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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躲在暗處的江野不知從哪兒蹦了出來:「屬下在。」

  主子商討要事,江野自然避開了。

  但軒窗開著,守在蓬廊外的江野順著江風也聽到隻言片語。

  心知今日有好戲看,早已暗戳戳摩拳擦掌。

  江野半垂著頭,嘴邊笑意藏都藏不住,態度無比積極:「殿下有何囑咐。」

  越少珩漫不經心掃了他一眼,又扭頭與霍令儀對視,霍令儀心有靈犀一般,忽然莞爾笑了起來。

  江野不明所以,抬頭看了眼兩位主子。

  他們怎麼笑得這樣陰險?

  他的小心臟,撲通跳得厲害,右眼皮更是狂跳不止。

  不會吧,不會吧……

  *

  一曲終了,江面恢復了安靜。

  柳青驪起身,走到甲板前與孟玄朗一起眺望江景。

  柳青驪望著遠處的上游,有幾分擔憂:「競渡結束了,怎麼他們還沒來?」

  孟玄朗順著視線看過去,沿岸的遊人已經散了,便猜測道:「應該是在路上。」

  二人說完,便一致安靜下來。

  碧水藍天,天地悠悠。

  船樓甲板上只能聽見波浪撞在船板上的水流聲,平靜而祥和。

  外界雖靜,但心卻不能靜。

  孟玄朗率先打破僵局,聲音有些發緊:「那日推薦給你買的書,你看了嗎?」

  遊街那日,他和柳青驪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火龍遊街結束後,他想將她早些送回家,但柳青驪不肯。

  柳青驪似乎對盛京街頭並不熟悉,問她想去哪兒,她一問三不知。

  孟玄朗唯有帶她去他熟悉的地方走走。

  一路過來,他發現柳青驪和他早先認識的清冷樣子有些不同,活潑了一些。

  走著走著,便到

  了他常去的墨海齋。

  他以為她會嫌棄他過分沉悶,但柳青驪卻對此流露出了濃厚的興趣。

  之後他便給她選了幾本書。

  柳青驪乍然回神,回眸看他一眼,含笑頷首道:「看了,可是我看得很慢,裡面的道理要慢慢琢磨。」

  見她在笑,孟玄朗也跟著笑了:「嗯,我看書也慢。」

  柳青驪有些詫異:「可你是狀元,應當是博覽群書,一目十行的。」

  孟玄朗答道:「書貴精,不在多,若能讀透一本,比泛讀十本強。」

  柳青驪問他:「那我能跟你討教嗎?」

  「當然,洗耳恭聽。」

  柳青驪就把自己看書時碰到的問題拿出來向他討教,孟玄朗聽完,便與她講解。

  也許是教過書的習慣,說起話來耐心十足,不徐不疾,揉開了掰碎了跟她說。

  柳青驪只識字,卻沒讀過什麼書,因而很是緊張地聽他講話,生怕錯漏了什麼。

  她看向孟玄朗時,仰著頭,帶了點仰慕,像海綿一樣汲取著水分。

  她的雙手置於腹前,手指頻繁地在琵琶袖口處來回摩挲。

  一邊聽著,一邊在心底踟躕著。

  香囊,該怎麼送出去。

  她從未繡過香囊送任何人,若非令儀問她討要,她都不會費這樣的心思。

  繡好給令儀的香囊後,她鬼使神差又繡了一個。

  她知道這個香囊未必能送得出去,但還是做了,就當一個念想罷。

  今早宮裡太監來傳太后口諭,要傳她進宮作陪。

  往年過節,宮裡從未召見過她。

  柳青驪心領神會,這一定是景王的手筆。

  不做他想,柳青驪將香囊都帶上了。

  侯府管家不敢阻攔,只是派馬夫盯著。

  進了宮,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她坐上景王安排的一輛馬車悄悄從皇宮北門離去來到了甌江江畔。

  猜測是來觀龍舟競渡,柳青驪還以為能和霍令儀一起,卻沒想到直接被送到了下游的畫舫中。

  登了船,發現孟玄朗竟然也在畫舫中候著。

  而且,除他以外,再無別人。

  她頓時明了,這是景王刻意安排的。

  兩人登上船樓,發現提前準備在此處的箏。

  為緩解彼此的尷尬,柳青驪自告奮勇上前彈奏,沒想到孟玄朗掏出竹笛,主動與她合奏。

  柳青驪頓時想到了明月閣那日,他也是這樣與她合奏,之後又為她舌戰群儒,將那幾個才子說得滿臉羞愧,還與她道歉。

  若說侯府花園他為她遮風擋雨,令她生出了好奇,那明月閣便是心動的伊始。

  逐步走到今天,生根發芽。

  但是這樁幼苗,能茁壯成長嗎?柳青驪也說不清。

  景王有本事與她父親抗衡,但他孟玄朗能嗎?

  她很清楚柳靖是個什麼人,一個道貌岸然的斯文敗類,遊走在竹林里的毒蛇。

  她緩緩將手從袖口放下。

  何必拖他下水,今日有這樣的陪伴也夠了。

  「青驪,亮懷,讓你們久等了。」

  身後傳來霍令儀的聲音,柳青驪轉身,便看見霍令儀與越少珩姍姍來遲。

  霍令儀一如往昔熱情,上前挽著她的手臂,好奇地在他們中間掃視:「你們方才在聊什麼呀?」

  柳青驪搖頭:「沒說什麼,你們去看競渡了嗎,誰贏了?」

  霍令儀得意洋洋道:「我贏了。」

  柳青驪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什麼意思?」

  霍令儀輕輕晃了晃頭,才讓他們注意到她腦袋上戴著的羽冠。

  抖擻間,像林間鳥類在抖尾。

  晚霞一般橙紅色的飛羽,由朱䴉身上拔下來的羽毛製成,橙色微粉的羽毛,色澤艷麗。

  孟玄朗在刑部司見過這個羽冠,聽聞每年競渡的選手都會戴。

  二十四司的羽冠顏色都不一樣。

  孟玄朗馬上聯繫到了一處:「難不成令儀參與了競渡?」

  霍令儀眉飛色舞道:「還是亮懷聰明,我上船擊鼓了,可惜你們見不到我衝破終點時,英姿颯爽的樣子。明年吧,明年我就做選手登船,你們都來看啊。」

  孟玄朗不禁看向景王,為博美人一笑,真是煞費苦心。

  不過他依稀記得,鼓手是沒有羽冠的,那她頭上的羽冠從何而來?

  越少珩淡淡掃他一眼,目光不避不閃,嘴角噙著極淡的笑意。

  這一刻,兩個男人好像都讀懂了對方的心思,一切盡在不言中。

  霍令儀壓根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率先將挎包里準備的香囊拿出來。

  她塞了一個柳青驪:「這是給你做。」

  又遞了一個給孟玄朗:「徒弟也有。」

  孟玄朗受寵若驚接過:「多謝師父。」

  越少珩背著手站在原地,隱隱也有幾分期待。

  但是她將兩個香囊都分給了旁人後,便停下來了。

  她腰間的挎包霎時癟了,裡面顯然空空如也。

  越少珩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們都有,偏他沒有?

  第68章 癥結捅破了他們之間的窗戶紙

  霍令儀渾然不察自己漏掉了一個人,還在等柳青驪拿出她的香囊來。

  「青驪,我的香囊呢?」

  所有人都在看她,柳青驪徒然生出一股緊張。

  她小心翼翼打開袖口,摸出一個香囊,偷偷瞄了眼上面的繡樣,不動聲色地調換了一個。

  她以為無人察覺,但站在她面前的霍令儀卻將她偷摸的樣子盡收眼底,無聲笑彎了眼睛。

  她袖子裡有兩個。

  「給你,你不要嫌棄我女紅就好。」柳青驪對比過霍令儀給自己的,她稍顯遜色,因而有些侷促。

  霍令儀將香囊系在腰間,故意好奇點出來:「多謝青驪。可是,怎麼只給我一個人,還有另兩人呢?」

  柳青驪趕緊掩住袖口,笑得勉強:「我手生,只來得及繡一個。」

  她不由看向面前的兩個男人。

  孟玄朗面色如常,想來並不介意。

  越少珩表情則冷峻了許多,明明上來的時候還挺高興。

  為何不高興了?

  她瞥了眼他空蕩蕩的腰間瞬間便明白了。

  不知他倆在鬧什麼彆扭,柳青驪忍不住想為他們做點什麼,於是拉住霍令儀的手,反問道:「令儀給了我和孟公子,怎麼沒給殿下準備呢?」

  她抬眸看向越少珩,他亦冷冷地掃了過來,劍眉壓得很低,雖不言語,但無聲的質問仍是朝她籠罩了過來。

  霍令儀不為所動,桃花眼翹起,熠熠生輝,忽然右眼俏皮地沖他輕眨了一下。

  又輕又快,彈指一瞬。

  若不是一直盯著她,越少珩險些錯過。

  福至心靈,越少珩壓緊的眉頭漸漸鬆弛。

  果不其然,下一刻霍令儀忽然朝他發難,變臉只在一瞬間:「來的路上我給了他,可是我看見他偷偷扔了,殿下,你討厭我就直說,為何要將我的心意踐踏?」

  少女說得義憤填膺,桃花眼裡的怒火更是燃燒得旺盛,顯然憋了一肚子的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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