了。那兩位先生我也不熟,說了倒還不太好。”裴大年竟不好意思似的,說:“不哩不哩。”方明遠聽著覺得雲裡霧裡,問:“你倆搞什麼鬼?說的儘是黑話。”朱懷鏡就玩笑道:“我們在謀劃一個大陰謀。”裴大年的老家在南郊,從他的製衣廠南去三十公里,一會兒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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