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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現在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等得不耐煩的何玉銘提醒他,“再不動手我哥要找過來了。”

  蝰蛇驚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是你哥?”

  “猜的。”何玉銘笑笑。

  沒有時間思考更多,蝰蛇一把抓起何玉銘:“走!”

  何玉銘盤算著光憑肉搏打贏蝰蛇的機率,他雖然有豐富的格鬥知識和快速的反應能力,但是自從出生以來,還沒用這個身體正經打過架,平時又沒鍛鍊過肌肉,直接對上蝰蛇這種級別的暗殺老手,勝率只怕寥寥。

  被動遇險是可以反抗的,但主動找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他乖乖地跟蝰蛇走了。

  何玉銘被蝰蛇連拖帶拽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趕了一段路,今晚的月色很好,但僅憑著月光走在樹蔭遮蔽的山路上還是很有難度。

  眼看快到山腳,何玉銘突然毫無預兆地一把甩脫蝰蛇的鉗制,並立刻飛起一腳,橫踢向蝰蛇的肚子。

  蝰蛇雖然性格謹慎,但一直認為何玉銘只不過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根本沒想過他會反抗。蝰蛇的反應也不算慢,伸手一格,往後一退——卻突然一腳踩空。

  就在他身後,是一個本地獵戶挖的陷阱,本來就隱藏的挺好,黑夜裡更是難以分辨,蝰蛇一下失去重心,毫無懸念地掉了進去。

  陷阱足有一人多高,還好下面沒有竹刀,等到摔得七葷八素的蝰蛇爬起來時,何玉銘已經逃之夭夭。

  他才沒有時間去管蝰蛇的死活,有隊士兵正沿著山路跑上山來,何玉銘本想去找他們,跑了沒幾步突然停下來,把自己藏進了樹叢的陰影中。

  因為他在一個人類聽不到的範圍“聽”到了那些士兵在說什麼。

  “媽了個X的,那幫孫子跑的可真快!”

  “還他媽‘通知蝰蛇’,通知個王八!那麼有錢的人家牽個電話能死啊?”

  “槍聲都停了,估計上面都打完了,那幫子人這會兒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怎麼辦?我們還上去不?”

  “去!幹嘛不去?何嘯銘的人又不會把我們斃了,先去看看上頭情況怎麼樣了,好回去告訴團長。”

  何玉銘等他們路過以後鑽出樹林,獨自往山下去了。

  別說剛才那幾個不是自己人,這會兒就算是自己人也未必安全,因為何嘯銘在房子裡找不到人,已經派兵滿山地搜索。

  何玉銘怕搜山的士兵在黑燈瞎火高度戒備的情況下,沒等他說清楚就先給他一梭子子彈,到時候他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即使可以殺人滅口也難以自圓其說。

  掉在陷阱里的蝰蛇正急著想辦法出去,突然聽到了耳熟的說話聲,他記起那是城防團李團長的心腹,趕緊把他們喊住了。

  他們合力把蝰蛇拉了上來,一聽說何玉銘跑了,一個個都發了楞。

  “還不跟我去追!要是讓他活著回到何嘯銘那裡,不光是我們要完蛋,你們團長也得跟著完蛋!”

  蝰蛇說著往山下追去,那隊兵也趕緊跟了上去。

  何玉銘發現蝰蛇居然帶人追上來了,不禁後悔剛才嫌麻煩,沒去搬塊大石頭給他來個落井下石。

  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說很不妙,他已經接近山底了,附近一大片緩坡全部都是開墾出來的梯田,又是冬天剛過,作物都被收的一乾二淨,根本沒有藏身的地方,偏偏今晚的月亮又特別亮,照得他如同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樣明顯。

  於是何玉銘別無選擇只有拔腿狂奔,希望儘快跑進鎮子,那樣他才好想辦法藏身以及甩脫追兵。

  一個兵端起步槍瞄準,被蝰蛇一把壓下:“不能開槍,會引來其他人的!”

  其他人是些什麼人,他們都清楚的很,所以他們只好拔腿狂追。

  重逢

  沒想到我又遇到了紀平瀾。此前我原本以為跟他不會再有任何交集。那一期的學員們都已各奔東西,從此人海茫茫,再相遇的概率應該很低。

  不過這樣低概率的巧合卻一再地發生著——如果不是因為陳澈犯傻,就不會有新生的我,如果不是出生時正好遇見溺斃的少年,我不會成為“何玉銘”到軍校當教官,如果不是因為再次遇到陳澈,我不會去招惹他,也就不會被他綁到這裡,不會在這一天再次和紀平瀾重逢。

  往前推還有無數的如果,往後推也是,就像一張環環相扣的大網,走偏哪怕一小步,未來就會截然不同。而我卻在一次次低概率的巧合下,最終走向了這樣一個有他存在的未來。

  也許我應該好好地思考一下人類宗教學意義上的“命運”這個概念了。

  ——摘自“監護者”的觀察筆記

  星子鎮不算大,醫院條件也不算好,好在紀平瀾作為上峰要捧出來的英雄樣板,得到了最高級別的精心照顧。

  他其實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身上的傷多數已經結痂,只是胸口的槍傷沒收口,還不能出院。

  這天晚上醫院外面的大街不斷有整隊的士兵齊步跑過,讓紀平瀾根本沒辦法安心睡覺,問值班醫生外面在幹什麼,也是一問三不知。

  聽聲音外面至少跑過了超過兩個營的數,對於這麼一個小鎮來說可是個大數目。紀平瀾知道那不關他的事,不過反正睡不著,乾脆穿上衣服下樓去看看。

  醫院正門就是街口,路燈下留守著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看到醫院裡的傷兵探頭探腦,一律呵斥回去不許出門。

  小醫院也沒有病號服,所以紀平瀾穿的還是軍裝,領子上戴著少校軍銜,這在留守的士兵眼裡是個很大的官,於是他們敬禮:“長官。”

  “發生什麼事了?”紀平瀾問。

  領頭的上士回答:“在找個人,別的我們也不清楚。”

  紀平瀾心想這麼大動干戈該是在找一個很重要的通緝犯什麼的吧。

  好不容易下趟樓,紀平瀾倒不想馬上回去。這些天他就沒出過醫院的大門,已經躺到骨頭都快生鏽了。白天裡幾個女護工眼巴巴地把他看得死緊,恨不得連床都不許他下,仿佛他這個戰鬥英雄是個碰一下就會碎的瓷娃娃似的。

  那個上士見他要上街,也不好阻攔,好心提醒了一句:“剛才半山上都交上火了,外面說不定不安全,長官還是回去歇著吧。”

  “知道了。”紀平瀾敷衍地回答了一聲,照樣出了大門。上士自然是管不著他的,只能由他去了。

  紀平瀾不認為他會遇上什麼危險,而且他也隨身帶著槍。這把白朗寧手槍是一個組團前來慰問拍照的中將代表國民政府贈與他的,武器放在病房裡不安全,所以他一直隨身帶著。

  鎮子不大,醫院本來就在小鎮以北靠山比較近的地方,紀平瀾心不在焉地走了一段路,等回過神來發現前方已經偏僻得連路燈都沒有了。

  一陣寒風吹來,他覺得森冷刺骨,這種氛圍下一般人也許會聯想到“陰風陣陣”,紀平瀾卻只認為他是太久沒有活動筋骨,或者受傷後身體不如以前了。

  現在還是初春,儘管星子鎮在南方,也不該夜裡穿這麼單薄出來吹風。要是傷還沒好再把自己凍病了就沒意思了,於是他轉身打算回醫院。

  就在這時紀平瀾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楞了一下,那聲音太像何教官了,難道是鬼靈或者幻覺?

  又一陣冷風讓紀平瀾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他僵硬地回頭想確認一下聲音的來源。

  遠處確實有個人向他跑來,月光下看的並不清晰,但是越看越像何玉銘。

  紀平瀾覺得他大概是想何玉銘想瘋了,於是他低頭揉了揉眼睛。

  等他揉完眼睛再看,何玉銘已經近的清晰可見,並且邊跑還邊跟他喊:“快幫我藏起來,有人在追殺我!”

  紀平瀾的腦子還在發愣,身體已經下意識地開始行動。他抓起何玉銘的手拐進旁邊的暗巷,在一處院牆下做了個托舉的動作,何玉銘踩著他的肩膀爬了上去,消失在院牆的另一頭。

  紀平瀾拍著肩膀上的灰土走回大路上,他還要去引開追兵。他的行為看似鎮定自若,其實腦子裡已經亂成一團,何玉銘突然出現的衝擊太強烈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蝰蛇帶著那幫士兵氣喘吁吁地追到路口時,紀平瀾正看著一個方向發愣,好像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跑過去了一樣。

  蝰蛇他們也不知道這個軍官的底細,一個兵上前問:“長官,我們奉命在追一個逃犯,你有沒有看到?”

  “那邊去了。”紀平瀾指了指他看著的方向,他們絲毫沒有起疑地追了過去。

  看到這隊人被引向了錯誤的方向,很快跑的沒了影,紀平瀾突然回過神來。

  難道剛才他是真的看到何玉銘了?

  紀平瀾回頭跑到剛才的院牆,甚至忘了身上還帶著傷,幾步助跑一躍而起抓住了牆邊,雙手用力往上一掙,頓時胸口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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