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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禮含笑看著他,其實不止李銘川,余禮都養成了時不時對著肚子說話的習慣,說得最多的就是「你爹……」

  中秋後涼意就重了起來,到寒露時,早晨起來穿衣裳還得多加一件了。

  寒露有喝菊花茶的傳統,不少人前幾日都上山採菊花。余禮自是沒上山的,自從被診出喜脈,他就再也沒上過山了。

  但英姐兒給他送了些,除了菊花,還送了些千里光。

  「我和順子一起上的山,先前沒認出來,以為摘了一籃子菊花,聽娘說才知道摘的千里光,左右也有用,就給你送來了。」

  余禮給她泡了石榴茶,道:「去年我們也差點認錯呢,長得太像了。」

  英姐兒又想起來了什麼,道:「娘知道我要給你送菊花,專門叮囑了,你萬不可多喝,這東西寒涼,對孩子不好。」

  余禮點頭應了,有了身子的人就是這樣,吃什麼都要顧忌肚子,不過好在他和李銘川說好了,就生這一個,忍這幾個月就好了。

  英姐兒又說:「千里光你倒是能用來泡腳。」她調笑著看向余禮,道:「讓你家川子給你倒好洗腳水,再給你好生按按。」

  成了親的婦人夫郎就是這樣,偶爾說幾句親密事,他們麵皮大多比漢子薄些,說不得太臊人的,而那些上了年紀的嬸子小叔嘴裡就更沒個把門的,聚在一起談論漢子身材都是常有的事。

  兩人關係好又熟悉,當下被英姐兒調笑余禮也沒太臉紅,又轉了話頭說起李銘順和英姐兒的事,兩人說說笑笑又縫縫補補,一下午便過去了。

  寒露當天,余禮給李銘川泡了菊花茶,這東西常見,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他便也沒貪那個嘴,自個兒沖了杯蜂蜜水。

  兩人近日花銀子不少,進項又不多,喝茶時李銘川便同他說起來了另一件事。

  「順子昨日跟我說,附近一個村子有戶人家種了半個山頭的棉花,近日招人去幫忙呢。最近地里不忙,我便想去看一看」

  寒露是采棉的好時節,采棉這件事多是找些心靈手巧的婦人夫郎來做,但總有些要賣力氣的活,是要找能幹的漢子的,且漢子的工錢還比姑娘哥兒高。余禮從前有些不服氣,憑什麼都是幹活,他比一些漢子拿得少,但後來見著了李銘川扛重物肩上留下的勒痕,看著很是嚇人,又在有些時候理解了原因。

  李銘川想去,余禮沒阻止,左右不過幾天,只同李銘川說:「地里的活計耽誤幾天沒什麼事,只要你別做了工又去地里做活,我就同意。」

  李銘川一頓,被戳破了心思,沒敢應聲,在余禮的目光中,猶豫地點了頭。

  余禮輕哼一聲:「你敢去做,我就敢在家掃雞糞,用涼水洗衣裳。」

  李銘川忙道:「一定聽我夫郎的。」

  他又去捏余禮的肩,做出一付做小伏低的樣子來,讓余禮又笑了出來。

  李銘川去做工,晌午是回不來吃飯的,余禮便每日給他做餅子讓他帶上吃。

  玉米餅子雜麵餅子白麵餅子輪著來,裡頭會夾上用辣椒炒的肉,和李銘川愛吃的泡蘿蔔。另還會在水壺裡灌上一碗湯。干力氣活常流汗,喝些帶鹽的湯比喝水好。

  湯多是用野菜燉的,大夫說了,要多吃綠葉菜,這東西夾餅子裡味道一般,余禮便每日做在湯里,再往裡面倒些蛋花或是肉沫,讓味道能好些。

  李銘川的伙食,可能不是去做工的人裡頭帶的最好的,但一定是最讓那幾個漢子羨慕的。特別是李銘舜,旁人沒嘗過禮哥兒的手藝,他可是嘗過的,饞得找英姐兒罵了李銘川兩句,第二日李銘川就也給他帶了餅子,李銘順便又馬上變了個臉,弟弟長弟弟短弟媳好弟媳妙去了,那強調找揍得很,讓李銘川往他後背重重拍了一巴掌,老實了,安靜吃著自己那份餅子。

  英姐兒也覺得好笑,同餘禮說:「像是咱們家裡人虐待了他樣的,就饞你家川子那一口。」

  余禮正在試著做竹子的帕子,他沒做過,近日都在琢磨,聽了英姐兒的話,道:「多大點事,左右我每日也要給川子做的,便多給順子哥做一頓就是了。」

  英姐兒不是個愛占人便宜的,按往常是不願意麻煩別人這個的,現下一是李銘順日日做工辛苦,她看著也心疼,二一個確實也是把余禮當做了家裡人,沒那麼客氣,便高興應了。

  第二日,便拎來了一吊肉。

  余禮看見了忙起身推拒,道:「這是做什麼,跟我還這般客氣。」

  英姐兒道:「不是跟你客氣呢,我家那口我知道,累起來就想吃點肉,怎麼能全吃你家的。」

  見余禮還有些猶豫,英姐兒又說:「再說了,到底什麼餅子這麼好吃,我今日可也要在你這嘗嘗的。」

  余禮這才收下,道:「好說,我今日多做些,你給大伯和伯娘也帶些回去。」

  李銘川和李銘順的早在早上就做好讓人帶去了,余禮自己要吃的一般會等晌午再做,他不大敢吃涼的東西,就怕對孩子不好。

  給英姐兒和大伯伯娘的,他做的和那兩堂兄弟一樣的口味,但給自己的,他沒用辣椒炒肉,是用鵝腸草炒的。湯倒是早晨煮的剩的,那時候煮了一大鍋呢,晌午熱熱就成。

  英姐兒一吃,果然好吃,她平日裡飯量不大,今日也吃了個撐,本要抓緊著給她公婆送去,但撐得一下子走不動了。

  余禮給她泡了茶,但估摸著她現下也喝不上,問:「要不你在這歇著,我去送?」

  英姐兒一聽,這可不成,忙接過來了食盒,道:「沒事兒,我緩一會兒就好了,若是要你去送,我娘肯定會嘮叨我了。」

  英姐兒和李伯娘的婆媳關係也處得不錯,但李伯娘不會全哄著她,有什麼做得不好的,雖不會罵,但也會嘮叨。

  余禮便沒再說什麼,同人在一塊坐了一會,就送英姐兒回去了。

  李銘川做了六日的工,賺了兩錢的銀子,這漢子做賣力氣的活計,確實賺得多。

  而地里的活計,雖說原本打算耽擱幾日,但中途李銘川還是去稍微看了看,挑著緊要的做了,李銘順也在一邊幫了會忙,畢竟吃人嘴短,他可還想多吃些禮哥兒做的餅子呢。

  這餅子啊,其實真不至於好吃得像是天上有地上無那般,只是農戶人家大多都是粗茶淡飯,偶爾吃上這麼一次,自然就覺得好吃。

  重陽那日,余禮和衛芪一起上了一次山,沒走多遠,就由衛芪帶著他,去折了幾支茱萸。

  余禮先前頭髮一直插著李銘川送他的那根木簪,今日也換成了茱萸。茱萸傷的果子小小的,又紅彤彤的,插頭上也好看得很。

  衛芪給他插的,插完道:「正正好呢,這東西說是驅邪的,你現在正需要,別讓那些髒東西沾上了。」

  他又指著余禮胸前的平安鎖道:「配你這鎖也好,保你和肚子裡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余禮又不自覺跟著摸了下鎖,笑了笑:「也不求有多大的福氣,平安就好呢。」

  他們得給漢子也準備些茱萸,但漢子的茱萸少有帶頭上的,一般都是放在香囊里,系在身上。

  農戶人家的漢子系香囊的屬實少,也是衛芪和余禮有這個時間和心思,給兩個漢子一人做了一個香囊,余禮給李銘川的香囊傷繡了艾草的樣式,適合漢子呢。

  兩人把茱萸上的果子放進了香囊里,給人繫上,這也算是戴茱萸了。

  有的漢子是羞於戴這些東西出去的,但余禮給做的,便是桃粉色的,李銘川也願意系,下午就繫著大大方方出去了。

  旁人問起,他便答:「夫郎覺著好玩,給我做了一個。」

  大夥就都說他好福氣,李銘川笑著一一應了。

  等他走了,那幾個年輕漢子又在一起悄悄說著:「當初余廚子出事時,多少人看不上那禮哥兒,倒又讓這小子賺了便宜。」

  「你說當時要是是我們去提了親,娶了禮哥兒,是不是如今這好日子就是我們的了。」

  大多數人就是這樣,不會承認自己比別人差的地方。漢子覺得李銘川日子比他們好過,便只會想,是因為他娶了個賢惠的夫郎,他們眼裡看不見李銘川在地里的日日耕作。哥兒覺得余禮日子比他們好過,便只會想,是因為他嫁了個勤奮的相公,他們眼裡看不見余禮為著家裡活計的日日操勞。

  人心如此。

  當初李銘川和余禮的親事,經歷了不少波折,成親時大半個村子裡都唏噓唱了衰的,現在一看,時也、命也、運也。

  也有不少人暗暗後悔,趙夫郎就是其中一個,他最近日子不好過。他和老二媳婦關係不好,在他說了余禮後,連著老二跟他也慢慢離了心,就連趙屠夫都罵了他一頓。

  旁人的日子余禮和李銘川不關心,他們正高高興興安安穩穩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重陽後,橋西村最大的事,便是收晚稻了。

  余禮和李銘川都很興奮,他們嘗到了賣糧食的甜頭,更別說這次還有四畝地的收成。雖後頭買的那兩畝地,定是比不上自家先前的良田的,但李銘川照料得仔細,收成也差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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