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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昊這幾天已在逐步接受這一結果,他努力了這麼久,願景自帝位淪落到了活著二字。

  而活著,自然比死好吧。

  他沒了精氣神,連怒氣都散了去,虛虛道:「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對吧,周獻,我輸給你了。」

  周獻道:「是,由此可見,我確實沒想過殺你,騙你還會有活過來的後話,只是為了讓你安穩些睡罷了。

  父皇此人,你該能猜到,你給他留餘地,便是給自己挖墓地。

  所以只會有一擊,不是他敗,便是我們死後被隨意撰寫污跡罷了。」

  周昊仔細看著他這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久久說不出後話來。

  如今這般局勢,哪裡還有他能妄圖作為的餘地。

  「你何時送我走?」周昊問。

  周獻:「現在。」

  卷柏取出那張劉正的人皮面具來,周昊看著哼笑。

  劉起,是他的人啊。

  如今他竟需扮作劉起的兒子出宮去,實在可笑。

  周獻又道:「山清水秀的一處,蕭澄已在那處等你,太子府中的人亦皆會從輕發落。」

  ……

  朝京節後五日。

  皇太孫周時衍因太子謀逆被撤皇字。

  一碼歸一碼,哪怕周洄是這般的劣跡君王,但謀逆依舊是罪大惡極。

  獻王待前太子府中人細分輕重之罪,蕭澄畏罪潛逃,一干謀士獲大刑,前太子妃與周時衍遷至一處別院禁養之。

  而國不可一日無君。

  禹王昏迷不醒的日子裡,朝中臣子紛紛請願,願周獻為帝登基。

  周獻推之,自立攝政王,代行君王之權。

  如此,除了帝位之稱,便與君王無異,朝臣暫且被安撫下來。

  周獻日日早起抹黑,生二十一年,從未如此勤勞過。

  ……

  禹王府。

  宋念慈整日以淚洗面,一雙眼睛沒有一刻不是紅腫著。

  床榻之上的周禹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

  一連五日了,蘇越也來過好幾次,論醫術,蘇越得封一句神醫,但眼下似乎是神醫都難一救的情況。

  門外,樓還明問殷問酒:「你可還有法子?」

  連他看著宋念慈孕肚挺著,哭得暈厥幾次都於心不忍的看不下去了。

  殷問酒坐在迴廊上,無精打采的靠著柱子發呆,既不說有,也不搖頭。

  「小妹?」

  殷問酒高音嗯一聲。

  樓還明:「說話啊。」

  殷問酒低音嗯一聲。

  樓還明嘆上一口氣,靠上另一根柱子無精打采起來。

  周獻來時,看到的便是這畫面。

  殷問酒說,那符咒是起了作用的,但又如她所說,續命符,續著性命等著人多些時間救罷了,那符本身並沒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而如今,比醫術最高的蘇越都沒辦法,再比玄術……

  周獻在殷問酒身邊坐下,「在想做五哥為活死人嗎?」

  殷問酒轉眼看他,「蛔蟲。」

  周獻:「他不想的,這樣活著,他接受不了,時日再久些,人性逐漸泯滅,到時候我們依舊要做決定。」

  殷問酒又平調的嗯一聲,「他是你哥,你說不願便是不願吧。」

  周獻伸手順了順她隨意垂著的長髮,還帶著潮濕。

  「霧氣下來了,回房?」

  殷問酒不挪分毫,這些日子她都住在禹王府,周獻有些時間過來,便陪她宿在禹王府中。

  若是不得空,便讓她同宋念慈一起。

  還缺魂的她,招惹怨鬼依舊。

  「周獻,念慈腹中的皇氣,越來越濃厚了。」

  殷問酒不覺得這是好事,這該代表周禹要亡。

  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與宋念慈開口。

  「她才有孕,周禹便被出征邊漠,如今回來,一句話都還未能與念慈說,他連她的孕肚、他的孩子都未見過……」

  殷問酒大概是七魄歸體,她盤得且順,情緒愈發充沛起來。

  說著說著,好像又聽到了房門之中宋念慈那令人揪心揪肺的嗚咽哭聲般,連帶著染得她的語氣都帶上了哽咽。

  「不好啦!獻王妃!我們家王妃破水啦!」

  第500章 新帝

  子衿一直在房中陪著宋念慈,就怕她傷心欲絕有個好歹。

  殷問酒噌地站起,往房中急奔而去。

  那隱忍的嗚咽聲,確實不是幻聽。

  子衿陪著宋念慈整夜整夜的熬,方才不小心打了個盹,便險些釀下大禍來。

  宋念慈趴在周禹床邊,死死的攥著他的手,疼得只剩嗚咽,難以成句。

  一片混亂之中,無人發現周禹的眉心緊了一緊,似錯覺,不過眨眼便又鬆了下去。

  ……

  宋念慈小小的身板,能力大得遠超殷問酒所想。

  她將參片抵在舌下,牙關緊咬著手帕,用力到下頜繃緊,筋脈暴起。

  周家男兒身高腿長,眼下孩子七月多,還是頭胎,宋念慈的肚皮便如十月懷胎般,可見嬰兒骨骼之大。

  早產加上難產,她疼成這般竟也能忍住不發出大吼大叫的疼痛宣洩。

  因殷問酒說:「別把力氣用在喊叫上,調整呼吸,我下推時用力,不推時憋著勁。」

  殷問酒冷靜的很,這份冷靜也讓宋念慈心安。

  她微微點頭。

  「子衿,念慈開到五指了,她這幾日本就虧空氣虛,一會若是不支,便餵一顆。」

  子衿手中被放上一瓷瓶,她歉疚的很,總覺得自己方才多耽誤一瞬自家王妃如今便難產一分。

  拿上瓷瓶後對殷問酒鄭重點頭,好似拿著救命仙丹,瞪圓了眼的觀察宋念慈的狀態。

  門外的人直等到五更天,才聽見一聲洪亮的啼哭聲。

  周獻瞬間抬頭,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喜悅、愧疚、感動、慶幸、激動……五味雜陳。

  他不是第一次有侄兒,但卻是頭一次有這般難以言表的激動心情。

  樓還明在一旁咋咋呼呼:「生了,生了!」

  產時過長,胎兒過大,母體氣虛,這對樓還明這個醫者來說,他單是等在外頭都覺得煎熬揪心的很。

  啼哭聲響過幾聲後便安靜下來。

  房門打開。

  子衿報喜道:「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

  又等一刻。

  殷問酒才抱著孩子來了偏房。

  周獻低頭看,伸出食指在孩子臉上蹭了蹭,那孩子便扭著縮著往殷問酒的方向埋頭。

  樓還明在一旁也看得驚訝:「這與足月的孩子無甚相差啊。」

  殷問酒笑:「重呢。」她將孩子往周獻懷中塞,周獻接過時他便皺眉露出不喜,哼哼唧唧要哭不哭。

  周獻哄著,問道:「五嫂如何?」

  殷問酒: 「念慈虧損的厲害,現下昏睡過去,且還有得養。先送孩子去讓他爹看看吧。」

  去周禹房中的路上,周獻問:「天子之氣可有更濃?」

  殷問酒搖頭,「並未。」

  她並未主動提起,便是心有懷疑。

  這孩子早產的時間,除了宋念慈傷身的緣由外,大概還有所謂血脈親緣一論。

  且按理來說,孩子若是平安出世,這皇氣必然會更顯。

  但眼下在殷問酒看來,幾乎是無差,甚至有輕微減弱。

  周禹房中。

  他還是那般了無生氣的躺著。

  周獻將在他懷中扭動哼唧的孩子輕放在周禹的臂彎間,「五哥,母子平安,恭喜啊,你做爹了,睜開眼睛看看他呢?」

  自然是無人應答。

  而那孩子卻逐漸安靜了下來,不哼不哈的乖乖躺在周禹身旁。

  樓還明看得眼熱,「每每得見生命的誕生,都覺神奇,而這種血脈連接,更是神奇,你看他在禹王身邊好乖好安靜。」

  好像要與樓還明故意作對般,在他話音落時,洪亮的啼哭聲頓起。

  粉白的小孩咧著嘴,閉著眼,吱哇亂叫一通,也不見留下一滴淚來。

  樓還明:「這是咋啦?餓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他說著便要上手去看看,手才伸出,那孩子的哭聲便猛然更大了幾分,嚇得樓還明急忙收手。

  再看殷問酒,她壓根不動。

  周獻見她不動,便也不著急上前。

  於是三人睜著六隻眼睛,『無動於衷』的看著床上的小人乾嚎到漲紅了臉。

  直到聲音漸啞。

  殷問酒又看一眼更加『無動於衷』的周禹,心中到底不忍。

  她上前彎腰,正欲把孩子抱起來哄時……

  周禹的手動了!

  他食指與中指抽搐般的動靜被殷問酒發現,於是殷問酒順勢便將周禹的小臂彎折,做摟住的姿勢讓他將他的孩子攬在懷中。

  哭聲漸歇。

  在殷問酒鬆開按住周禹胳膊的手後,他的胳膊也並未因無力而掉下,依舊攬著。

  周獻與樓還明看在眼裡,心中無不驚喜。<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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