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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楚誦怎麼求情,父皇都不為所動,侍衛們將他拖走了。

  小柳這次總算鬆了口氣:「殿下,可見陛下還是疼您的,這個旨意讓大皇子再也無法翻身了。」

  父皇疼我嗎?

  大約是有點的。

  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其實遠遠不如從小親手養育的大皇兄。

  之所以重罰,是因為大皇兄養兵,養兵就意味著有謀反的心思。終究是刀子割到了父皇自己身上,他才覺得疼,才下了狠手。

  從養心殿出來,太陽已躍出了地平線。

  我問小柳:「青城山那些因為此事死去的百姓們,可安置妥當了?」

  「此事京兆尹在處理,應該妥當的。」

  「小柳,你可有留意,剛才父皇從頭到尾都沒提到過他們呢。」我看向天際暖陽,「拿著銀錢出去,安撫一下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吧。」

  小柳扶著我:「殿下不必操心,這件事,那邊早就安排下去了。」

  楚誦在廷前受罰,是大大的折辱。

  這意味著他此生與太子之位無緣。除了斷他的念想,更多的是在給那些藏著異心的皇子臣子們看看,不規矩會是怎樣的下場。

  五十廷杖後,楚誦奄奄一息。

  再聽聞他的消息是在半月後,小柳來回稟:「殿下,大皇子托人屢次送來消息,想見您一面。」

  第26章

  我在宗人府的監牢里見到了楚誦。

  他鬍子拉碴,雙目無神,身上的衣服寬了一大圈,頭髮亂糟糟地束在頭頂。

  趴在簡陋的床上,還難以起身。

  見了我,他笑了笑:「你既然願意過來,那便是要解開我心中疑惑了?」

  他湊過來,雙目咄咄:「你如何發現我設下的陷阱,到底是誰在幫你!」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他身為大皇子,曾經呼風喚雨,哪怕如今被囚宗人府,四皇兄仍在外,想必查了又查,也沒查出高達與任何人有交聯苟且。

  我笑了笑:「因為高達本就不是受人所託,他那一日,是真真切切本要去救災的。」

  「至於我如何發現你設的陷阱。」我頓了頓,「因為我一早便知道,你從未安頓過我母妃的屍身。明明你一句話就能辦到的事,你卻任由她被丟在亂葬崗。」

  「若不是那人好心,我母妃早就屍骨無存。

  「你用去拜祭我母妃做藉口,能安什麼好心?」

  楚誦睜大眼睛:「你既早就知曉,為何還與我合作?」

  「因為你是最合適的合作對象。」我淡漠開口,「這宮中處處都是你的眼線,這樣陷害殺人、鉤心斗角的事,你得心應手不是嗎?」

  楚誦「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我以為我掌控了你,沒想到竟一直是你在利用我。」

  「你告訴我,你真正的盟友到底是誰?三弟,五弟,六弟?」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又或者是我一母同胞的四弟?」

  我退後兩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父皇冊立誰為太子,誰便是我真正的盟友。」

  「其實如果你不想要我死,我永遠都不會說出與你同盟害人的秘密。害死你的,是你自己的多疑與恐懼。」

  說罷我轉身朝外走。

  楚誦在身後咆哮:

  「楚嘉,你給我回來!

  「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是誰!

  「還有,你如何讓蘭庶人中的圈套?」

  出了宗人府,小柳低聲問:「殿下真的不告訴他嗎?咱們用了這麼好的計謀都不與人知曉,這跟錦衣夜行有什麼區別?」

  「奴婢心癢得不行,好想得意揚揚地炫耀一番吶。」

  「你知道什麼人死得最快嗎?」

  小柳眨巴眨巴大眼睛。

  「嘚瑟話多的人死得快!眼下遠不到塵埃落定的時候。」

  所以我現在還不能告訴楚誦,早在一個多月以前,我在製作香囊時,就在裡面加入了一些藥材。

  那個香囊後來被楚瑤拿走,送給宋蘭。

  因為香氣特別,宋蘭將她懸掛在蚊帳的四角。

  香囊沒有問題,糕點也沒有問題。

  但香囊的香味再混上糕點裡的藥物,便能催情。

  這是母妃幼年時教我與小柳的。

  她說:食物是這天底下最純潔美好的東西,人心才最險惡。如果我們沒有把握好人心,便會玷污食物的本真。

  她叮囑我,做菜做糕點可以治病,同樣也可殺人。

  可惜,我最後還是沒有遵循她當初的教誨。

  蘭庶人和楚誦的事,給了父皇嚴重的打擊。

  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但或許是宋蘭說的年紀大的話刺激到他,他不顧自己身體的狀態,日日都寵幸年輕的妃嬪。

  經常督促太醫正為他配藥。

  虎狼之藥素來傷身,可帝王之命又不得不從。太醫正求到我這裡:「五公主殿下,陛下素來寵愛您,您得幫忙勸勸陛下啊!」

  第27章

  我皺起眉:「這等事,本公主如何好開口?不過為了父皇的身體著想,我會想法子的。」

  那日晨起去看望父皇,在甬道上遠遠看到了春恩鳳鸞車從養心殿方向出來,駛向御花園。

  車內人心情頗好,低低哼唱著小調,讓這寒冷的冬日,也漫出兩分江南風情。

  小柳低聲道:「裡面是近來得寵的安貴人。入宮時是個答應,短短時日便已經升為貴人了,看來是沒把您說的話放心上。」

  我記得她。

  與我年歲相仿,此前宋蘭在時,她並無出頭之日。

  那時我還隱晦地提點過她:父皇老了,並非她的良配。

  若能等等,未必沒有一番新的天地。

  我收回目光:「走吧,好言難勸想死的鬼。」

  養心殿內,父皇已經起身。

  福內侍著人傳話,父皇召我同用早膳。

  宮女正在換薰香,我路過時瞧了一眼,道:「這安神香夜間點上,約莫一兩個時辰也燃完了。父皇如今身體抱恙,這些細灰飄浮著亦會讓人不適,你們為何不及時處理?」

  宮女慌忙作答:「五公主教訓得是,以後奴婢們定不敢懈怠。」

  父皇臉色紅潤,精氣神看著也極佳,只是若仔細看,便能發現他眼底長出的細密紅血絲。

  席間均是聊些瑣事,氣氛融洽。

  聊著聊著,父皇突然問:「嘉兒,朝臣們催著朕立太子,你覺得這一干兄弟之中,誰來當這個太子合適?」

  我怔住,反問:「父皇您身體康健,何必如此著急?」

  「父皇是一代明君,最好這大楚由父皇永永遠遠地治理下去。」

  父皇哈哈大笑:「你這孩子,今日出門嘴上抹了蜜不成?」

  我甜甜一笑:「父皇,兒臣說的都是真心話呢。」

  父皇收斂笑意:「朕就是問問你,你大膽地說,這雖是國事,也算家事,你說自己的看法,不算僭越。」

  我琢磨了下:「四皇兄吧。」

  父皇很意外:「為何是他?」

  「他是皇后娘娘嫡出,兒臣也聽說他素有賢名,在臣子之中口碑很好呢!」

  「還有呢?」

  「沒有了。兒臣與幾個皇兄皇弟本就不親近,只能想到他。」

  父皇嘆口氣,眼底銳利的光變得平和:「朕倒是多此一問了。」

  我心底繃緊的弦也鬆了些。

  老狐狸果然還是存了試探我的意思。

  好在我警醒,絕不會在此刻翻出底牌。

  大皇兄與四皇兄一母同胞,大皇兄心存不軌已經被圈禁,父皇又如何能讓四皇兄坐上太子之位?

  四皇兄與朝臣關係好,此刻這非但沒有幫助,反而會害了他。

  但父皇是真的開始考慮接班人這個事了。

  二皇兄腿腳不便,三皇兄性子殘暴,四皇兄父皇心有芥蒂,五皇兄出身不高,六皇弟和七皇弟還不足十歲……

  一時間倒也瞧不出誰更有優勢。

  不過京都內開始有了關於我的流言。

  那一日我為百姓挺身而出,確為高義。

  但與此同時,我也實實在在被匪徒擄上了馬,有了肌膚之親。

  在某些人眼裡,我已經「髒」了。

  再多的光芒,也遮蓋不住我被匪徒摟摟抱抱的污點。還有人偷偷猜測,也許匪徒在半路就已經把我辦了。

  皇家說很快救了我就是救了我?

  說不定是為了掩蓋醜聞的說法呢。

  他們意淫著,想像著……

  他們嘖嘖搖頭說五公主都被土匪摸過了,送我也不要。

  仿佛這樣,我就真的配不上他們,就顯得他們蔑視權貴,卓爾不群。

  這些話大約也傳到了父皇耳中吧,他開始著人為我物色駙馬人選。

  這一日,許焱遞了話,說想見我。

  自冬至那日,我們便再無聯絡,小柳嗤道:「他該不會還有臉來提讓您等他金榜題名的話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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