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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應該問——孟叔叔,你想不想要?」

  孟斯奕又一次靜默地凝視她,他的唇沒有落下來,他甚至鬆開了她。

  「你該慶幸我理智尚存,小煙,你還不如十八歲。」

  他的目光太冷。

  「人當然不能永遠十八歲,但是孟叔叔,我祝你永遠保持理智。」

  她仍然學不會吹角連營、勇毅進攻。

  電話鈴聲忽然想起,擾亂了一切。

  是黎煙的手機,護工打來了電話,她的太陽穴下意識跳一

  下。

  一般情況下,護工沒必要這麼晚聯繫她。

  黎煙沒來由想起,天氣預報說今日伽州有雪。

  她接通電話,卻在下一秒失手摔碎了手機。

  -

  孟斯奕連夜開車送黎煙回伽州的房子。

  車中暖氣很足,黎煙卻仍然手腳冰涼,背上反而冒冷汗,她身體輕微顫抖著,完全不由控制。

  「你還好嗎?」

  她雙目失神,望著前方的無盡夜色,說:「孟叔叔,請你再快一點。」

  這種時候所有語言都是蒼白的,他只能猛踩油門。

  鄰居撥了911,說是聽見了槍聲,工作人員抵達時血幾乎將整張床單浸染,連搶救的必要都沒了。

  凌晨兩點,伽州暴雪。

  車剛剛停住,她便鑽出來往屋子裡跑,警戒線將整座房子圍住,她視而不見警戒人員的阻攔,冒雪衝進去。

  醫護人員已經在處理屍體,這一次,她沒能有掀開那張布的勇氣。

  腿生理性發軟,黎煙完全站立不住,孟斯奕一把將她抓過,穩住她的肩膀。

  護工是華裔,正在向警察描述昨晚始末。

  起初一切正常,宋初霽還向他要了塊奶油蛋糕當宵夜,後來他說想一個人靜靜看會書,他不常有精力做這些,護工以為他身體有所好轉,便出去了。

  直到一小時後,巨響穿透整條街巷。

  那是一把9毫米的手槍,剛落地伽州的那個月黎煙親自去買的,那段時間附近常有偷竊案,她買來只是為了緊急情況防衛使用。

  她一直將之妥善放置,甚至不曾讓宋初霽知道它的存在。

  百密一疏。

  一股巨大的疲憊感蓋過他離去帶來的悲痛,她想問為什麼,每一次都是這樣的結果。

  暴雪蓋住整座城市,她靈魂出走,回到十七歲的寒冬。

  這一次,她仍舊沒哭。

  他們去了趟警局配合工作,處理完一切後東方既白,警察交給黎煙一封信,確切來說,那是一封宋初霽的遺書。

  孟斯奕將她送回那座房子,全程沒多說一句,不知這樣相似的雪天是否也會令他回憶起永失所愛的痛苦,她無暇多管。

  黎煙在孟斯奕的車上坐了幾分鐘,看著這場雪,她想起:「孟叔叔,還有一周就是平安夜了。」

  他知道她聯想到了什麼。

  「我們無法共情他們所經歷的痛苦,但我想他們會做出相同的選擇一定是因為太過難忍。小煙,或許對他們而言,選擇活下去才需要莫大的勇氣。」

  黎煙攥緊懷中的信。

  她當然理解,只是難免傷痛。

  黎煙在那間充斥著血腥氣的房間坐了很久,才敢把信展開。

  怕什麼呢?她問自己。

  大概是怕讀完之後,就再無法接收到宋初霽留在這世上的其他任何信息了吧。

  接受一個人不再存在,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親愛的阿煙:

  展信佳。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促膝長談了,你總是怕我疲累,我積攢了許多話想對你說。

  我這一生挺沒勁的,但是想想,倒也有那麼幾個瞬間值得說叨說叨。

  第一個,我想應該是八歲那年,我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經歷了場重大的心臟手術,醫生當時說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從手術台上下來。我撐過來了,是不是很厲害?那天我在病床上睜開眼,真的以為我的人生從此要重新開始了,因為我發現媽媽坐在床邊,滿臉關切的等我醒來。

  我從很小就明白一個道理:我的媽媽只會愛健康的孩子。那天我以為我終於有資格了。她放了一塊小小的麥芽糖在我嘴中,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甜蜜的東西,從前他們只會不停逼我喝藥,又苦又澀的藥。

  媽媽讓我一定要快快康復,她說要帶我認祖歸宗。宋家和媽媽一樣,只接受健康的孩子。結果顯而易見,後來我仍舊是個病秧子、藥罐子,我讓媽媽的夢破碎了,我的夢也破碎了。我至今也無法否認,對於母親的疼愛我心中有偌大的期待。真想再吃一次麥芽糖。

  阿煙,將我離開的消息告訴她。若她不能為我哭,但願她能因此笑。

  第二個是關於你,阿煙,你猜到了嗎?那個夜晚你叫我「上杉和也」,問我是不是出生那天也下了雪。我時常覺得你看我時的眼神像是穿透我看另一個人,我設想過各種狗血劇情,例如你曾有一個與我長相相似的初戀,後來相熟,才知道這個設想有多離譜。

  無論起因是什麼,我都非常慶幸生命中最後的幾年是你陪在我身邊,只是覺得你辛苦,要照顧一個既沒錢還虛弱的病人。我知道的,你從來不像外表示人那般漫浪,你對感情謹慎而珍視,對朋友尚且如此,更不說愛人。阿煙,你該勇敢一點,將喜歡的東西握在手中,前提是要伸手抓取。

  說來可笑,教起你一套一套的,落到自己身上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我也是個不夠勇敢的人,否則不會到現在,我都沒向你表露過心意。阿煙,男女之愛是淺薄的,但是我愛你。

  最後請容我向你辯解,我深知你小姨對你有多重要,所以有意避開平安夜,但是非常抱歉,阿煙,我真的不知道今天也會下雪。

  還有,不要將我帶回去,就把我埋在這裡,家鄉有太多令人傷懷的回憶。生前沒有四處闖蕩的資本,就讓我擁有死後漂泊的自由吧。

  再見,阿煙。下一個中秋夜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如果可以,真想一輩子只做你的上杉和也。』

  天徹底亮了,新聞上說這場雪使人們出行受到了影響。黎煙拉開窗簾,外面白茫茫一片,不知走在這樣的道路上會不會迷路。

  天上也在下雪嗎?

  熬了一夜,她仍毫無睡意。這種痛苦是無法排解的,她行為上並未因此產生慌亂,相反,她一直十分理智。清醒的接受這份痛苦,是命運給她的唯一選擇。

  讀到「我愛你」三個字時,黎煙沒有吃驚。

  確實沒什麼好驚訝的,她本就知曉這份心意。

  她是個多擅長洞悉人心的人。

  同時她又覺得自己真是壞,壞到早早知曉卻一直視而不見,即便這份心意隨他入了墳墓,她也無法有任何回應。

  她感到愧疚的原因不止這一個。宋初霽始終知道她對他的好是對小姨虧欠的遷移,可他只是說「無論起因是什麼」,他完全原諒這段不單純的開始,他將她剖析得精準而全面,她卻從未花心思探究過他內心積壓的快樂或疼痛。

  雪終於停了。

  她的雪卻好像要遍布一生。

  第42章

  閉環她真的沒愛過他嗎?

  黎煙是在第二天撥打的宋初霽母親的電話。

  期間打了好多遍都是被直接掛斷,大概對方見是海外的號碼,怕遇到什麼詐騙團伙。她這一生被騙無數次,人到中年戒心反而高高豎起來了。

  後來終於有一次沒有被掛斷,對方接起來後卻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沉默的接通。

  黎煙:「請問……是宋初霽的母親魏柔女士嗎?」

  「什麼事?」

  她開門見山:「您兒子昨天凌晨去世了。」

  電話中又是一段漫長的電流聲。

  很久之後,對面才說了句:「告訴我幹什麼?」

  黎煙覺得母親做到這份上真是令人感到可笑,「不幹什麼,宋初霽在遺書中說,如果這個消息不令你難過的話,讓你開心地笑一笑也行。魏柔女士,你徹底擺脫他了,不知你是否高興?」

  「聽你的語氣,看來你們關係匪淺。你沒必要這麼夾槍帶棒的,如果你是想譴責我未盡到母親責任的話我想我們的通話可以結束了,在這件事中,我也是受害者。生下他的那年我不過十八歲,誰也不能要求一個十八歲的女孩為一個孩子犧牲一切,如果我不是受他父親矇騙,宋初霽根本不會來到這個世界。」

  電話斷了。

  真正令黎煙氣憤的是,魏柔甚至沒有問一句宋初霽是怎麼死的。

  十分鐘後,黎煙收到一則簡訊,來自魏柔。

  「我給他隨身帶的那張卡上轉了一筆錢,煩請買些祭品放他墓前,他愛吃甜的。」

  她居然記得他愛吃什麼。

  黎煙將手機放下,失神地望向畫板上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畫。

  忽然想起什麼,她翻箱倒櫃找到一個點香薰專用的脈衝點火器,而後將行李箱裡的一條**點五拆封。<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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