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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間萬物都好像被感知,他一呼一吸間能察覺到和自己相關聯的不知道何物。

  「窺天運。」

  另一道聲音響起。

  謝流光驟的看過去,謝鴻影已經重新站起了身,只是還握著刀柄撐著地:「窺天運,是我們母親的本命靈器。」

  謝流光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攬著他的墨山閒緩緩開口:「窺天運,是四千年前半步登仙地坤尊者耗盡一生心血打造出的法器,在他死後遺失,你們的母親——」

  「常問尋,常治龕之女。」謝鴻影詭異地在笑,完全不見方才怒吼時的悲傷,只是聲音還有兩分吃力,「因她拿著窺天運,只作為散修修至大乘,在懷我們的時候被許瓊找到,要奪了窺天鏡。她不從,將窺天運嫁接到了我們身上,但還是被許瓊奪了去,生生切斷了你我和那窺天境的聯繫。」

  「本命靈器……」謝流光摸上手上的指環,收起劍後便會自覺套在自己的指節上,「主人生則生,主人亡則亡,怎麼能切斷。」

  「所以沒有切斷。」謝鴻影還在笑,「現在不就重新回到你我體內了麼?」

  謝流光看著他,片刻又去看墨山閒,終於明白自己眼前的金紗是何物,是具象化的天地靈氣。

  「窺天運是一面鏡子。」墨山閒輕聲同他說,「號稱能從中看到天地萬物的變化,只是從未有人見過。」

  「天地萬物的變化。」謝流光看著眼前空茫茫的世界,「便是沒有變化。」

  謝鴻影還在繼續說:「你從前不是一直好奇麼?好奇我們的父母。父親是通天宗的一位渡劫,謝三道,當初為了保護母親而死。然而母親也死了,留下你我二人,都被丟在了父親的秘境,我被找到帶了回來,你被丟下,而後百年過去,秘境消失,你掉進凡間,我把你重新找了回來。」

  他一口氣說完,望著還愣愣出神的謝流光,終於回過了力道,站直了身子,如從前那般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謝流光:「不是還因為我不肯告訴你而躲著哭過麼?現在知道了,不該笑一笑?」

  「我從沒有因此哭過。」謝流光慢慢答,「你從前不肯說,如今就肯說了。」

  他說:「哦,是因為許承天死了,我殺的。」

  他傾身環住墨山閒,墨山閒就笑著把他抱了起來,站直了身子,他依戀地埋在墨山閒的頸側,笑著說:「你不敢殺他們,廢物。」

  謝鴻影的面色又冷了下來,沉眉看著他們兩個:「從前不告訴你,亦是在保護你,這一切都是我這幾百年一點一點查出來的。要是告訴你,你又給秋飛燕說了去了,我上何處說理?」

  「秋飛燕已經被我殺了。」謝流光輕嘲。

  他終於明白了殺秋飛燕時謝鴻影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他和道風塵站在那裡,卻不是拼命想阻止自己。

  他就是等著自己殺了秋飛燕,又裝模作樣地等著自己殺了許承天,頭好痛。

  他附在墨山閒的耳邊,悄悄跟他說:「前輩,他定是拿不準殺了許承天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才不敢自己動手。」

  墨山閒皺眉:「哪裡難受,是肉||體,魂魄,還是經絡?」

  謝流光說不出來,只是覺得有些暈,把頭又埋在了他的肩上。

  「我說的是從前。」謝鴻影還道,「當時你巴掌大點,能有什麼用,那時我會知道你還能活著回來麼,我直到前不久拿到掌門印才將這一切全部查明,你若想,我帶你去看。」

  「要是你取我根骨的時候下手輕一點,我也會聽你的話。」謝流光笑著轉過頭,沖他做了一個鬼臉。

  謝鴻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謝流光字正腔圓說:「滾。」

  謝流光說:「我會殺了你,哥哥。」

  第47章

  謝鴻影漠然看了他片刻, 笑了笑:「那你便來試試看罷。」

  謝流光和他對視,指環重新變為長劍握在手上,他從墨山閒的身上跳下來, 一劍帶著千萬劍嘯直直劈上謝鴻影。

  謝鴻影翻刀擋下。

  一觸即分。

  謝流光抿著唇笑,劍鋒對著刀鋒劃出了火星, 手臂上陣陣麻意。

  頭暈目眩。

  他和謝鴻影之間纏了千絲萬縷的聯繫,正是他們血脈相連的證據。

  但現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由墨山閒親手重塑的。

  「你還殺不了我。」謝鴻影橫過刀,「流光,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謝流光不在乎, 手裏劍對著他:「我遲早殺了你。」

  嗜血的血液在沸騰,沒有殺夠, 許承天死得太輕,那就要用別的來重重償還。

  他提著劍, 全然不顧耳邊的一片嗡鳴和幾近擠壓要爆炸的心臟, 用盡萬身力氣來握住劍壓下自己手臂的顫抖。

  化神境, 一劍斬山。

  謝鴻影的刀迎了上來,再一次和他碰上,對撞之下他們腳下的地面開始蔓延出裂縫,而後愈來愈大。

  謝流光挑開謝鴻影的刀, 而謝鴻影順勢把他砍了出去。

  兩人同時撞進大殿廢墟的靈火里,只是在不同的兩端,中間地面撕裂的縫隙一丈寬。

  謝流光捂著嘴笑, 咳出一口血, 靈火避開他的身,他知道是墨山閒做的。

  「前輩。」他又小聲說,眼前牽動的金紗瀰漫,謝鴻影再次持刀到了他身邊。

  他看著謝鴻影, 起身而後刀和劍同時出手,同時劃破至親之人的血肉,同時刺入對方的心臟。

  心口在癒合,謝流光抓著刀鋒笑,謝鴻影則迎著劍鋒更進一步。

  「你現在還殺不了我。」謝鴻影低聲說,「在你被秋飛燕養在山上修煉的時候,天真地享受著同輩人的追捧的時候,我時時刻刻在為著之後做打算。」

  劍向下一寸一寸地挪,斬過至親的皮肉骨骼內臟,謝鴻影伸出兩指捻上他的劍,把自己的刀抽了出來。

  「殺了我,就再也沒有人給你解答你的身世了。」謝鴻影的聲音也很輕,細細瞥過謝流光。

  他和謝流光在樣貌上只有三分像,最不像的是眼睛,從前謝流光的眼裡總是亮晶晶,無辜地看著周身的一切,天真的以為這仙盟和表現出來的一般光明磊落。

  而謝鴻影的眼睛總是半闔著,淡淡地垂下視線掃視著別人,總帶著幾分冷淡。

  此時謝流光的眼睛裡燃著火:「我不在乎。」

  至親至疏骨肉相連,謝流光說:「謝鴻影,你真是個廢物。」

  「我不打算殺你。」謝鴻影說。

  「你殺不了我。」謝流光說。

  謝鴻影輕輕笑了,掃過一旁只是站著的墨山閒:「是嗎?」

  血從他身上滴了下來,他並不在乎,捻住劍的手指用力,和謝流光僵持著緩慢把劍從自己身體裡抽了出來:「想殺我,你太嫩了。」

  「但是我等著你。」

  他說。抬手一拂袖,身形卻恍然不見,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聲音。

  他不知去往何處,謝流光看不見,也沒有追,手裏劍脫落,叫了聲:「前輩。」

  墨山閒走到他身邊,宗主峰一片狼藉,許承天的死讓千山震動,他和謝鴻影的戰鬥讓地面裂出了一道道縫隙。

  靈火還在燒,他抬手,收走了火種,滿目焦黑殘垣裸露了出來。

  謝流光咬著牙笑,心口的傷在癒合,方才沒有察覺,看到墨山閒才恍然覺得有些痛。

  他沒有說好痛,只是說:「前輩,好奇怪,他也是化神,我也是化神,為什麼我打不過他?」

  「化神之間境界也有差別,大境界愈往後小境界實力差別愈大,你才突破沒多久,又是以殺入道,修為前進過快。」墨山閒看著他胸口的血,伸手上去輕輕碰。

  「癢。」謝流光又笑了出來,蹭過去要墨山閒抱,墨山閒把他抱在懷裡,輕輕嘆了口氣,不自覺就把話說了出來:「刀光劍影的……和他靠那麼近做什麼?」

  謝流光一瞬的茫然:「什麼?」

  「沒什麼。」墨山閒慢條斯理答,施了咒,慢慢清理謝流光伸手的血,「回去罷,頭還暈麼,先休息好了,我們再看後面該如何,好不好?」

  謝流光抿下唇:「回哪裡?」

  墨山閒靜默了一瞬:「去我家,先前沒帶你去過罷。」

  謝流光的眼睛亮了起來,頃刻間就把謝鴻影忘到了九霄雲外:「去!」

  墨山閒說的家是在凡間殤州的群山之間,雲霧之上的一座庭院,他渡劫時便修好了,後來即便在斬山宗做客卿也住在其內。

  他雖記不得,但知道這地方定是被關注著,那一魂一魄帶著小謝頂著通緝令的時候不會回來。現如今倒沒什麼顧慮,謝流光也至化神,他亦找回了自己的身體和撥亂,那院子裡雖沒放什麼法寶器物,但到底是自己的地方,住著也舒坦。

  自己的地方,倒不用在外面趕路了,他把謝流光打橫抱起,撕裂空間裂縫就帶了過去。

  謝流光興奮非常,要他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指著介紹,一邊聽還一邊顛三倒四地跟他講自己從前聽來的在這裡發生的妄天尊者的趣聞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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