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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園之宴成了目前為止,她唯一有機會,可能遠遠見他一面的地方。

  所以無論如何,她非去不可。

  他要真敢選妃,她就…*…想辦法,像當初一樣**他,迷倒他,欺負他,占有他。

  便是強取豪奪,這個男人也只能屬於她一個人!

  如此這般。

  寶歡肉眼可見自家郡主短時間內,好似歷經了千萬次掙扎,最終不像是要去赴宴,倒像是要去打仗似的。

  尤其那雙漂亮眸子灼灼如火,令人忽覺滿室生輝。

  太好了,總比黯然神傷的好。

  可薛窈夭哪裡料到,自己前腳才剛出了府邸,坐上前往徽園的馬車不到一刻鐘。

  後腳薛府的大門前,帝王鑾駕和儀仗到了。

  她的芳華院中,應該說是整座薛府,上百個奴僕齊刷刷跪成一片,個個驚得冷汗濕透襟衫。

  「回、回陛下,郡主她,她去徽園赴宴了。」

  是麼。

  也好。

  年輕的帝王當即折返。

  不想沒走兩步,院中杏花樹下的臥籃之中,忽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咿呀輕笑。

  彼時霞光漫天,朱牆碧瓦間浮動著晚風甜息,赤霞染透重檐,綺麗如織女遺落的錦緞。

  風中更有檐鈴撞響,泠泠聲聲,撥人心弦。

  江攬州腳下一頓。

  心臟像被什麼東西倏忽拽住。

  而後沒過片刻,錦繡臥籃被高大的身影全然籠罩。

  籃中小小的奶糰子,原本在咿呀咿呀地,自娛自樂地吮自己的粉嫩小指頭,忽然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她才五個月大呀,哪裡懂什么九五之尊,也並不怕生,更許是血脈相連,又並未感受到任何危險、威脅。

  奶糰子非但不怕,反而眨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跟男人對視片刻後,竟是一下子彎眼笑了,露出一顆才剛冒頭的小乳牙來,給帝王看得愣了好久。

  「念念。」

  在臥籃前屈膝,年輕的帝王蹲下身來。

  摩挲這個名字時,聲線低磁柔和到不可思議。

  「念念如思語,念念越關山。」

  念念想要留住父親,更代表少女相思,千言萬語無處寄。

  這個名字是她取的。

  去年秋日,江攬州便已知曉她的存在。

  但真的親眼見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像是有生之年,遇上了生命中最美的變數。

  後來這隻奶糰子,被封「朝瑰」,成了大周史上第一位皇太女。自幼和她娘親一樣,被他寵成了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每天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

  圖門坡時,江攬州沒想到自己能活下來,甚至還有醒來的一天。

  這些年他一直不願承認,也一直在不停地推翻自己,對抗自己。

  可內心深處最隱秘的荒原,小孔雀一直是他的花。

  是愛,是恨,是歸途,也這世間唯一鮮亮色彩。

  是他幼時見過的,最絢爛的存在。

  任何耀眼事物都不足以形容她。

  只是太可惜了。

  彼時她的眼睛在下雨,嚎啕大哭著求他不要死。

  他第一次覺得,她好像愛上他了。

  他的心碎得一塌糊塗,好想答應她,他不會死。

  只是真的,太可惜了。

  明明江山已在腳下,未來有一生可與她相愛也好,怨憎也罷,只要能一起共度春秋,享這世間年華歲月。

  可他能夠明顯感覺到,生命已經枯竭了。

  彼時血色火光中,看到易過容的傅廷淵,就在她身後。

  他想起玄倫的親筆密函中,曾提到過一種猜想——屬下懷疑王妃心性不定,表面屈從,實則心還是在太子那裡,為助太子脫困,所以不惜以身犯險、親自入局、作餌?

  不至於。

  小孔雀或許會光明正大說不愛他,說要離開他,卻不至於做出那種事。他更願相信是傅廷淵想要脫困,卻無計可施,從而與狄人和楊臻合謀,不惜拿她冒險。

  他想過將傅廷淵碎屍萬段。

  可當她完好無損地出現,並朝他奔來。

  原來她不在狄人手中。

  無需任何人解釋,江攬州已然能想通其中關竅。

  傅廷淵或許不夠完美。

  可他死後,若她註定入主中宮,成為一國之母。

  那麼任何人上位,都不會比傅廷淵更好。

  所以,沒關係,帶她離開吧。

  玄倫會懂他的意思。

  可玄倫又如何能忍受,自家主子披荊斬棘,最終卻輸得一敗塗地。

  他更不允許主子拿命換來的女人。

  就那般連同萬里江山,一起拱手讓人。

  於是那年暮冬深夜,埋葬於塞外圖門坡的屍骨,同樣有傅廷淵的一具。

  「她可知曉?」

  已是元年秋日,玄倫沒回答這個問題。

  轉而道了另一件事:「陛下,前朝後宮一切安穩,您的孩子快出生了。」

  「什麼?」

  玄倫把薛窈夭的事情盡數告知。

  年輕的帝王回過神後,一雙沉黑鳳眸里閃過綺麗之色,當即要起身下地。

  然而曾在漠北叱吒風雲,少時便在屍山血海里淬鍊出的戰神,已是一國之君,卻在起身起到一半時,腳下一個踉蹌,直接屈膝栽跪了下去。

  太狼狽了。

  命運從未予他坦途,他卻將荊棘踏成了通天之路。

  如此驕傲狂妄的一個人,如何能忍受以一副戰損而殘破的軀體,出現在心愛的女人面前。

  於是隔著宮牆。

  江攬州同樣等待歲月,等待時光。

  如此也錯過了,她最疼痛的時刻。他更無法想像,小孔雀的肚子裡,竟然懷了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他的骨肉。

  她還勇敢的,將她生下來了。

  就像原本一無所有,以為自己已經死在了二十一歲。

  結果大夢一場。

  醒來後擁有了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朕的念念,即日起,入主皇城璽和殿,乳母隨行。」

  辛嬤嬤,水清水碧,花源花香,阿寅等人。

  也在這天一起入了宮廷。

  至於徽園。

  薛窈夭沒料到自己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赴個宴而已,人還沒到,家被偷了。

  第70章

  作為一朝之都。

  京師簪纓遍地,冠蓋如雲,各種宴事向來繁多。

  無論高門貴婦,世家千金,如果人人都能褪下虛偽,那麼至少有一半貴女都會承認,她們少時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薛窈夭。

  寧釗郡主家世好,相貌好。

  還自幼跟太子定下娃娃親,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焦點。

  有她在的地方,那就是孔雀開屏,艷光四射。

  人人都會被她襯成沙礫。

  沒辦法,誰讓人家有個戰功赫赫的國公祖父,還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說是被寵成無法無天的小霸王也不為過。

  受她「荼毒」的人可太多了。

  好比京中曾流行一款漂亮裙子,以浮光錦織就,是朱雀街一家帛衣坊推出的限量款,攏共就十件。

  結果她穿就是天仙下凡,旁人穿就是東施效顰。

  雖說穿衣自由,且這種話不是薛窈夭本人說的,而是那些想要奉承巴結她的人宣揚出去的。

  但可想而知,那些被指「效顰」的貴女們,心裡怎麼會舒服呢。

  再好比曾經一伯府家的貴女,家裡說親給說了個地方大員家的嫡長公子,兩家原本親事都定好了。

  結果公子一朝入京,在一場花宴上看上了寧釗郡主,都沒打聽清對方身家背景,就說這輩子非她不娶,還要家裡人跟伯府退親。

  後來事情傳開,得知寧釗郡主竟是太子未婚妻,男方自是被家中長輩狠狠訓斥,女方也尷尬至極。

  而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薛窈夭甚至都不知情。

  類似的事情多了。

  人人表面恭敬,背地裡卻默契地討厭薛窈夭。

  後來終於,一朝門庭傾覆,該死的花孔雀被舉家流放,這下眼不見為淨,終於舒坦了。

  結果誰能想到,她竟然還有重回京師的一天。

  「這也太好命了!」

  「若非神明眷顧,那老天爺一定是她家親戚吧?」

  「是啊,才流放不到一年,就趕上新帝大赦天下。聽聞朝中有舊臣喊冤,今上還真給薛家翻案了,不僅將此前被抄的家產都還了回去,連她郡主的爵位都給恢復了,還真是羨慕不來。」

  也有人不敢苟同:「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即便家族得以沉冤,可人死不能復生,她如今就算還是郡主,也不過一可憐的孤女罷了。」

  「這倒是,回來又如何呢,被流放過的女子,誰知她在那苦寒之地經歷過什麼,想必便是將來要找郎君,也沒人敢輕易娶她吧,否則都快一年了,那麼愛熱鬧的人,怎地從沒瞧見她出來露露臉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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