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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是完全獨立起來的,沒有任何的其他窗口,裡面有一個浴桶,旁邊甚至還有一些乾枯的花瓣,可見是屋子主人前幾日摘的。

  木屋裡閃著微弱的燭光,岑明鶯可以看清自己身處的境地。

  她看了看袖口中開刃的匕首,又想起方才洛簫離她的距離。

  她明明可以殺了他的。

  只是她終究狠不下心,自敗。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岑明鶯走了出來,她身上衣物未變,只是開門之時,多了一股水汽的味道。

  洛簫輕輕咳了一聲,往前走去,岑明鶯跟著他,走在他的身後。

  「盈盈,你餓嗎?」他想要緩和一下氣氛。

  餓嗎?

  岑明鶯剛想回答說不餓,突然卻話語一轉,「餓。」似乎是怕洛簫不信,她補了一句,「在地牢里時,沒有東西吃,又冷又餓,幸好…出來了。」

  洛簫果然如她所想,眼神都變得憐惜起來,蹲在她身前。岑明鶯沒懂他的意思,就聽他說:「上來,我背你。」

  她突然啞口無言。

  她慢慢地俯下身子來,雙臂繞過洛簫的脖子,頭顱試探性靠在了他的背上,溫暖席捲在她的身上,她想起上一回他這麼背她,是救了她,把她背到客棧。

  那一次,他的耳朵紅了。

  思緒回籠,面前少年的耳朵依舊紅得滴血。他變了嗎?

  他沒變。

  岑明鶯深吸一口氣,將頭抬起,望著那個月亮。它高懸於天,散發出的皎皎月光被烏雲掩蓋住。

  月亮變了嗎?

  沒有。它一直這樣。

  那洛簫,大抵也一直這樣吧。她一直都是他利用的工具,這並不難猜。

  「盈盈,」洛簫的聲音出現。他問,「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說來也可笑,利用她的人是他,拋棄她的人是他,如今問這話的人,也是他。

  不會。

  她嘴上卻說:「會。」隨後,她笑了笑,動靜振響了洛簫身上的鈴鐺。

  洛簫也笑了,他笑得很燦爛,岑明鶯不知有多久沒見他這般開懷真心地笑過了。

  看來,要快點跑了。

  第61章

  月過樹梢,正是三更。岑明鶯已經離開了洛簫一段距離,洛簫此刻正走在後面,一雙眼睛盯著岑明鶯嬌俏的背影,默默彎唇。

  岑明鶯卻仿若如芒在背一般。她感覺有很大的不自在,那視線似乎要將她里里外外剖析一遍,在她的身上烙下一個很深的烙印。

  「盈盈。」洛簫的聲音很輕,他低低喚她,也不想要她的回應,只是想在這麼寂寥的環境中找到一絲安全感。

  說來可笑,現在兩人的角色竟也換了個面。曾經都是岑明鶯拉著洛簫,喚著洛簫,想從他的表情上找出一絲動情的痕跡。

  只不過如今,變成了岑明鶯在上,而洛簫只能仰視她的影子。

  忽地,岑明鶯腳步一停。

  洛簫立刻縮短兩人間的距離,快步走到她身邊,問:「怎麼了盈盈,是不舒服嗎?」他的話語帶著幾分緊張,眉毛也不自覺擰了起來,這份遲來的熱忱倒是讓兩人都為之愣了愣。

  岑明鶯斷斷續續地才拼湊起來了一句話:「我沒事。你……你別緊張。」

  現在好了,緊張的反而變成了他。

  洛簫這才嘆了口氣,拉著岑明鶯回到了那處木屋。月色惑人,少年秀氣的五官上被打上了一層銀霜,他眉目低斂,這一看,反而讓岑明鶯看出了幾分委屈。

  為什麼會是委屈?

  明明該委屈是她。這些年來,她失去了家,失去了親人,她跟著他顛沛流離,卷進一個個生死莫測的幻境中。

  在她全心全意投入感情時,卻被他這般對待。把她拋棄,對她的真心棄之敝履,卻又拼了命想讓她愛上,她從來不是別人的玩物。

  「洛簫。」岑明鶯從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從不讓自己憋著,哪怕是看著這張以前喜愛的臉,現在她也生不出半分好感。

  「你很委屈嗎?」

  這句話把洛簫問愣了。他停住了要為岑明鶯打理衣物的動作,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開始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那雙笑眼中此時失去了光芒,正在定定地看著洛簫。洛簫停了停,似乎是默默嘆了口氣。

  「不委屈。我錯了,錯得很徹底。」他的手是掩蓋不了的顫抖,洛簫默默將手背到身後。

  「我從前,確實有利用你的心思……」洛簫還想往下講,可被岑明鶯狠狠打斷。

  「所以呢?你對我的傷害是真,對我的利用是真,還有什麼呢?是我要看著你親手將我推進火海刀山里才算真正的背叛嗎?」

  她越說越激動,到最後衣衫凌亂,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端狀態中。

  「我是為了煉製蠱蟲。」他說。「我要報仇,我要將安黎然拉下台,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好像一切都很安靜。只剩下兩個人彼此之間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一瞬。

  「你的代價不是我。」

  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洛簫狼狽地追了上去,一隻手往前伸,試圖挽住她的衣角,覺得這樣就能挽回她,挽回所有對岑明鶯做的傷害。

  「放手吧。」岑明鶯別過臉,只給了他一個眼神。她從袖口抖出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尖透出銳利的寒光。

  洛簫沒放。

  他依舊固執地拉著岑明鶯的衣角,似乎覺得自己還有什麼地方能夠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

  「盈盈。」

  「不要叫我盈盈。」

  洛簫只頓了一下,咽下喉頭的哽咽,很快改口:「岑明鶯,你的毒還沒解。」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不過岑明鶯在想出離開這一計時,便也考慮過自己身上的蠱毒。只是,她也不會想到,有一天,這令她痛不欲生的蠱毒,也能夠成為洛簫威脅控制她的把柄。

  「我知曉燕山有解藥,我會去試試的。至於你……」

  她將匕首直接揮到了洛簫眼前,她狠狠道:「放手。」

  洛簫拉著她衣袖的手又緊了緊。直到那道冰冷的觸感貼上他的肌膚,刀尖的銳感機械地劃傷他的肌膚,幾道鮮血流下,他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可他還是不想放開。

  他知道,可能他這次一放手,就不知道還能不能拉回來了。

  岑明鶯……他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岑明鶯轉動匕首,刀尖一轉,瞬間,一道狹長的血痕蜿蜒在了洛簫的手臂上,她看著那血痕,定定地笑了聲。

  那外人眼裡珍貴如神藥的血液流得滿地都是,淌在地上時,慢慢地匯在了一起。

  幾顆銀鈴鐺不斷碰撞起來,風吹過,洛簫身上的銀飾撞響。他抬起眼睛,那雙丹鳳眼變得有些殷紅。

  幾縷鮮血不知為何順著他的嘴角滑落,岑明鶯竟也不知那傷口會有這麼深,洛簫只是艱難地扯出笑容,眼睛隨著表情彎了彎。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在鮮艷的紅色襯托之下,似乎所有的情緒都會隨之湧出,洛簫只是動了動眸子,卻讓岑明鶯心下一抖。

  刀鋒偏了。

  她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只要她再抖一下,這把匕首就可能會傷到她這個施加傷害的人。

  匕首應聲掉在了地上。岑明鶯急忙彎腰去撿,退開了一些距離。

  就在此時,原本死攥著她的洛簫也往後退了一步。

  他對著她淡淡彎了彎唇。

  「岑明鶯。」他轉身,被紮成複雜樣式的小辮子隨風飄揚,銀飾叮噹作響。無數的蠱蟲爭先恐後鑽了出來,卻始終沒有靠近岑明鶯。

  「你走吧。」

  我愛你。

  方才月光之下,一切都被照得很透徹。他看見岑明鶯那雙眼睛裡裝著倔強,裝著不屈,唯獨沒有對他的情意。

  竟然。

  半分也沒有。

  但他看到了除了情意外的很多東西。包括曾經那些日日夜夜裡,她對他的好,是他在意識迷離時,她不顧生命危險搖響了他胸口的銀鈴鐺。

  「我愛你。」確定岑明鶯走遠聽不見後,他輕輕地重複了一遍。

  因為愛你,所以我願意放你走了。

  月夜的山坡上,木屋前,洛簫一個人單薄的身影顯得孤寂又落寞。

  岑明鶯一路都是跑的,她不知洛簫為什麼突然放過她,也不知道這次是真是假,還是又拿她的真心做籌碼。

  可是不管如何,她都要把握住這次機會。她逃了,逃的飛快。她看見周圍的景物很快地流走,景物重重疊疊似乎落不到實處。

  她逃了很久,終於走出林子時,看到了一個人等在林子口。

  令她慶幸的是,那人是她曾經的貼身侍衛,林蒙。

  她不知曉林蒙是如何找到她的,也不知曉林蒙是如何從前些日子的宮變中逃出來的,但是她還是很開心。

  有人來接應她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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