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馮十八道:「我原名馮錕,父母早亡,與兄長馮鏘相依為命,十四年前,兄長任清平縣縣令,我則經營油鋪,各管一攤。燈油案一出,他素敬重陳大人,書數封奏摺遞交知府,為其請命,哪想卻因此被捕,罪名有三,一與匪徒同謀,欲劫燈油;二與陳大人勾結貪墨;三放走同謀的弟弟。不日問斬。兄長死後,我四處逃竄,倉皇度日,受盡流離之苦,這般過有三年,被九爺尋到,派往常山縣馮家鎮,包下茶園,重拾油戶老本行,蟄伏數年,只為替家兄雪恥。」

  小眉進來,給福安送一碗麵條,福安稱謝接過,小眉很快出去了。

  蕭雲彰看林嬋只穿薄襖裙,低聲問她冷不冷,林嬋搖頭,他摸摸她的手,覺得涼,鏟了獸炭添進火盆,點點紅猩映進每個人眼底,魏寅湊近喬云云,低問:「魏泰可有那樣對你?」

  喬云云怔怔問:「哪樣呢?」不待他說,她道:「我就是這樣的命,早已慣了。」將盞里酒吃了,看向蕭雲彰、林嬋、福安和馮十八,開口說:「幸福都一樣,不幸各不同。我原名沈嬌,我爹名喚沈文良,十四年前,乃常山縣縣令,此地以種植山茶樹、采籽榨油為生,百姓安居樂業,對爹爹多有敬重,少時我是有一段好日子過的,我五歲那年,宮裡內官監有個叫魏公公的,來到常山縣衙,尋我父親。因每年上供的山茶油,不足用度,他聽聞這裡茶油質優,要將採買之任,下放到爹爹手中。他自然心喜萬分,指定鋪戶范楚山為僉商買辦,按魏公公所需,備妥足量茶油,運往京城宮中,頭一年,魏公公只要兩萬斤茶油,後幾年買得多了,說太廟皇寺的長明燈燈油也用它,我爹曉得責任重大,他本就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沒少對范叔叔耳提面命,每趟運送前,他還要抽查相看,就怕生出事來。我九歲那年,值夏秋之時,突然官兵將縣衙包圍,刑部來的官兒讀鞫,宣父親買上通下,收受賄賂,山茶油以次充好,導致皇上祭祀大典,琉璃塔一百多盞長明燈齊齊熄滅,此乃重罪,即刻抄家問斬。」

  她說的有些口渴,酒吃的頭暈乎乎的,福安斟茶給她,她朝他笑笑,同是天涯淪落人。她接著道:「父親連叫屈的機會也沒,翌日斬立決。女眷賣掉為奴,自那次後,我再沒見過母親,也不曉她是否還活著。我在滿春樓為娼時,魏千戶找來,你們曉他是誰?他便是僉商買辦范楚山的兒子,原名范春霖。」魏寅不言語。

  喬云云道:「我倆仇恨滿心,風雨一身,雙雙發誓,哪怕拼了這條性命,也要查出是誰,害我們家破人亡,受盡屈辱。我入了怡花院,行走官宦之家,探聽消息,卻也知了些事,聽得蕭九爺的身份,我與魏千戶,一直想與你合謀,卻又多顧慮,恐你認賊做父,已與他們沆瀣一氣,懼你早將復仇遺忘,沉溺紙醉金迷之中,又聽說你死了,不由得深陷絕望,僅憑我倆之力,亦是蜉蝣撼樹。現好了!有了你們。」喬云云眼裡有淚,卻是笑著。

  魏寅欲開口,忽聽廊上有腳步聲,立在門首,他大聲喝問:「是誰?」

  第125章 合謀

  接上話。蕭乾進來稟道:「蕭府的旻少爺,差小廝來給奶奶遞帖兒。」林嬋接帖拆開看,又遞給蕭雲彰。蕭乾退下。

  喬云云道:「我還有個叔叔,名喚沈牧,原是太常寺寺丞,因燈油案被革職流放,後再不知去向了。」蕭雲彰聽後一聲不言語。

  眾人望向魏寅,魏寅簡短道:「我父親確是范楚山,我原名范春霖,十四年前,家中突遭大火,無人倖免,唯我因在衙門玩兒,逃過一劫。沈大人得報後,頗為震驚,他有感大禍將至,命仵作偽造我的屍身,再給我一筆錢、一封薦帖兒,讓我去投靠虎威將軍魏清峰的神機營,魏將軍替我改了姓名冊籍,在營中效力,五年後選入錦衣衛。聽聞沈大人助我逃生的翌日,即遭抄家問斬。我找到沈嬌,立誓要查明真相,為枉死之人復仇。」

  蕭雲彰聽他言畢,說道:「還有三人,亦因燈油案命運多舛,他們不便來此,也不願我透露身份。」

  魏寅看向林嬋問:「你不說說麼?」

  林嬋道:「十四年前,我爹爹乃詹事府詹事,受燈油案牽連,被貶任浙江知府同知,親娘途中染疫亡了。」

  魏寅問:「以何罪名貶出京?」

  林嬋道:「爹爹一直諱莫如深,我女兒家,不便多問。」魏寅若有所思。

  喬云云問:「九爺如今查出甚麼眉目了?」

  蕭雲彰道:「孝德公主、魏公公魏泰、蕭肅康,白塔寺僧官福覺方丈,疑點最重。」

  喬云云不解問:「孝德公主有甚疑點?」

  蕭雲彰道:「白塔寺祭祀大典一月前,孝德公主要查丟失的萬兩銀子,與常理及人性不符。祭祀大典彰顯皇權威嚴,乃天下頭等大事。孝德公主縱然察覺銀子有異,理應暗壓隱瞞,先保典禮順利進行,而不是大張旗鼓封庫清查,這是其一。其二燈油案出後,孝德公主不再掌內務府內庫職,終日待在公主府,除往白塔寺燒香禮佛外,再無二出。我遣人常年盯住公主府,得出結論,孝德公主非自願足不出戶,而是被禁足。」

  魏寅問:「因內庫丟失的銀子麼?雖是監管不利,但不至于禁足的地步。」

  蕭雲彰頜首道:「我能力尚缺,難窺宮中之事,一直視為謎團。」

  魏寅道:「我去查探!」

  蕭雲彰道:「因孝德公主封庫清查,新到的燈油由戶部接任,戶部尚書職一直空缺,由吏部尚書蕭肅康代管,他素日康健,卻離奇重病,還家休養,監管之任由我父親肩擔,種下禍根。」

  喬云云問:「那白塔寺的福覺方丈,又有何疑點?」

  福安道:「十四年前,白塔寺僧官乃本慧方丈,福覺任住持。祭祀大典前,本慧方丈的弟子悟淨和尚,也在白塔寺。案發後,悟淨和尚毒死禪房,本慧方丈圓寂。福覺接任僧官,臨惜和尚任主持。」

  喬云云道:「聽著頗為蹊蹺,沒查出何人所為麼?」

  林嬋忽然想起,問道:「你們可知,這福覺方丈的身家背景?」

  魏寅道:「你講便是。」

  林嬋道:「福覺方丈與蕭肅康乃一母所生的雙生子。」眾人聽後變色,唯福安平靜道:「他倆容貌細看極像。」

  林嬋接著道:「國公爺聽信術士相生相剋之言,將長些的,暗中過繼族中近親,隱而不宣,他天資聰慧,卻是多情種,十八歲時因男女之情,看破紅塵,被本慧方丈收為弟子,白塔寺出家為僧,兩年已能升堂說法,三年任住持,本慧方丈圓寂後,由他接任僧官。」

  蕭雲彰道:「本慧方丈及悟淨和尚之死,一直未查出因果,後不了了之。更蹊蹺的是,燈油案卷宗原收在刑部案庫,也不知何時丟失了。」

  林嬋道:「我不知你們怎想的,我站在局外看,這更是一個毒辣的陷井,從孝德公主查內庫丟銀開始,一路隨時會暴露,拼得天時地利人和,顯然他們贏了。」

  魏寅皺眉道:「動機是甚麼?只為貪墨燈油錢,未免太過興師動眾。」眾人沉默。

  半晌後,蕭雲彰道:「與內務府魏公公的燈油合同簽定,三成油錢已支付,山茶燈油需一月之內運抵京城,如今群狼環伺,恐生禍端,我在臨清有處油庫,靠京杭運河北岸,交通便利,打算與馮十八親往,押油進京。我不在時,娘子的安危,有勞諸位關照。」皆道:「九爺放心!」

  林嬋不知他會說這個,一時愣住了。

  魏寅問:「你們何時動身?」

  馮十八道:「明日卯時。」

  魏寅道:「最近進出查的緊,我明早去一趟城門。」馮十八謝過。

  福安起身道:「我出府替老太太買『雞包翅』,恐回去晚了遭罰,先行一步。」

  喬云云告辭道:「我也得走了。」林嬋定要送她,倆人相攜出房,往南角門方向走,雨停霧生,前路迷迷濛蒙,小眉拎了盞燈籠,照亮腳下。

  喬云云低聲說:「今兒是這十四年中,最讓我高興的日子。」

  林嬋安慰道:「放寬心罷,會越來越好。」

  喬云云道:「陳娘子的話,我是信的。」

  林嬋道:「如今有這許多人合謀計策,怡花院你不必再待,明日我帶銀票去給你贖身。」

  喬云云搖頭道:「我要待在那裡。」

  林嬋微怔道:「令你飽受摧殘的地方,為何還要強留?」

  喬云云道:「若離開怡花院,我還能做甚?我在那裡,可出入官邸高門,周旋蕭肅康魏公公之流間,探聽消息,挑撥是非,我也只能做這些了。」

  林嬋道:「你想法雖好,但靠身體取悅換來情報,代價太為慘烈,實在不必。」

  喬云云冷笑道:「我這數年就這樣過來的,殘花敗柳之身,又何所懼。你若不讓我做,我閒思過往,哪裡活得下去,倒是忙著,無暇顧及,還可苟活。」

  林嬋聽了,淚目道:「你何苦這樣說哩,你有甚麼錯,要用他們的惡懲罰自己?」<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