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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在妧妧心中,那些瑣事比我們的終身大事還重要?」

  姜妧烏睫隱顫,唇上胭脂早被他碾作殘紅,鎖骨處的指腹隨著呼吸起伏。

  「終身大事,不是有你操辦?」

  「有我操辦?」謝岑喉間溢出冷笑。

  「所以你就可以置身事外,連看一眼合婚庚帖的心思都沒有?」

  謝岑低低笑著,鬆開唇齒,任由耳墜銀鏈斷在她肩頭,薄唇卻一直懸在她耳畔上:

  「啟昭三年秋,謝氏嫡次子執雁禮聘…」

  玉扳指沿著鎖骨緩緩游移至鎖骨中央,他從合婚庚帖念至聘書,聲聲像浸了碎冰: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白首永偕,惟願——」

  「別念了!」姜妧猛地攥住他游弋的手掌,玉扳指硌進掌心。

  謝岑反手將她抵在軟榻上。

  手指輕點在她劇烈起伏的心口:

  「妧妧既不願看,我便將這四百一十七字,一個字一個字念給妧妧聽。」

  「謝玉闌!」她尾音都染上了破碎的哭腔。

  眼尾胭脂被水汽暈開,紅嫣嫣的。

  「別念了,別念了,我去看,我去看......」

  謝岑漆黑眸里映出她眼尾水光。

  「晚了。」

  他含住她發燙的耳垂:

  「那些生辰八字,三書六禮,早在四年前就刻進...」

  他抓住她的指尖,按上自己心口處。

  「這裡——」

  姜妧僵住,淚珠順著眼尾滾了下來。

  他突然卸了力道,鼻尖抵在她耳後那片從未點過胭脂的肌膚:

  「你不願聽,我偏生要念給你聽。」

  「惟願——此後歲歲年年…」

  姜妧倏地偏頭。

  他未盡的話語被她顫抖的唇封住。

  謝岑瞳孔驟縮,望見她緊閉的眼睫上懸著欲落未落的淚。

  姜妧羽睫不斷顫著。

  總算安靜了下來。

  他卻忽地發狠咬吮她的朱唇。

  「現在知道堵我的嘴了?」

  姜妧微撐開眼縫,霧蒙蒙的,看不清他的面龐。

  謝岑未語,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忽輕忽重。

  轉瞬間,薄唇又重重覆在她唇上,報復性地咬住她舌尖,卻在她戰慄時渡來溫熱喘息,將她的嗚咽化在唇齒間。

  眼睫掃過她淚痕時帶起細微的癢,又托住她後腦加深這個吻。

  又甜又澀。

  惟願——

  此後歲歲年年,你我朝朝暮暮相伴。

  —

  最後一場秋雨接連下了好幾日,便入了冬。

  戌時末刻,昏黃燭光在帳幔上洇開暖色,謝岑扣著她腰,將她環在懷中,掌心貼著她後腰凹陷處緩緩推揉。

  「明日卯時三刻,姜氏一族,除卻姜策,皆可出昭獄。」

  姜妧盯著帳頂金絲繡花,蜷在袖口的手指收緊。

  「明日我要回西巷。」

  尾椎處揉按的指骨驀地凝滯。

  謝岑忽然翻身將她整個人壓進錦衾,燭光在他眉骨間割裂出明暗。

  良久,他唇畔淡扯,手指順著她脊線寸寸下移,落在腰處,又開始緩慢按摩。

  「過幾日便是我們的婚期,妧妧是該回去待嫁。」

  姜妧望著錦衾間糾纏的青絲,輕「嗯」了聲。

  謝岑五指在她腰窩收攏,又揉開更深的灼熱,「讓青琅與蘭絮帶著二十八抬妝奩隨你一同回去。」

  姜妧數著帳頂的金絲繡紋,「嗯。」

  他修長手指溫柔梳過她鴉青長發,「欽天監說初七寅時會落下初冬第一場雪。」

  姜妧偏頭,推了推他,卻被他擒住手腕按在軟枕上。

  指腹輕按著她突突跳動的腕脈。

  謝岑俯身銜住她耳垂輕笑:

  「那日寅時雪落卯時停,我的妧妧踩著碎雪上花轎——」

  他未盡的話語化作頸側灼息:

  「紅妝映著素雪,定是上京最美的盛景。」

  第112章

  寅時四刻,彎月還掛在空中,姜妧指尖剛觸到冰涼的帳鉤,便被身後人扣住腕子拽回錦衾。

  謝岑眼未睜,將人攏回胸膛。

  「卯時鐘鳴,才會開昭獄門,待天亮,他們歸家,你再去西巷。」

  姜妧從他懷中掙出半張瓷白臉龐。

  「我想去昭獄石階等他們......」

  話音未落便被裹進更深沉的懷中,謝岑手掌撫上她後腦。

  「他們又不是找不到路回西巷。」

  姜妧眼角泛著胭脂色,「讓我起......」

  尾音陷入白芷香里。

  謝岑吻住她顫抖的唇,直到懷中人攥皺他衣襟,才移開半寸。

  掌心熨上她後腰處,力道順著經絡緩緩推開。

  「還疼嗎?」

  姜妧整個人僵住,縮在他懷裡,喉嚨里莫名澀得慌。

  自診出有孕後,他夜夜將手捂熱了替她推拿,有時夢魘驚醒,仍能見昏暗燭影里他半垂著睫,手指無意識揉按。

  「不疼了。」姜妧將臉埋下去。

  謝岑托住她腿彎,將人整個抱起,「那便再揉半柱香。」

  她不再說話,安靜躺在他懷裡。

  謝岑低眸凝著她,掌心從後腰緩慢貼上她微隆的小腹。

  府醫言,腹中胎兒三個月後,便會穩定些。

  待窗口映進一縷光亮,姜妧再也躺不住了。

  謝岑沉沉看著她。

  拉過她掀開的被褥,遮了遮自己的腰腹,到底沒說什麼。

  為她描眉,又餵她服下安胎藥後,再抱著她上馬車,目送馬車碾過青石板,他才掃了一眼絳梧:

  「暗中跟緊了。」

  「絕不能讓她乘船,更不許她出城。」

  「若是再出任何意外,這次我定不會饒你!」

  絳梧忙應了聲「是」。

  自從臨清州帶著端王養私兵的證據信件,受重傷好不容易撐著回來後,元日又被人傷了腦袋,醒來便喪失了記憶。

  好在藏在身上的證據信件沒丟,憑藉這些信件,他才知曉自己的身份。

  不過那夜正值闔家團圓之時,街巷空無一人,根本沒有人看見他被何人打傷。

  若是端王派人下手,可證據信件未丟,況且又怎會讓他撿回一條命?

  謝岑看著走遠的馬車,才上了自己的馬車往宮方向行去。

  ......

  馬車停在西巷,姜妧粉色裙裾掃過門檻,朝著院裡跑去。

  嚇得青琅與蘭絮丟下手中搬運的妝奩,「姜姑娘!小心點身子!」

  姜妧剛進院子,就瞧見喬雪娘等人熏著艾蒿。

  「妧兒。」姜晚吟溫柔喚著。

  她聽夫君說過謝大人請陛下賜婚一事。

  姜獻聽見聲音,倏地抬眸,手中的艾蒿掉在地上,這兩月來夜夜啃噬心口的影子,此刻正裹著白色狐裘立在眼前。

  「阿姐。」

  他喉間滾著昭獄陰濕的霉味。

  穿著她親手做的靴子,靴底碾過滿地碎艾。

  視線朦朧間,謝岑那日立在鐵柵外的玄色氅衣好像又罩了上來——

  「按照姜家族譜,你該喚她一聲姑姑。」

  姜獻認認真真的打量著她,她的臉頰較兩月前圓潤了些許,原本清瘦的下頜線也變得柔和。

  他小心翼翼攥住她袖角,像是一個被拋棄的人,霧蒙的眼眸暈出壓抑的情緒。

  「阿姐,你可還好?」

  至少,他與阿姐身上還流著同樣的血。

  想她,念她時,她會不會因為血緣的牽引,心中也對他泛起思念?

  「這都是什麼!?」姜曜看著抬進來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大步上前,正欲伸手。

  「曜公子!使不得!」素湘嚇得花容失色。

  連忙制止:

  「這可都是謝大人為姑娘精心準備的嫁妝!」

  姜曜懵了,眼睛瞪得溜圓,喬雪娘與姜晚吟轉眸看向那些東西。

  「哪有丈夫為妻子準備嫁妝的道理?」姜晚吟怔了好一會。

  姜曜哆嗦著唇:「這......謝大人對妹妹,當真是用心。」

  他早知謝大人與妹妹的事,謝大人要娶妹妹,他並不意外,只是萬萬沒想到,謝大人連嫁妝都會為妹妹備好。

  喬雪娘不語,默默將目光移至姜妧身上,曾問過她來上京後,是否見到那人。

  可她說沒有。

  如今突然又要嫁給前夫的親弟弟,當朝首輔,她不得不多想。

  「阿姐又要成婚了啊。」姜獻低笑時露出犬齒,昭獄刑架留下的舊傷在頸側猙獰。

  那夜客船桅杆上的燈籠,在風雨中明明滅滅,她不顧一切撲到自己身邊,青絲掃過他染血的胳膊上時。

  像極了幼時共綰的風箏線。

  可是。

  風箏線斷了。

  屬於他的風箏,也飛走了。

  姜妧輕「嗯」了聲,沒有向他們談及有孕一事,侯夫人特意囑咐了,此事莫要聲張。

  「姑娘,好像放不下了。」素湘的聲音拉回姜妧的思緒。<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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