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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還有些硌人,對方手裡的劍還被夾在自己的手臂下,他哄:「把劍先收了,好不好?」

  謝流光不答。

  「都不能好好抱你了,這樣握著也難受。」墨山閒又說,騰出一隻手來,把他的手指從劍柄上掰下來,一根一根。

  謝流光看著自己的手指被掰下來,吸著鼻子收了劍,劍化作指環纏上自己的手指,他看了片刻,手指收緊握拳,一拳就對著墨山閒砸過去。

  這一拳沒帶靈氣,墨山閒生生挨了,半點兒感覺也沒有,只嘆了口氣,把他又抱緊了點兒:「打也打了,你告訴我,你叫什麼?」

  懷裡人沒說話,只是有些發抖,他垂眼看過去,謝流光抬眸望向他的眼神裡帶著十二萬分的憎恨,咬牙切齒,眼眶裡不斷湧出淚。

  墨山閒心裡一刺,還未明白過來湧上來的是何種情緒,就先抬手,把謝流光掐暈了過去。

  而後才覺得細細漫上來了一陣苦。

  他抱著謝流光,此時才覺得剛剛挨的那幾擊不是小打小鬧,每一下都生疼,是自半步登仙后從沒有過的疼。

  也是奇怪。

  他站在原地,又抱著懷裡人,緩了片刻,直到覺得可以開口,才叫:「鬼厲。」

  兩息之後,鬼厲咳了兩聲,從不知道哪裡現出身形,顯然是從剛才有動靜開始就趕過來了,遲遲屏住身形沒有現身:「好久不見啊,又活過來了。」

  「我活過一次?」墨山閒不咸不淡問。

  「不是,你真失憶了?」鬼厲這才大驚失色了,望了眼他懷裡的謝流光,「我以為你逗他玩兒呢,你不最愛幹這種事。」

  墨山閒沒被他的笑話逗笑,冷冷看著他。

  鬼厲這才說:「你渡雷劫神魂俱滅,四百多年前的事兒。幾年前……幾年來著,兩三年,活過來了,帶這小孩到我這裡來了一趟,一年不到就又死了。」

  他補充:「我猜是死了。」

  墨山閒考量地看著他,鬼厲不至於說假話,自己的記憶到雷劫為止了,到如今隔了四百來年,其中肯定有些變數。

  他道:「幾年前過來找你的,是我的一魂一魄?」

  他面無表情,話語也沒什麼起伏,是鬼厲從前慣常熟悉的模樣,此時不禁一陣牙酸:「大抵是的,我是看不出來,是你去仙盟宴,道風塵親口點出來的。」

  那便是了。

  墨山閒淡淡想,自己如今只有二魂五魄,缺的那一魂一魄,恐怕就是幾年前現身的魂魄。

  渡劫之前留了幾分心出來,硬生生把自己的魂魄拆碎,竟也用上了。

  他便道:「正巧在你鬼市,這幾百年間的事,就勞你告知一二了。」

  鬼厲應下,就要帶他到自己的樓里去,省的在這裡干站著。

  墨山閒垂眸,把懷裡的人又抱緊了些,突兀道:「他叫什麼?」

  鬼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忍不住笑:「哦,謝流光,你也不記得他了。」

  「謝流光。」墨山閒把這個名字在唇齒間碾碎,話語當中終於帶了兩分溫度,「我和他是什麼關係?」

  鬼厲張口就來:「師徒。」

  墨山閒靜靜地看著他,他打了個顫,不敢再嘲:「道侶,你親口說的。」

  「道侶。」墨山閒垂眸看向懷裡的人,面上終於染上兩分笑意,「原是這樣。」

  第41章

  鬼厲把墨山閒帶回的地方正是上次他們住了兩個月的地方。

  還是那件廂房, 墨山閒把謝流光給抱了上去,讓他在其中躺著,仔細打量了一番, 確定沒別的遺漏,才降下床幔, 轉身對著鬼厲隨口道:「你那噁心人的面具,怎的,不在身上?」

  鬼厲上下掃量他一番, 摸著下巴慢慢開口:「應妄天尊者大人的要求, 不能嚇著你那道侶。」

  「哦。」墨山閒應了聲,面上又忍不住帶了一絲笑, 「是不能嚇著他。」

  鬼厲只覺得起起皮疙瘩,搓了搓手臂, 自個兒找了把椅子坐下:「不是不記得了麼, 護著麼緊。」

  墨山閒涼涼看了他一眼, 他自覺不該提,便開始跟墨山閒講這幾百年的事。

  幾百年彈指一揮間,仙界恆常,能說的不過只有謝流光這一件事罷了。

  他一面說, 一面看著墨山閒的面色愈冷,墨山閒的面色愈冷,他就愈忍不住要添油加醋地說, 把謝流光說得悽慘無比。

  再就是在鬼市再次見面的事。

  再到仙盟宴, 道聽途說和全憑猜測來的不周山,從龍山那聽說的萬獸林,暗行宗。

  鬼厲說:「你現在也算是還了一身血肉軀了,你早知道?雷劫之下還有完體, 也是佩服。」

  「……」墨山閒透過層層疊疊的床幔,看著裡面靜靜躺著的謝流光,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鬼厲皺眉,他又接著道:「我只是好奇,為何仙盟這些個人都盼著我去渡那雷劫,消息一出,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

  他說:「所以我提前撕裂魂魄,召出撥亂,迎了一擊雷,不敵以後便立馬放手,於是葬身。想來我那一魂一魄甦醒之後,便已預料到他們會對我的肉||體和撥亂動手腳,只是沒料到這具身體竟這般完好。」

  他想,竟真讓小謝給搶回來了。

  用自己親手塑造的骨肉,提著自己親手鍛成的劍。

  體內的靈氣大抵是被榨過一輪,雖有完好的肉身,但靈力運轉,稍有不足。不過魂魄歸體,修為還在,仍是半步登仙的修為,天地靈氣便不由自主地仍往他的體內輸送。

  鬼厲掃量了他一番:「那你如今是打算如何?暗行宗那般對你,要去報仇不成?不過他們一共也就四位渡劫,兩位渡劫巔峰都叫謝流光給殺了,如今亂得很,下了通緝令,要聯合著其他幾個宗來圍剿謝流光,不過他們這會兒還不知道謝流光已經突破了化神。」

  「突破了化神。」墨山閒的注意力顯然放在了別的身上,又禁不住去看謝流光,「這麼厲害。」

  鬼厲無言,半晌才道:「你要做什麼,提前漏點風聲給我也好,讓我提前看看我這鬼市是開是關。好賴也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了,多少看我幾分情面。」

  「不看你情面,今兒流光動靈力的時候我就不會把他攔下來。」墨山閒隨口道,「將將才醒,我還沒想好,先在你這兒住上一住,要走了再知會你。」

  這就喊上「流光」了。

  鬼厲心中暗自白眼,倒也沒真露出來,站起了身:「那我走了,不叨擾您二位敘舊了。」

  「不送。」墨山閒把在旁人地盤當成自己家一般,閒閒散散道。

  鬼厲走到門前,終是忍不住又回過頭來,問了句:「斬山宗,你打算怎麼辦?仙盟宴的時候,你說你代宗主之責,斬山宗如今如何都與你無關。」

  「那便無關。」墨山閒道。

  鬼厲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晃晃悠悠地出了門,順帶把門給合上了。

  墨山閒便在屋子裡站了片刻。

  足足一炷香,他又拿起了自己的短刀看了眼,鬼厲方才也說了,是自己叫他留意著的,得了手便轉交給了謝流光。

  胸口上還有一道疤,醒來以後才將將癒合,起身以後身在冰棺里,手上一摸便是血。

  都是自己的氣息,現在想想,恐怕其中還夾雜著謝流光的血。

  活了三千多年,總會給自己留一點後路,幾乎是下意識的。給謝流光做著身軀的時候,恐怕也沒有料到留在他體內的那點心魄,會把自己喚醒。

  只是失了那一魂一魄……如何失的,還得問謝流光。

  他收了刀,換了身衣服,把這帶了血的袍子燒了,這才又撥開床幔,到了床上。

  面前的人是自己親手掐暈的。

  做道侶,不奇怪,這麼漂亮的劍招……

  也不止劍招,勾得人心裡癢。

  怎麼看了也喜歡,他湊上去輕輕親了親謝流光的唇,想把他喚醒,開口之前又想到他最後看向自己的眼神。

  太讓人痛。

  「可不許這麼看我了。」墨山閒低聲說,手指在謝流光的下巴上勾了勾,「流光,起來。」

  他下意識就如此親昵,聲音變得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柔軟,撥了撥謝流光的髮絲把他慢慢抱起來:「起來了……痛不痛?」

  本就是帶了些靈力去掐了謝流光的穴位,此時撤了靈力,謝流光慢慢也醒了,縮在他懷裡半晌,還帶了兩分迷茫地說:「前輩。」

  這麼喚我的。

  墨山閒笑著應:「是。」

  「前輩……」謝流光又小聲叫了聲,抬起眼,眼前人如從前一般,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復陌生。

  他又愣愣叫:「前輩。」

  「在呢。」墨山閒吻了吻他。

  謝流光終於反應了過來,什麼也沒有問,先是雙臂熟練地環繞起墨山閒的頸,興奮地邀功:「前輩,我突破化神了!」

  「這麼厲害。」墨山閒笑著應,「才幾百歲。」

  「四百……」謝流光當他是在問,晃了晃神,數不太清,索性不數,話也多了兩分,「前輩,我離了不周山,先去了萬獸林,殺了幾頭靈獸,境界穩固在渡劫後期,然後又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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