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水霧側了側臉頰,沒有讓凌爻碰觸到她,薔薇的藤蔓將狼人層層包裹在其中,緩緩勒緊,拖曳入了泥土之中。

  風吹過,鳶紫色的花束愈發顯得嬌艷欲滴,花瓣也更加飽滿,飽脹著汁水。

  凌爻的手懸在半空中,又轉為去拉女子的手:「我扶你起來。」

  身後的一支長箭刺破了空氣,凌爻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拔出了腰間的劍,劈斷了箭矢,擋在了水霧的身前。

  山野之中,聖教廷與獵人公會的人不知何時包圍了整片花海。

  一個中年獵魔人手中握著長弓,再次搭弓射箭,聲音諷刺:「看來教廷光輝正直的聖騎士如今也開始與吸血鬼為伍了。」

  獵人公會最是憎惡血族,與他們不死不休,此時已經完全將凌爻當成了血族的附庸,每一箭都是殺招,顯然已不再將他當做人類看待。

  凌爻難掩羞愧,他的心臟猶如被烈火焚燒,煎熬地被往昔的信仰叩問,可他的身體卻仿佛有自我意識一般保護著身後的水霧,先於自己的意志做了選擇。

  尹欷樾站在遠處,遙遙看著對面的水霧,他失去了一隻眼睛,作為代價封印了穆疃。

  血族公爵的能力過於強大,指引他進入獵人公會的師父、曾經日日在一起訓練的兄弟姐妹,皆死傷慘重。

  剩下的人仇恨便越釀越深,再也無法解開,因而他們絕不可能輕易放過水霧。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一直坐在花叢之中,裙擺鋪了滿地,淒冷而艶美的女子在這時終於緩緩抬起頭,向他看了過來。

  女子清冷的眼眸中瀰漫著薄薄的一層哀傷與憎意,尹欷樾的左眼有些發疼,在這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水霧竟然是在意著那隻瘋狗的。

  真古怪,一個血族,一個狼人,天生的血敵,倒是比誰都要情比金堅。

  滿天的薔薇花藤猶如一根根蠕動的蟒蛇,水霧就那樣坐在原地,纖細、純白,主導了一場血雨。

  凌爻無法傷害從前的同僚,更不可能將劍刃對準人類,可他同時也並不想讓其他人傷害水霧。

  凌爻想要說,水霧與其他的血族不同,她的本性更加善良,罪不至死,可他的語言卻又變得如此的匱乏,似乎每一句話都佐證了他的背叛。

  他無法純粹站在任何一邊,於是在哪一方,凌爻都是內奸與叛徒。

  水霧的烏眸自始至終都在注視著尹欷樾,令他的身體緊繃,心臟像是被一根細絲牽動著,泛起了一股奇異的情緒,讓他升起了一種,在女子的眼中,他的抉擇比任何人都重要的錯覺。

  就仿佛,她是那樣在意著他,才會眼中只有他。這種注視迫使著尹欷樾必須要做些什麼,或是猶如凌爻一般叛離自己的立場,做一個可笑的、並不堅定的雙面人;或是直截了當地令血族女公爵清楚,他的確從一開始便是她的敵人,是她自大傲慢,識人不清,養虎為患。

  尹欷樾選擇了後者。

  他並不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懦夫,既然此時自己的真實面目已經被撕破,便也不再需要在水霧的面前偽裝成身不由己。

  尹欷樾雙手握住長刀,隻身闖入了荊棘叢中。顯然當初水霧懲罰他時還是留了情面的,此時的薔薇花藤才真正流露出了可怖的真面目,在他的身上劃出了一道道的血痕,針刺甚至還想要鑽入他的皮。肉之中盡情吸。吮血液。

  他終於來到了水霧面前,她雖非殺害他父母的罪魁禍首,可尹欷樾從小便知道,這種骯髒貪婪的吸血鬼都是一樣的,他們不會有人性,不過是一群披著人皮的野獸。

  長刀劈砍下去,水霧仰起頭,尹欷樾本以為,會在其中窺到恨意。

  細長的烏髮被斬斷,隨風揚起,恰如這一刀所徹底割斷的、薔薇古堡之中的過往,尹欷樾本以為,他不會留戀。

  [你已尋找到一名叛徒。]

  水霧的身體仍舊有些虛弱,頻繁而過度地耗費體力,她只覺得唇中有些腥甜,低咳了幾聲後,鮮血便自唇角滑落了下來。

  花枝纏繞住了尹欷樾的手臂,一寸寸絞緊,男子原本還想要再繼續反擊,看到水霧的模樣後,身體卻莫名凝滯了一瞬……凌爻的肩膀被往昔的故友刺穿,他的眼眶猩紅、目呲欲裂,拖著重傷的身體向著女子的方向而去,卻只見水霧猶如一朵飄零的花瓣,墜落在了敵人的懷中。

  尹欷樾下意識地伸出了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霧這段時間訓出了條件反射,懷中的人幾乎像是沒有重量,輕飄飄的,讓他忍不住想,這段時間,她被穆疃囚。禁起來,難道受了許多折磨嗎?

  —————————————

  水霧再次醒來時,正被關在一間幽寂的地牢之內,她與血仆的地位調轉,如今她才是那個階下囚。

  這裡似乎不止關押著她一個血族,昏暗之中,旁邊的牢獄裡不時發出瘋癲的嚎叫,仿佛恐怖片的背景音。

  她的手腕、腳踝與脖頸都被鎖鏈緊扣著,使用的材質是銀器,讓她十分不舒服。

  門外的走廊逐漸傳來了腳步聲,水霧仰起頭,長靴停在了光影的交匯處。

  來人逐漸走近了牢門,露出了一張丰神俊朗、氣質清正的容顏。

  凌爻打開門,走了進來,他的手中端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裡面裝著淺金色的溶液。

  男子的眉眼間含著一抹隱忍的痛楚,他徑直走到水霧的面前,卻並未顯露出倨傲或者冷厲的姿態,而是仿若自己仍舊是她的血仆一般,在她的面前緩緩曲膝,單膝跪在她的面前:「主人……」

  他習慣性地稱呼道,吐露出口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需要再伏低做小,也並非是女子的奴僕。

  凌爻的手指輕顫,將裝有聖水的瓶子遞到了水霧的唇邊:「水霧小姐,我會盡力,爭取讓你免於被封印或是處死,但……為了抑制你的能力,請忍一忍,服用下這瓶聖水吧。」

  血族女公爵的模樣太有欺騙性,被銀色的鏈條捆縛住,臉色蒼白的女子與普通的人類少女幾乎沒有區別,讓凌爻心中的負罪感愈來愈深,幾乎要開始懷疑起了他所堅持的正義。

  水霧的唇角勾勒出了一抹極淺的笑意,她看著凌爻,嗓音淡而冷:「怎麼不喊主人了,不敢喊,還是……不屑喊?」

  血族好像天生便會蠱惑人心。

  知道如何戳中男子心尖最敏脆脆弱的部位。

  凌爻的臉色一時變得更加蒼白了些,他低著頭,像是因為女子的一句話而丟盔卸甲。

  「主,主人……」變為了她的血仆,便像是在身上刻下了永久的烙印,透明的玻璃壓在女子的唇上,金色的液體能夠灼燒吸血鬼的喉嚨,等級弱一點的血族甚至能夠穿腸肚爛。看著水霧乾枯的、薔薇色的唇瓣被水液浸濕,聖騎士能夠握著長劍刺穿怪物身軀的手卻抖了一下。

  他在做著什麼?聖騎士需要宣誓的守則其中一項便是不能欺凌弱小,可他此時分明在強迫著她,妄圖親手給予她痛苦,即便……她是罪孽的血族女公爵。

  牢獄中的女子再也不能盛氣凌人地欺負人,可即便淪落到了這般的境地,她卻仍舊不願對誰低下頭說句軟話

  可她哪怕不說,身為被她初擁過的子嗣,凌爻也根本無法看到她有一絲的不舒服。

  凌爻的眼睫低垂下來,遮掩住了色澤淺淡的眸子,他將那瓶聖水重新舉起來,卻是自己喝了下去。仿佛有刀子沿著胃管一寸寸割裂,腹部翻江倒海,男子彎折起了腰肢,額角滲出了細汗,煎熬地忍耐著。

  是啊,如今的他,也是吸血鬼了,從前用於表彰和賜福的聖水,現在也是能夠傷害他的武器。

  凌爻被夾在水霧與教廷之間,他不能抗拒教廷的任務,而只有他來執行,才能夠最大程度地保護水霧,減少她所受到的傷害。

  若水霧要恨,便只恨他一個人吧。

  凌爻探出手臂,冒犯地將女公爵擁入了懷中,他此時才突然感覺到,她的肩膀是如此的單薄,脊背後的骨骼幾乎能夠硌疼他。凌爻輕輕扣住了水霧的後頸,將自己的脖頸湊到她的唇邊:「餓了嗎?喝吧。」

  吸。吮著他浸染了聖水的血液,她便也會受到影響,變得疲憊嗜睡,卻不會感受到被灼燒的痛苦。

  凌爻其實一直都挺傻的,做事過分迂直,只執拗地踐行自己認定的原則,做了好事有時候也不會讓人喜歡,在教廷中都不怎麼受待見。

  尖銳的牙齒咬開了男子的肌膚,水霧確實有些餓了,她並沒有顯得狼吞虎咽,仍舊矜持地維持著血族女公爵的進餐禮儀。

  血液的逝去令凌爻如墜冰窟,冷意與灼燙感在身體內反覆交替,讓男子受不住地輕輕發抖。

  水霧主動抱住了他,她吃東西時總是很喜歡黏著人,纏綿而旖旎,讓人不知不覺便在心中生出了妄想。

  「唔……」凌爻悶哼了一聲,水霧環住他的手微頓,男子後脊的衣料下滲出了濕潤,她縮回了手,指間是猩紅的血液。<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