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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允朝我行禮: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腦袋嗡嗡,我看著他一步步消失在我的視野里。

  喉嚨像吞了生漆,腳下像灌了鉛,說不出話,走不動路。

  直到裴崖尋到我。

  我緊緊抓住他的手:

  「你陪我去。」

  「去哪兒?」

  「與其等他上門,不如主動出擊。」

  「裴崖,你想辦法帶我進宮,我們去見三皇子。」

  第28章

  時間好像在劉允的一句話後突然加速。

  我才從大理寺出來,就被呼啦啦一群人圍了起來。

  為首的人是姚阿桃。

  「把這淫婦抓起來!浸豬籠示眾!」

  「身為寡婦,還去與亡夫親弟私通,罪無可恕!」

  我被憤怒的人群圍起來,拳頭星點般落下。

  我逃無可逃,無力反抗,還好陸清及時趕來。

  他把我從人群中解救出來,我已被眾人五花大綁。

  我莫名其妙地被人推進大理寺,一頭霧水地跪在堂下。

  姚阿桃作為證人亦跪在我身側:

  「燕語未與亡夫解除婚約,還勾引亡夫親弟,蕩婦所為,合該杖殺!」

  寡婦與小叔生情,這在民間其實並不是件新鮮事。

  只要沒人閒著沒事揭露,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我之前給了姚阿桃一拳,她記仇了,要藉機反攻。

  堂上坐的是大理寺少卿,裴崖被他的同事拉下去避嫌了。

  身後也不知哪裡來的鄰居,一個兩個跳出來指控我。

  什麼夜半淫聲浪語,什麼並肩眉目傳情。

  個個都很有成為風月話本作者的潛質。

  姚阿桃見我沒有一句辯駁,淡定得過分,好像有點意外。

  鄰居們亦是面面相覷。

  「你沒有一句話想說嗎?」

  我斜了他們一眼:

  「你們有備而來,我一張嘴說得過你們嗎?」

  「民女百口莫辯,只願大人能還民女清白。」

  我好像把他們整不會了,他們四處看看,眼神一對,拉了個一錘定音的證人出來。

  那證人跪在我身邊,我一看,再一驚。

  「劉擁?」

  劉擁不敢看我,向堂上那位連磕了幾個響頭。

  「小的曾親耳聽到小裴大人要放燕夫人離開,可燕夫人並沒有這個打算,還……牽了大人的手,形狀親密。」

  堂下一片唏噓,劉擁趁熱打鐵。

  「昨夜小的還看到燕夫人將小裴大人灌醉,扶他回房,今天一早,夫人竟是從小裴大人房中出來的。」

  劉擁自己都說不下去,偷瞟我兩眼,又磕了幾個頭。

  「小的句句屬實,又是跟在小裴大人身邊的人,不願耽誤大人,亦不敢作假。」

  我忍不住參他:

  「不敢作假也作了,在這兒裝什麼?」

  姚阿桃尖聲尖氣鬧起來:

  「跟妓女做朋友的能是什麼好人?自己就是個蕩婦!」

  鄰居也在幫腔:

  「裴老爺娶親慘死,他死後遺孀就勾搭上了小裴大人,草民懷疑此案有疑——」

  話未說完,姚阿桃當即喝斷:

  「民婦只見燕語勾引小裴大人,小裴大人因與其同住屋檐下無法擺脫,小裴大人無錯!」

  整個公堂登時靜下來,靜得能聽到證人們沉重的呼吸聲。

  她話音剛落,我心中更加清明。

  把裴崖撇得這麼幹淨,想幹什麼,根本不必我明示少卿。

  少卿沉默片刻道:

  「燕夫人可以自辨。」

  我答他:

  「無可辯駁。」

  一句話方落,姚阿桃一流像是心中大石落水,千層浪語翻飛。

  「賤婦,和煙雨樓的妓女一樣賤!」

  「裴老爺八成是她害死的,大人要為他翻案啊!」

  「拉她去浸豬籠!」

  少卿拍下驚堂木:

  「肅靜!先將燕夫人押入牢中,聽候發落。」

  與其順他們心意浸豬籠,不如拉我去斬首。

  我在牢房裡盤清了案子經過,向少卿言明,死刑執行前一夜,我要回裴府一趟。

  我有「遺言」交代。

  關好書房門,我戴著鐐銬,緊緊擁住裴崖,把我的猜測都告訴他。

  「萬佛寺的陳設破舊,唯有募錢箱嶄新,這是寺里僧人最常動到的東西。」

  「普通百姓銀子少,多拿銅板做香火錢,銅板還有什麼用處,你該知道的。」

  裴崖思索半晌:

  「什麼用處?」

  「青銅能鑄兵器啊!你腦袋瓜能不能想遠點?」

  裴崖稍稍收斂自己的憨樣,煞有介事地點頭:

  「皇上屬意二皇子繼承皇位,三皇子想起兵造反,說得通。」

  「他們沒銅板修繕寺廟,又因為要拿錢,所以需要給和尚一些好處。」

  「這個好處,就是讓他們解決生理需求,讓他們專挑已婚婦人下手。」

  裴崖點頭:

  「也說得通。」

  「他們引誘鍾琅殺死林紛和汪鳴,是給禮部和戶部兩位部堂大人警示。」

  「你看,他們逼得兩位大人『退位讓賢』了不是?」

  「對。」

  「萬佛寺的參拜在禮部管轄範圍之內,方便三皇子拿銅板。」

  「戶部方便抹掉那些失蹤者的戶籍,讓大理寺查不下去,有沒有道理?」

  「有。」

  「至於你哥……」

  我思忖片刻。

  「陸知本該死了,卻還活著,而你哥是監斬官,我懷疑……」

  我抬頭看向裴崖,裴崖亦看向我,他的眼裡逐漸清明。

  「你是說……」

  「劉允說,三皇子想見我,所以你放心,我死不了。」

  我笑笑,但我現在一定笑得很難看。

  「我不僅死不了,或許還能見到故人。」

  「聽煙雨樓的人說,薇娘是在自己房裡失蹤的,可最後我們卻在城外發現了她。」

  「她的房間,你要去細細地查,看看有沒有藏得隱秘的地道。」

  裴崖眼神堅定:

  「我明白了。」

  「劉擁和姚阿桃是三皇子的人,負責起鬨挑事,要逼死我。」

  「翠嘴這個名字應該是從劉擁那兒透露出去的,那些和尚八成是劉擁為了滅口找機會毒死的。」

  「這兩人一定要捉了,能問出多少是多少。」

  「明白。」

  「劉擁和姚阿桃或許知道不語殿是什麼地方。」

  「我會提審他們。」

  「好了,我交代完了。」

  我環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輕輕咬了一口。

  「今晚把正事辦了。」

  裴崖卻羞得退後半步:

  「阿語。」

  「我都要入虎穴了,去之前你還不得伺候我一下?」

  「淫婦的罪名我背都背了,既要追求刺激,就要貫徹到底!」

  我把他猛地一推,壓倒在床上。

  「牌坊規矩我不守,我們現在這樣,你休要推卸責任。」

  我俯身封住他的唇,榻上輾轉不休。

  裴崖推開我,僵持片刻,又緊緊摟住我。

  耳邊的聲音隱忍痛苦:

  「我們想別的法子,不去了好嗎?」

  我搖搖頭,箭在弦上,我逃不掉。

  我是孤女,亦是孤魂。

  沒有人比我更適合潛入敵營。

  孤女,死了不會有多少人難過。

  孤魂,死過一次的我,再死一次又何妨?

  「若事成,你趕緊把我娶了,不成,記得把污名洗乾淨,咱們這輩子綁在一起!」

  我一口咬住裴崖頸側,他翻過身,把我壓在身下。

  身體溫度逐漸攀升,和著令人耳熱的喘息,他將我送上頂峰。

  頭暈目眩,微微睜眼,床榻咯吱不停,頭頂紅帳翻飛。

  我累得渾身發軟,不忘咬緊他的耳垂:

  「裴崖,你一定要來救我。」

  菜市口執行死刑,刑場過於混亂,雞蛋菜葉紛飛。

  咒罵聲里,我聽到了陳倩嫻的哭聲。

  穿過人群,我看到薛夫人帶著她的兩個女兒,來送我最後一程。

  我朝她們笑笑,好想告訴她們,我不會死。

  時辰到,劊子手舉起屠刀。

  我死盯著屠刀落下,卻見身前白布高懸,瞬間將我與觀刑眾人隔絕。

  劊子手翻轉刀身,刀背敲中我的脖頸,身下刑台忽然一陷。

  砰!

  我摔在刑台暗格下,台上雞血飛濺。

  我的猜測沒錯,死刑犯根本不會死。

  我脖頸疼得厲害,瞬間失去了知覺。

  第29章

  我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百盞琉璃燈,閃瞎人的狗眼。

  這裡似乎是某處雅間,淡淡的薰香迷得人頭腦發昏,飄揚的紗簾拂過我的臉頰。

  我坐起身,抬頭見到某人抱著胸,居高臨下地打量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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