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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哪裡,不關你事。”葉景樞沒好氣道,反正樓心明最後也會回來,“國師大人還是關心下自己吧。你跟朕扯這麼多,不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想等到葉西洲安全入城?”

  “陛下有命,王爺當然會入城。”靈則說完,渾身一震,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葉景樞這道命令只有親近的人知道,就這麼被他給說漏嘴了。葉景樞的挖坑能力還真不是蓋的。

  果不其然,對面的葉景樞已經得意的笑了起來,墨綠色的瞳眸閃過精光,語帶譏諷:“國師大人真是神機妙算。”

  手一松,靈則靠著柱子無力滑下,頹喪不已:“既然如此,陛下還在等什麼,這麼多準備,楚王那邊想來也得手了,釜底抽薪,是靈則小看陛下了。”

  他早就該想到,葉景樞執意修建屏山隧道的原因了——收回冰魄控制權是一部分,可要是能藉此令唐家倒戈,為自己所用,這又有何不可。帝王之術,從來就是平衡之道,寒門不可能一家獨大,得有勢均力敵的世家與之抗衡。

  當真是他自大了,以為葉景樞一個西秦的野蠻人,什麼都不懂,做事橫衝直撞目的明確,不必多拐彎去猜,卻沒想人家是真正的靠腦子做皇帝的。

  來不及了。

  葉西洲之後,就是他了。葉景樞不會留他太久。

  “什麼得手?”

  “難道楚王身邊的刺客不是陛下派去的嗎?”都這時候了,靈則也懶得裝了,“楚王一死,剩下的人還不是任由陛下拿捏。世家聯盟本就是追逐利益才暫時結合的,根本就不牢靠。陛下只要以開屏山隧道冰魄專營利誘唐家,不費吹灰之力,端坐高座之上看著我們剩下的人可笑掙扎便可。”

  葉景樞對京城格局不熟悉沒關係,憑藉利益讓鬆散的世家聯盟分裂即可,只要利益夠大,百約百叛、前徒倒戈又如何?

  “多謝國師了,原來如此。”葉景樞道,“不過這回可不能怪朕,是你們自己人裡面出了問題,朕從來就沒有派人去刺殺葉西洲,更沒有想過要置他於死地。”

  “什麼?”靈則驚悸。葉景樞這話什麼意思?

  “唔,國師大人說得對,冰魄何其重要,”葉景樞點點頭,“這麼重要資源,朕怎麼可能交給其他人。”

  ——從頭到尾,葉景樞都沒想要和任何一方結盟。他是皇帝,所有的計策謀劃,最後的結果必須是所有人都要仰望依賴他,而不是平等合作。

  “不過,葉西洲要是死了,朕也很麻煩,既然國師大人掛念不已,不如就請國師想辦法去救他吧。至於不小心落下在摘星樓的東西,待到天晴,朕再去摘星樓向國師討要回來,這一次,國師可千萬別客氣推脫了。”

  電閃雷鳴,陰沉墨黑的南邊天空,雲層泄露出些許微光。

  ——雨就要停了。

  靈則走出議政殿,呆呆地望著那一線白光,嘴唇顫抖,眼角無聲留下淚痕。

  他沒有說的是:若能過此劫,東風入律,民安物阜,葉景樞將御極天下至白頭,生殺予奪,從令如流,開創承平盛世。

  千算萬算,終是差了一招,他一敗塗地。

  這買命錢,終究還是給了,敲髓灑膏,傾家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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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一意與葉西洲看著窗外的暴雨,一同望向遠處山頭的一角屋檐。

  葉西洲已然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頭髮齊整乾淨,五官溫潤文雅。

  “陳侍郎在看什麼,我們就要啟程回京了。”

  雨已經小了很多,刺客現在也沒了,他不想再耽擱,要是葉景樞真的因為起了疑心而對周雪賀太后他們動手,他就真的要被逼上絕路了。

  陳一意問道:“王爺就沒想過,倘若這一趟有去無回,那麼——”

  “那我妻女安然度過這一生。”葉西洲微微一笑,打斷他的話,“更何況,我總覺得,我那個皇弟,對我沒有殺心。”

  他莫名的相信葉景樞。

  “是嗎?”陳一意似是嘆息,終是沒再開口,只將目光放遠。

  “那個山頭,好像是有人家的,”葉西洲道,“這麼大的山頭,想來也是望族世家,中途我們可以在那邊稍作歇息,刺客應該不會明目張胆對他們動手。”

  “那裡沒人,”陳一意收回遠望的目光,“不必去了,我們直接回京即可。”

  “沒人?”葉西洲想了想,“那裡是哪一家的,這麼大的宅院,主家住京城,應當有僕婦看守才是。”

  ☆、第 32 章

  32

  葉西洲說著,就要派人去問。等到沿路經過,得到主家許可借住,也比較方便。

  “王爺不必去了。”陳一意攔住他,“那裡一個人都不會有的。”

  “那麼大的宅邸,怎麼可能?”即使在雨幕中,透過那一角屋檐,也能看出主家的豪富貴重。

  陳一意沉聲道:“那是沈家,沈家舊宅。”

  十六年前就消失的沈家?葉西洲忍不住再遙望那一角屋檐:“那整個山頭,都是沈家的?”

  沈家之事,他也隱隱知道一些。如今的工部,有葉景樞撐腰,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每逢改造或發明出一種新的,都能迅速投入運用,得到獎賞。再回想先皇在時工部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也大概能想像出沈家繁盛時是何等光景。

  ——眾星捧月,風頭無兩,無人敢攖其鋒。

  “都是沈家的。”陳一意說,“沈家都沒人了,那邊也荒了,若是要避開刺客,倒也不是不可以在那邊稍作歇息。”

  葉西洲搖搖頭:“既然是沈家的地方,還是算了。別去打擾了。”

  “打擾?”

  葉西洲道:“據說沈家是因天火焚燒消亡的,事關先皇聲威,不可妄語。那些猝不及防死去的沈家人,想來也有些不甘,貿然闖入,恐驚嚇到亡魂。還是不要了。”

  陳一意頷首稱是,餘光瞥見王河畏畏縮縮的從門外探入一個頭來:“何事?進來!”

  陳侍郎不結巴的時候,氣勢和王公貴族相比也不差,中氣十足,器宇軒昂,一襲白衣,書卷氣中摻雜著血腥。

  聽到陳一意叫他,王河不敢怠慢,連忙匯報車駕已經準備好,請葉西洲啟程回京。

  “雨小了很多,想來也要停了。”陳一意道,“既然王爺自信回去不會有事,那便回京吧。我去叫三娘。”

  他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王公公,微臣有一事相托。”

  “不敢不敢,陳侍郎有事請講。”王河半點馬虎眼也不敢打。

  “回京以後稟告陛下,還請公公多為我美言幾句。”

  陳一意盯著他,剛想再說些什麼,便被葉西洲搶過話頭,他笑吟吟的:“陳侍郎在屏山為陛下的屏山隧道不知寢食,日夜繪測,有了陳侍郎,屏山隧道一定可以早日開工修建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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