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圍擋內被煙霧環繞，舞台周圍的幾人全數被砸到在地，受傷程度不一。
離得稍遠些的桑寧、朱正雲，和其餘工作人員，也都被噴出的煙霧嗆得不行，上氣不接下氣在咳嗽。
桑寧撥了救護車電話，急吼吼朝舞台這側跑，「悅夕姐，你沒事吧？」
周承衍同樣滿臉焦急，和朱正雲一左一右想先把葉杉青拉起來。
伸出的手剛扶到葉杉青左臂上，周承衍感覺掌心被熱意黏濕。
低頭一看，整隻手掌全是血跡。
他連忙低頭看，葉杉青臉上有血，黎悅夕身上也都有血，根本分不清那些血跡到底來自誰。
兩人先把葉杉青扶起來在一邊坐下，緊接著折過身要去拉黎悅夕。
她卻已經杵著地面自己直起身來。
她擰著眉朝對面看。
葉杉青右半邊臉上全是血，黑色的外套這會兒被染得灰撲撲的。顏色深，血痕不明顯，但他正捂著左胳膊，表情痛苦，想來傷不會輕。
黎悅夕支起身子問：「杉青，你還好吧？」
身上疼得緊，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裡最疼。
他艱難吞了下口水，怕她擔心，還是緩聲安撫，「沒事的，桑寧不是打120了嗎，等會兒去醫院就好。」
這模樣怎麼看也不可能沒事，黎悅夕眉心越攏越緊，眼圈漸漸紅起來。
周承衍望著她，同樣滿是擔憂，「悅夕，你先從地上起來。」
她點了下頭。
驚嚇緩過來大半，低頭自己檢查一番，腿腳都沒多大問題。腦袋被他牢牢護住，也沒受傷。
從上往下，只有手背擦傷了一點點。
沒多會兒，幾輛救護車先後到達，傷員們陸續被抬上車送往醫院。
黎悅夕上了周承衍的車，緊隨其後，一同往醫院趕。
車子剛到醫院門邊，還沒停穩，黎悅夕迫不及待推門就往裡跑。
只匆匆拋給周承衍一句：「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他們。」
「哎……」周承衍張口，匆忙的背影卻已經消失在視線中。
他這會兒總算搞清楚，為什麼剛才心頭會有一陣強烈地不安。
她自己明明也受傷了，卻這麼急著要去看葉杉青。
葉杉青對她來說，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周承衍望著空蕩的前路，忍不住嘆了口氣。
-
黎悅夕一路跑進急診，頭髮亂了，加上吸了冷風，鼻尖紅通通的，和一雙暈滿淚的眼相襯，整個人實在有些狼狽。
穿梭在人群間尋找一陣，就是不見葉杉青的身影。
腦海中不可控冒出許多不好的念頭，她一下子眼眶更酸了，思緒一片混亂。
人是走到諮詢台前了，卻因為亂糟糟的思路，一時有些結巴，「你好……請……請問……」
「阿悅。」
聲音依舊是從身後傳來的。
卻比之前低啞許多，實在沒什麼力氣，一聽就是強撐著的。
眼眶裡的淚啪嗒順著臉頰砸下來，她趕緊反手抹掉，這才轉身。
葉杉青面色蒼白，唇色亦然。
即便如此，他還是擠出一個微笑給她，有氣無力地說：「你就是嘴硬，看吧，你明明很擔心我，對吧？」
第38章
夏夜出逃阿悅，疼
走廊色調灰白，瞥一眼就讓人覺得森冷。窗外夜風一掃，乾枯的枝葉磨擦嘩啦啦在響，涼意一時更甚。
黎悅夕不由抖了抖身子，轉過身朝對面看。
周圍鬧哄哄一片，傷員痛苦的哀嚎，醫護人員交錯來往。一切的一切，都只給人滿格的緊張感。
葉杉青就這麼站在走廊那頭。
這會兒光線明朗，清晰能看見他半邊臉頰上的血跡幹了大半，顏色加深。頭髮亂糟糟的，和衣服一樣蒙上一層灰塵。
好狼狽的樣子。
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在用一雙笑眼看著她。
柔如春水的眼波，和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黎悅夕凝眸望他幾秒，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勉強安放。
她提腳跑到他面前，上下左右偏頭仔細在打量他，「你……」
剛張口，被他搶了先，「你沒受傷吧？」
尾音未落，她視線正好落到他右肩。
原先齊整的黑色外套和襯衫，一番折騰後變得松松垮垮，雖沒到能直接讓人望見他肩膀的程度，脖頸處卻也裸露著大塊皮膚。
那裡有大片的淤痕，還有擦傷後幹掉的血跡。
白襯衫被血痕侵染，從領口一直往裡蔓延。
望不到頭，也無從判斷，最重的傷口到底源自哪裡。
黎悅夕沒挪開視線，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揪著衣角，搖頭答了句：「我沒事。」
她掀起眼帘朝對面看，擔心過甚，語氣不免急迫，「你是不是傻瓜，幹嘛就那樣撲過來？」
他仍笑著，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傻瓜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說著，步子又往前移了移，兩人中間狹小的縫隙也消失不見。
他俯身，一張臉往她面前湊，「你現在是在擔心我嗎？」
有時候真搞不懂，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刻，這個問題有那麼重要嗎？
不過他還有閒心計較這個，是不是也算側面說明，他的傷不嚴重。
至少沒傷到腦子，還算清醒。
黎悅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身後不遠處，一名護士提高聲調朝人堆里喊：「葉杉青，葉杉青是誰，快進來。」
黎悅夕抓住這個時機轉移話題，也催促他，「快去吧，別
耽擱人家時間。」
葉杉青只好轉身，人是在往前走，腦袋卻又轉回來，「你跟我進去吧？」
「知道啦，我不是就在你身後。」黎悅夕哀怨地瞥他。
他「嗯」了聲，終於放心朝急診室里走。
醫生指示他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掰著他腦袋左右確認臉頰上那些血跡的來源。
片刻後，用棉簽沾了碘伏，邊往那些幹掉的血跡上抹，邊說：「先給你把傷口止住血，然後去拍片子，看有沒有內傷。」
醫生面色沉沉。
當事人倒是表情輕鬆，應了聲：「明白，謝謝醫生。」
光說不夠，他還想舉起右手比個ok的手勢。
卻忘了自己肩膀也有傷口，右臂剛抬到一半，痛感猛地襲來。
他蹙著眉倒吸一口涼氣，意識到黎悅夕就在身邊，又硬生生強迫自己恢復一張笑臉，自己張口解釋：「沒事，沒事。」
嘴上剛這麼說，醫生的手探到他腦袋右側尋找傷口準確的位置。
黑髮一點點被撥開，望見那裡被垮塌的篷布支架劃開一道口子，三四厘米的長度，不算很深，但現在也還有鮮血在不停往外滲。
醫生判斷好狀況，立即開始沖洗傷口。
涼意和痛感一同從頭頂擴散。
葉杉青好不容易佯裝出的淡然，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不由「啊」地叫了聲，連忙緊咬住唇，額前一點點被密集的汗珠鋪滿。
他從來都夠勇敢，但也從來都是個怕疼的人。
現在看來，這一點還是沒變。
黎悅夕無聲彎了彎唇，「很快就好。」
她彎下腰，右手伸出往他面前遞。
葉杉青掀起眼帘望她。
那雙眼睛緩慢眨動兩下，澄澈的眸光足以讓人覺得安心。
那隻手近在咫尺，也只為了安撫他。
他抿唇「嗯」了聲，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她。
掌心的溫度他許久不曾觸碰，實在久違，這會兒順著他手掌蔓延，像是直抵心口。
什麼疼不疼，哪裡還顧得上。
她又緊了緊手心，牢牢握著他的手。
垂眼望去，眸中畫面似在一點點和十年前交疊。
/
剛轉學到盛岸高中時，黎悅夕可謂經歷了一盆接一盆迎面澆來的冰水。
其中之一，就是計算機課。
在雲槐的時候，縣一中也有機房，但一周就一節課，教的也只是諸如如何製作表格、文檔之類基礎的東西。
一學期學下來不見得真的能收穫多少東西。
盛岸卻不一樣，他們有成熟連貫的教學體系，學生們從小學到高中一站式學習。
到高中這個階段，計算機課學習的已經是有些難度的編程。
黎悅夕大二轉學進來時，其他同學操作已然熟練，她卻連老師說的是什麼都根本聽不懂。
每周的四次課，就像是在對她進行反覆鞭屍。
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一開始，她會在機房空閒的時候自己去練習，鍾意也會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借給她用。
時間久了終歸不方便，她乾脆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家網吧找了兼職，每周三天，晚上七點到十二點時去做網管。
和老闆談的條件是，除了工資，還要允許她在不接待客人的時候自由使用電腦。<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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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稍遠些的桑寧、朱正雲，和其餘工作人員，也都被噴出的煙霧嗆得不行，上氣不接下氣在咳嗽。
桑寧撥了救護車電話，急吼吼朝舞台這側跑，「悅夕姐，你沒事吧？」
周承衍同樣滿臉焦急，和朱正雲一左一右想先把葉杉青拉起來。
伸出的手剛扶到葉杉青左臂上，周承衍感覺掌心被熱意黏濕。
低頭一看，整隻手掌全是血跡。
他連忙低頭看，葉杉青臉上有血，黎悅夕身上也都有血，根本分不清那些血跡到底來自誰。
兩人先把葉杉青扶起來在一邊坐下，緊接著折過身要去拉黎悅夕。
她卻已經杵著地面自己直起身來。
她擰著眉朝對面看。
葉杉青右半邊臉上全是血，黑色的外套這會兒被染得灰撲撲的。顏色深，血痕不明顯，但他正捂著左胳膊，表情痛苦，想來傷不會輕。
黎悅夕支起身子問：「杉青，你還好吧？」
身上疼得緊，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裡最疼。
他艱難吞了下口水，怕她擔心，還是緩聲安撫，「沒事的，桑寧不是打120了嗎，等會兒去醫院就好。」
這模樣怎麼看也不可能沒事，黎悅夕眉心越攏越緊，眼圈漸漸紅起來。
周承衍望著她，同樣滿是擔憂，「悅夕，你先從地上起來。」
她點了下頭。
驚嚇緩過來大半，低頭自己檢查一番，腿腳都沒多大問題。腦袋被他牢牢護住，也沒受傷。
從上往下，只有手背擦傷了一點點。
沒多會兒，幾輛救護車先後到達，傷員們陸續被抬上車送往醫院。
黎悅夕上了周承衍的車，緊隨其後，一同往醫院趕。
車子剛到醫院門邊，還沒停穩，黎悅夕迫不及待推門就往裡跑。
只匆匆拋給周承衍一句：「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他們。」
「哎……」周承衍張口，匆忙的背影卻已經消失在視線中。
他這會兒總算搞清楚，為什麼剛才心頭會有一陣強烈地不安。
她自己明明也受傷了，卻這麼急著要去看葉杉青。
葉杉青對她來說，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周承衍望著空蕩的前路，忍不住嘆了口氣。
-
黎悅夕一路跑進急診，頭髮亂了，加上吸了冷風，鼻尖紅通通的，和一雙暈滿淚的眼相襯，整個人實在有些狼狽。
穿梭在人群間尋找一陣，就是不見葉杉青的身影。
腦海中不可控冒出許多不好的念頭，她一下子眼眶更酸了，思緒一片混亂。
人是走到諮詢台前了，卻因為亂糟糟的思路，一時有些結巴，「你好……請……請問……」
「阿悅。」
聲音依舊是從身後傳來的。
卻比之前低啞許多，實在沒什麼力氣，一聽就是強撐著的。
眼眶裡的淚啪嗒順著臉頰砸下來，她趕緊反手抹掉，這才轉身。
葉杉青面色蒼白，唇色亦然。
即便如此，他還是擠出一個微笑給她，有氣無力地說：「你就是嘴硬，看吧，你明明很擔心我，對吧？」
第38章
夏夜出逃阿悅，疼
走廊色調灰白，瞥一眼就讓人覺得森冷。窗外夜風一掃，乾枯的枝葉磨擦嘩啦啦在響，涼意一時更甚。
黎悅夕不由抖了抖身子，轉過身朝對面看。
周圍鬧哄哄一片，傷員痛苦的哀嚎，醫護人員交錯來往。一切的一切，都只給人滿格的緊張感。
葉杉青就這麼站在走廊那頭。
這會兒光線明朗，清晰能看見他半邊臉頰上的血跡幹了大半，顏色加深。頭髮亂糟糟的，和衣服一樣蒙上一層灰塵。
好狼狽的樣子。
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在用一雙笑眼看著她。
柔如春水的眼波，和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黎悅夕凝眸望他幾秒，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勉強安放。
她提腳跑到他面前，上下左右偏頭仔細在打量他，「你……」
剛張口，被他搶了先，「你沒受傷吧？」
尾音未落，她視線正好落到他右肩。
原先齊整的黑色外套和襯衫，一番折騰後變得松松垮垮，雖沒到能直接讓人望見他肩膀的程度，脖頸處卻也裸露著大塊皮膚。
那裡有大片的淤痕，還有擦傷後幹掉的血跡。
白襯衫被血痕侵染，從領口一直往裡蔓延。
望不到頭，也無從判斷，最重的傷口到底源自哪裡。
黎悅夕沒挪開視線，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揪著衣角，搖頭答了句：「我沒事。」
她掀起眼帘朝對面看，擔心過甚，語氣不免急迫，「你是不是傻瓜，幹嘛就那樣撲過來？」
他仍笑著，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傻瓜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說著，步子又往前移了移，兩人中間狹小的縫隙也消失不見。
他俯身，一張臉往她面前湊，「你現在是在擔心我嗎？」
有時候真搞不懂，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刻，這個問題有那麼重要嗎？
不過他還有閒心計較這個，是不是也算側面說明，他的傷不嚴重。
至少沒傷到腦子，還算清醒。
黎悅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身後不遠處，一名護士提高聲調朝人堆里喊：「葉杉青，葉杉青是誰，快進來。」
黎悅夕抓住這個時機轉移話題，也催促他，「快去吧，別
耽擱人家時間。」
葉杉青只好轉身，人是在往前走，腦袋卻又轉回來，「你跟我進去吧？」
「知道啦，我不是就在你身後。」黎悅夕哀怨地瞥他。
他「嗯」了聲，終於放心朝急診室里走。
醫生指示他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掰著他腦袋左右確認臉頰上那些血跡的來源。
片刻後，用棉簽沾了碘伏，邊往那些幹掉的血跡上抹，邊說：「先給你把傷口止住血，然後去拍片子，看有沒有內傷。」
醫生面色沉沉。
當事人倒是表情輕鬆，應了聲：「明白，謝謝醫生。」
光說不夠，他還想舉起右手比個ok的手勢。
卻忘了自己肩膀也有傷口，右臂剛抬到一半，痛感猛地襲來。
他蹙著眉倒吸一口涼氣，意識到黎悅夕就在身邊，又硬生生強迫自己恢復一張笑臉，自己張口解釋：「沒事，沒事。」
嘴上剛這麼說，醫生的手探到他腦袋右側尋找傷口準確的位置。
黑髮一點點被撥開，望見那裡被垮塌的篷布支架劃開一道口子，三四厘米的長度，不算很深，但現在也還有鮮血在不停往外滲。
醫生判斷好狀況，立即開始沖洗傷口。
涼意和痛感一同從頭頂擴散。
葉杉青好不容易佯裝出的淡然，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不由「啊」地叫了聲，連忙緊咬住唇，額前一點點被密集的汗珠鋪滿。
他從來都夠勇敢，但也從來都是個怕疼的人。
現在看來，這一點還是沒變。
黎悅夕無聲彎了彎唇，「很快就好。」
她彎下腰，右手伸出往他面前遞。
葉杉青掀起眼帘望她。
那雙眼睛緩慢眨動兩下，澄澈的眸光足以讓人覺得安心。
那隻手近在咫尺，也只為了安撫他。
他抿唇「嗯」了聲，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她。
掌心的溫度他許久不曾觸碰，實在久違，這會兒順著他手掌蔓延，像是直抵心口。
什麼疼不疼，哪裡還顧得上。
她又緊了緊手心，牢牢握著他的手。
垂眼望去，眸中畫面似在一點點和十年前交疊。
/
剛轉學到盛岸高中時，黎悅夕可謂經歷了一盆接一盆迎面澆來的冰水。
其中之一，就是計算機課。
在雲槐的時候，縣一中也有機房，但一周就一節課，教的也只是諸如如何製作表格、文檔之類基礎的東西。
一學期學下來不見得真的能收穫多少東西。
盛岸卻不一樣，他們有成熟連貫的教學體系，學生們從小學到高中一站式學習。
到高中這個階段，計算機課學習的已經是有些難度的編程。
黎悅夕大二轉學進來時，其他同學操作已然熟練，她卻連老師說的是什麼都根本聽不懂。
每周的四次課，就像是在對她進行反覆鞭屍。
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一開始，她會在機房空閒的時候自己去練習，鍾意也會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借給她用。
時間久了終歸不方便，她乾脆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家網吧找了兼職，每周三天，晚上七點到十二點時去做網管。
和老闆談的條件是，除了工資，還要允許她在不接待客人的時候自由使用電腦。<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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