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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泠靜靜聆聽她們的交談,不由想到寧澤銘了。

  作為一個母親,她希望孩子過得好,希望孩子能繼承裴鉉的爵位。

  她的身份已入了皇室族譜,他是板上釘釘的嫡長子。

  嫡長子不是成為世子,絕對不可能有好日子。

  雖然裴鉉信守承諾請封他為世子,但太子之位尚且能立能廢,何況是區區世子之位?

  自古廢太子沒有善終的,廢世子估計也是。

  男人的愛鏡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或許他現在愛她,這份愛又能持續多久?當他不愛了轉身另娶,澤銘又該如何自處?

  雖然她嘴上態度強硬,說他娶妻她會馬上帶走孩子。

  可她有能力護住澤銘嗎?

  剛才幾人的談話緊緊縈繞在寧泠心頭,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亂想。

  其實在盛安城的一月多時間,她感受到了她小時候家的溫暖。

  澤銘像她小時候那般,有爹娘的愛,快快樂樂。

  只是她一離開,原形畢露。

  她也曾動搖過離開的念頭,可若留下她害怕裴鉉的禁錮和掌控。

  寧泠徑直回了佳蝶鋪子,將盛安城的特產和口脂給白佳。

  「怎麼快回來了。」白佳親熱摟住她,「我還以為沒個半年,你不回來呢?」

  「兩人的店讓你一個人幹活那行?」寧泠有些不好意思。

  店鋪的盈利都是兩人平分,可寧泠一個人走了這麼久,她數次提出過減少分成,可白佳堅持平分。

  白佳附在寧泠耳邊小聲說:「我哥要成親了。」

  「哪家姑娘?」寧泠覺得有點突然。

  白佳繼續分享八卦:「是我們老家的姑娘,人家等了他好幾年。以前暗示了好幾次,可我哥不願意,這個月不知怎麼忽然同意了。」

  「挺好的,苦等幾年終成正果。」寧泠滿臉贊同,「而且白大哥年紀也不小了,我比他小一聲,孩子都這麼大

  了,他還孤身一人。」

  白佳聽了這話,內心暗暗嘆氣,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啊。

  所幸他哥開了竅,現在知道撞了南牆回頭。

  那位侯爺無論是氣度,身份,容貌樣樣都拔尖。而且兩人有舊情,孩子都有了,他哥拿什麼去爭。

  「不過還要麻煩你一件事情,我哥在附近租了一處宅子做婚房。」白佳繼續說道:「我未來嫂嫂家離江南遠,想到時候從這個院子出嫁,住我那間屋你看行嗎?」

  「當然沒問題。」寧泠爽快點點頭,「那婚期什麼定好沒有?」

  人來了住白佳的屋子,基本上對寧泠沒有影響。而且白家兄妹幫了她這麼多,她沒什麼好推辭的。

  「估計一月後,兩人年紀都不小了,雙方意思都是趁早辦了,不拖延了。」白佳回答。

  一個月的時間內,寧泠想了許多。

  她已經二十五了,對於她來說好像情愛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責任和現實。

  她不是十來歲年少不知的小姑娘了,之前將近一年來的旅行,她也算看見了世間百態。

  情愛飄渺不定,前一刻還愛得死去活來,下一刻另娶新歡再正常不過了。

  她不想去追求煙花般易逝的東西。

  其實細細算來她以前很厭惡裴鉉,憎恨他的強迫,但時過境遷後他曾經的罪大惡極,好似在多次捨身救她後淡化了。

  人不能只活在過去,現在和以後是最重要的。

  以現在的眼光來審視裴鉉,無論是父親還是丈夫這個角色,他都是極好的,無可挑剔。

  但他能持續多久沒人知道,寧泠一直不回應後他會不會再娶妻也無人知道。

  她最不喜裴鉉的地方,在於他的強勢和控制。

  若裴鉉真能做到尊重他,克制住自己的強勢和傲慢呢?

  那她還執意離開孩子嗎?

  他們已經糾纏了六年多了,有了孩子還會永遠糾纏下去。

  寧泠有些累了,是該做個了斷了。

  日夜兼程裴鉉到達了江南。

  他馬不停蹄去了佳蝶香鋪,看見在為新婚裝飾的寧泠。

  冬季的寒風如最鋒利的刀子,狠狠刮在臉上,他幾乎睜不開眼。

  心臟處被人挖了一個大窟窿,汩汩流出鮮血,痛不欲生。

  幾日的行程,裴鉉蒼老憔悴了許多。

  他的雙腿如同灌了鉛,沉重地抬著腳一步步緩慢靠近寧泠。

  幫忙布置張貼喜字的寧泠,感受他幽幽的視線回頭。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沉默無聲。

  裴鉉嘴唇囁嚅幾次,嗓音才發出聲音:「你真的要嫁給他?」

  「對呀。」寧泠笑顏如花,「侯爺莫非要搶親?」

  依裴鉉的強權和地位,只要他想輕而易舉。

  冰涼刺骨的寒風,寸寸吞噬裴鉉的血肉。

  他孤寂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不知多久,仿佛周身血液都被凍僵了。

  許久許久後,他嗓音嘶啞,一字一句認真說道:「不會,我會尊重你也發誓不再強迫你,這是你的自由。」

  他本應該大方地說出祝福的話,可如鯁在喉,難以發音。

  他深吸口氣,凍得僵紅的手對遠處林韋德招招手。

  林韋德抱著一個木匣子靠近,寧泠不懂什麼意思,眼神探究。

  「這是些田產鋪子地契。」裴鉉頹廢地掀開蓋子,示意寧泠收下。

  寧泠堅決搖搖頭:「不必了。」

  裴鉉臉上扯出一抹極其難看的笑容,艱難說道:「你是澤銘的娘,雙親已故,我也算是你半個娘家人,是給你的陪嫁。」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留著給孩子吧。」寧泠搖搖頭。

  裴鉉將沉重的木匣子塞給她:「孩子還有。」

  其實這是他以前準備的聘禮,他知道她沒安全感不相信他。

  沒想到成了寧泠嫁給別人的陪嫁,可他能怨誰?只能怪自己。

  寧泠不肯要,他將木匣子放在地上就離開了,身形不穩。

  他擔心再多看多想,他會克制不住自己,強迫帶走寧泠。

  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控,不想她的印象里他永遠都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裴鉉迎著寒風,背離寧泠,嘴裡一直默念尊重,只有這兩個字才能促使他保持體面離開。

  寧泠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抱起木盒子回了屋。

  酒肆內裴鉉一杯接著一杯喝著悶酒,林韋德侯在旁邊一言不發。

  「侯爺,還是要保重身體,小世子還在侯府等你回去。」看著裴鉉不要命的喝法,林韋德出聲提醒。

  這話如同警鈴一般響徹裴鉉腦海,對啊,他不能倒下。

  他現在倒下了,澤銘還小沒人護著,寧泠在外受了欺負也沒人護著。

  他至少要等著澤銘大了,能保護他自己和寧泠時,他裴鉉才有資格醉生夢死。

  人一輩子還長,他憑什麼現在就認輸了。

  以後說不定白洲言在外沾惹花草,做了錯事惹了寧泠厭棄,再不濟那天倒霉死了。

  他裴鉉依舊有機會。

  第73章

  到了白洲言娶妻那天,裴鉉站在酒樓臨窗的位置,看著大喜紅色的花轎從香鋪後院抬出來。

  縱使他心裡寬慰勸告自己無數次,可心裡依舊止不住地一陣陣疼痛。

  千刀萬剮,剝皮扒肉。

  他克制地全身顫抖,強忍去搶親的衝動。

  外面鑼鼓喧天,歡聲笑語,他感到無邊的孤寂和寒意。

  裴鉉默默目送花轎離去,看著白洲言穿著喜服眉開眼笑,騎著馬春風得意的模樣。

  他一個人怔怔站在原地,時間逐漸流逝。

  他忍不住去想像他們此時在幹什麼,是在拜堂還是在親吻。

  直到夜幕降臨,他對外呼喚道:「上酒!」

  之前還難免心存僥倖,希望寧泠能忽然反悔。

  如今已是洞房花燭夜,他該真正清醒現實了。

  一壺壺的酒端了上來,裴鉉連飲不停,林韋德站在身後沒有勸他,心情鬱悶難受總要發泄了才好。

  幸好還有小世子在,侯爺大概只會放縱這一夜。

  裴鉉在酒樓爛醉如泥,抱著酒罈紅著眼一遍遍呼喚著寧泠的名字。

  三天過去,裴鉉將自己打整乾淨後,去香鋪找寧泠。

  他在酒樓醉生夢死地買醉,他不想讓寧泠知道,不想讓她看見他狼狽潦草的模樣。

  三天了,他該去和寧泠辭行了,澤銘還在侯府等他,他外出這麼久不放心澤銘一個小孩子在府里。

  其實離去前他本想與白洲言再見一面,可想想如此寧泠必然更厭惡他便罷了。

  白佳和寧泠待想香鋪,白佳頻頻探首向外看去:「他真的會來?不會一氣之下獨自回了吧?」

  寧泠之前和白家兄妹說出此事,希望他們不要走漏風聲。

  這件事情她是經過慎重思考的,她臨近婚期才給裴鉉寄信。

  讓他無暇去仔細探究實情,待匆匆忙忙趕來還沒查清便如約舉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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