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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暖夏離開了。

  腳步緩緩走出校門,時暖夏卻忽然感受到一種倉皇與無力。

  她該去哪裡?

  那個時候的時暖夏還不知道外公家中對她的境遇一無所知,尚且年輕的女孩心中只記得外公和父親吵架過的模樣,惶恐自己會不會也和父親一樣不討外公喜歡。

  這下真是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了,恍若尋找一個歸處都是奢侈。

  時暖夏都有點後悔剛剛為什麼要想到這招——在校園裡,她可以找到自己前往的方向:到了要上課的時候就回教室,到了吃飯時間就去食堂,到了該休息的時候再從這裡回家。

  哪像現在,連方向都是無措的。

  時暖夏只好漫無目的地走著,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橋邊的人行道上,江岸邊的風從她耳邊掠起碎發上揚,她看向平靜的江面,其實內心還是一片混亂,卻似乎比剛才要好了一些。

  她走了兩步,前方似乎聽到有什麼聲音,時暖夏一開始還沒細想,也許就是有人在岸邊聊天吧。

  可就在這個時候,旁邊路過一個人的驚呼打斷了時暖夏的思緒。

  「那個人在幹什麼,旁邊那個是她小孩嗎?!」

  時暖夏隨著那人說的聲音猛然抬頭。

  剛剛如果沒有聽見那人的呼聲,岸邊的聲音也許還會被自己的大腦過濾掉。直到自己察覺到前方的人群,才發現其實耳邊一直有孩子的哭泣。

  她定睛一看,岸邊的方向竟然有一個中年婦女,正在抱著一個年幼哭泣的小孩。

  其實那位女性的情緒看起來也不太好,她一手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手往自己臉上抹淚,時不時低頭看向周圍的人群,眼神中帶著些許膽怯。

  也或許還有一些期待。

  小孩哭了兩聲,又喊了兩句媽媽。

  這句媽媽仿佛一下子砸在了那位婦女的身上,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眼神突然變得決絕,那一聲小孩的聲響反而像是成為了她最後絕望的導火線,她忽然伸手摟緊了自己孩子的脖子,即將要轉身而去——

  「別!!!」

  就在這個時候,呼嘯的一道風,急急砸了進來。

  周圍響起一片驚恐的呼聲!

  橋上路過了幾輛車停了下來,打開車門闖出來的人當中有男有女,都是一臉驚恐的表情。

  還有原本只是逛街散步到橋上的普通路人,也紛紛沖了過來,把試圖傷害自己的女性、已經哭到幾乎聲線沙啞的小孩,和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股莽勁兒就衝上去要救人的女孩攔下。

  時暖夏甚至在那一刻感覺自己的大腦都是一片空白,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現實還是一場夢境,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抓住了那名女性的手。

  「快!抓住人!那姑娘乾的什麼傻事怎麼直愣愣就衝過去了呢!」

  「快幫忙!來救人了!」

  直到被人拉下來,聽見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靠近,有人似乎從旁邊開口諮詢什麼的聲音響起,時暖夏都有些渾渾噩噩,聽不見,眼前的風景也好像空白一片。

  似乎有人用很大的力氣把她從一道漆黑的世界裡劈開,手臂猛然傳來一陣劇痛,身邊好像多了很多人,在耳邊說些什麼。

  然後時暖夏就被人推到一個地方里,有關上門的聲音,眼前的景色黑了一刻,卻很快亮起燈來,身邊坐著一個溫柔的女醫生,似乎從眼前這名神情惶恐無助的女學生中察覺到對方此時思緒的停滯。

  「你身上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時暖夏後知後覺,緩緩扭頭過來。

  女醫生刻意把聲音放得更輕柔,生怕嚇到對方:「你剛剛做得很好,是見義勇為的好事呢,救了一個差點就做傻事的人呢。」

  「你也嚇傻了吧,醫院很快就到了,我們先幫你檢查一下?」

  時暖夏終於反應了過來,她低頭看了一眼,之前看見的那位女性,此時正躺在救護車的床上,一隻手已經扎進了點滴輸液,另一隻手抬高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遠遠一看,似乎還能看見她從手臂邊緣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反著晶瑩的光。

  旁邊的小孩似乎已經哭淚了,聲音已經沙啞,卻還是非常乖巧地在旁邊坐著,時不時還能聽見抽泣的聲音。

  就在救護車到了急診科的時候,時暖夏跟著醫生走了出來,看見身形有些瘦小的溫柔女醫生還在試圖幫護工抬床位,也跟著一起上去幫忙。

  旁邊緩緩路過了一個年齡相似的少年,似乎剛從自動販賣機旁邊賣了一瓶冰鎮礦泉水,和救護車床位奔走的方向正好錯開。

  時暖夏和那名少年擦肩而過。

  一個已經鎮定下來,臉上還有些許慶幸的眼神。

  一個面露倉皇麻木,眼神似乎都已經失去焦距。

  他們就像陌生人,餘光看見,時暖夏卻率先回過頭去,多給了一個眼神,停留在那個少年的臉上。

  那個眼神,時暖夏覺得有些熟悉——

  很像剛剛沒上救護車之前的自己。

  -

  在救那個婦女的時候,時暖夏並非完全出於責任或者善良。

  只是在聽見那個哭聲的一瞬,眼前那個女性讓時暖夏腦中閃過當年自己母親的模樣。

  「抱歉啊……寶貝。」

  「我的寶貝,媽媽很愛你,媽媽真的,非常、非常愛你……」

  「可是媽媽很累了,夏夏。」

  「媽媽不想……堅持下去了。」

  那個瞬間,那個哭泣的小孩,就像是當初的自己。只是那個時候的時暖夏連媽媽要做什麼都不知道,內心極度恐慌,似乎感覺媽媽這番話是要離開自己。

  小小的時暖夏不明白,只是哭著問:「媽媽,你要離開我嗎?」

  「離開……?」媽媽的聲音像是縹緲的霧氣,「不是的,媽媽算是……解脫了吧。」

  「媽媽只是想逃離地獄。」

  -

  時暖夏不懂抑鬱症、焦慮症的病症,只能想到媽媽要準備離開自己。

  就像這個時候的小孩。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比大腦更快行動,她的大腿比心臟更早地邁出那一步。

  像是奔向那個時候的自己。

  -

  看上去像是一次不經意的擦肩,一次對陌生人的舉手之勞。

  卻沒想到後面竟然還會有這麼多命運的纏繞,像是兩隻原本要飛向不同終點的飛鳥,卻在擦肩時,身後長長的尾羽反而不受控地纏繞在一起,從此兩人轉身一看,就把對方看在眼中。

  如果不是今夜喻左傅提起這件事,時暖夏甚至記不起來這件小事。

  當時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位女性的身上,對那名少年只是匆匆路過,那個時候的喻左傅還帶著口罩,導致時暖夏只能看見那雙明亮的眼睛。

  「那……」

  時暖夏忍不住把內心最好奇的一個問題說了出來。

  「高中我轉學的時候,其實你已經認出我了,是嗎?」

  時暖夏很少在這樣的繾綣夜晚過後,還有餘力和身邊的丈夫蓋著被子說話,更別說此時兩人身上都沒有多少布料,總感覺看起來有些奇怪,但她實在是太好奇了。

  「是。」

  喻左傅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

  當時高一的轉學,只是聽到那個聲音,喻左傅就已經聽出來了。

  在倒數位置窗邊睡著的喻左傅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抬頭,比聲音更加讓人熟悉的相貌投入少年的眼中。

  是那個時候的女生。

  而整個教室里,只有他的旁邊還有空位。

  女孩緩緩從過道走進來,站定在少年的旁邊,說話的語氣還帶著一些小心翼翼和不為人知的期待。

  「請問,我能坐到這裡嗎?」

  -

  最開始的時候,喻左傅並沒有太關注這位「恩人」。

  答應下來的時候,第一次同桌的時候,為那個看起來內斂安靜的女孩解圍說話的時候,對喻左傅來說都只不過是一種順手的事。

  直到時間緩緩過去,喻左傅發現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多地停留在自己的新同桌身上。

  原來她的家境有問題,從身邊朋友兄弟打探到的消息看,家裡似乎對她並不好,但這名新同桌從來不會在學校里說起任何關於她的家庭。

  而那個時候班裡還有不少人以「我家對我不好」為社交風氣,甚至還有專門的小團體針對此事聊天。

  新同桌聽課很認真,偶爾有自己不太理解的地方,會忍不住皺著眉頭,用手邊的筆抵住自己的下嘴唇往裡撐著,偶爾頭會跟著那根小小的筆尾,一晃一晃地動。

  晃得喻左傅都感覺有些眼暈,卻莫名感覺她像一個被人手動晃開的不倒翁,有些傻傻的。

  新同桌其實還挺熱心,偶爾沒有人在教堂的時候,喻左傅還能看見新同桌摸摸幫忙收拾沒擦乾淨的黑板;新同桌似乎很喜歡教室外面走廊外的綠植,和學校綠道旁邊種植的花田。<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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