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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朝院中抬了抬下巴:「你所說與那女子有何關聯?」

  抒雲把我拉得更遠了些,語氣壓得更低:「我聽說,我只是聽說啊,那個女子叫阿桐,十二歲時就殺了親娘和繼父,官府本要將她按律法處置,那時我姑母還未出閣,知道此事後便拉著我祖父找到縣老爺面前,替這姑娘申冤出頭,我們才知道這姑娘的親娘和繼父都不是人,是畜生!行之,你敢相信天底下有將自己的女兒送給繼父玩弄的娘親嗎?」

  抒雲一邊說,一邊咬緊後槽牙:「後來聽說我祖父與娘親便真的將她保了下來,還給了她銀錢,至於她這些年去了何處我們也不知,反正前幾日突然就回來了。」

  「她跪著是在求什麼?」

  「她聽說了京城的事,現在一股腦地想去京城找我那小表妹。」

  「京城什麼事?」

  抒雲湊近來:「行之,延昌伯你可知道?」

  第23章

  我在雍州停留了半月,與王奔逐漸熟悉起來。

  論官職我比他高些,但與他比起來,我只能算「新兵蛋子」,所以我對他很是尊敬,時不時地拉著他探討兵法,空閒時還請他來指點我排兵布陣時的不妥之處。

  抒雲看得咋舌:「行之,還得是你啊,我爹是個油鹽不進的頑固脾氣,所以這麼多年還守著雍州,京城偶有官員來視察也沒見他給過好臉色,更不說像你這般年輕的。可他在我面前提起你總是讚不絕口,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笑了笑,亮出藏在身後的酒罈子,在空中拋了兩下:「行軍打仗的男人之間沒什麼是一頓酒解決不了的,若有,就再一頓,再再一頓。」

  王奔是性情中人,酒到動情處,經我問詢起他家中舊事時,竟傷心地抽泣起來。

  不惑之年的男人,滿目滄桑,滿臉粗獷的絡腮鬍子,哭起來像個孩子。

  他妹妹王嫻的死雖怨不得他,但當年沒有察覺出王嫻字裡行間的心寒與絕望,錯擺出「家長」的架子一味地斥責回去,讓他多年來從未真的原諒過自己。

  而王嫻的女兒更是深陷進母親屈死的仇恨中,他作為舅舅,既覺愧對妹妹,對外甥女要報仇的訴求又不能做到全然不理,當聽到那小丫頭聲聲喊著要殺人時,上過戰場的他竟也莫名地覺得悸動與渴望。

  普天下再沒有比手刃仇人更大快人心的事了。

  可真當那丫頭不顧一切去做了的時候,王奔又懊悔不已。

  經我開解,他拿出前不久抒雲表妹寫來的信,一面抹淚一面與我說:「這丫頭現在找我要人,說她還要練武,我哪敢再給她人,她是真敢殺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手段,阿嫻若是知曉我這麼縱容她,只怕是會更加怨我。行之小兄弟,可我妹妹不能白死,是不是?」

  「是。」

  「不,我不能再慣著那丫頭。」

  「依我看,若王大人這時候不支持她,只怕她病急亂投醫更走不到正道上,將來惹下捅破天的禍事將更難收場,甚至還會禍連到王家,王大人更無法向亡故的妹妹交代了。」

  「我正是擔心如此,那丫頭比阿嫻還要實心眼,阿嫻的死給她打擊太大,我當日鼓舞她就是怕她撐不過來。眼下是撐過來了,我卻有些摁不住她。行之小兄弟,你頭腦活泛,你給叔出出主意呢?」

  「給她吧,我指的是阿桐,她娘親於阿桐有恩,這樣的人不會害她,也不會帶壞了她。」

  後來王奔酒醒起來後悔時,阿桐已經拿著令牌和他酒後寫下的覆信出了雍州。

  王奔站在門邊,臉白了又白,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此時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

  抒雲問我:「行之,我讓阿桐督促那丫頭多打坐多靜心沒錯吧?」

  我笑了:「沒錯,好得很。」

  抒雲嘆氣一陣,又發起怒來:「那瘋丫頭還放出豪言要割我的肉呢,我理她作甚?!」

  我走在前頭笑而不語,抒雲追上來,大驚小怪地嚷開:「行之,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雖然我倆的祖父曾開過玩笑說要給我們兩家定親,可我是個男兒,那是萬萬不可以的。我姑母所生的兩個妹妹,你回京時若有緣遇上,一定要離我那小表妹遠些,退一萬步說若真有那麼一日,記得選阿萸,茱萸的萸,可千萬記住!」

  我停下腳步,明知故問:「那小表妹叫什麼?」

  「姜……姜願。」

  「如何寫?」

  「願景的願,我姑母生她後來信說,她這小女兒生得玲瓏,取名為『願』,寓意為她對世間美好的願景,應是這麼回事。行之,你問這幹嘛?!」

  「就問問,能幹嘛?」

  第24章

  阿願,是個好名字。

  第二次見面,她眸色冷峻地告訴我她叫王怨。

  我知道她又去殺了人,因為我在她鞋底沾的泥上看見了血跡。

  那個時候我剛從宮裡出來。

  近來聖上頭疼的病症越發嚴重,他突然召見我,我預感是想與我商量立儲之事。

  寢殿裡用來點香的爐鼎中燃著一股獨特的奇香,香味漸散時突有一抹綠影朝著聖上飛撲去。

  我迅速擋在聖上前頭,拔刀斬斷那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黏稠的綠色液體噴濺到我的靴子上。

  我望著地上斷作兩截的蟲屍,後背出了一層細密的汗:「護駕!」

  金鼎中仍有蟲子源源不斷地鑽出來。

  我吩咐內衛軍護著聖上先撤離,然後取了火把來扔進金鼎中,裡頭立刻傳來火燒得「噼里啪啦」的聲音,還有類似嬰孩兒啼哭的聲音。

  我認出那是蠱,然而蠱只有黔地的苗人才有,苗人與漢人歷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我意識到事情非同小可,須得全城戒嚴。

  聖上用最快的速度作了決斷,封鎖消息的同時還下令關閉各城門。

  在事情未查清前不能走漏有人想利用巫蠱弒君的事,所以我告訴手下,京中有刺客,還是西域人。

  我率隊出宮時,已經發現自己中了蠱毒,手背上的蟲眼開始潰爛紅腫,應是火燃起來時蠱蟲不堪高溫亂飛的時候不小心被咬傷的。

  後來與姜願說話時,我的頭在疼,渾身血液都往顱頂衝去,連她離開時的背影都看不清。

  太醫為我刮骨療傷的時候,我痛得數度昏厥,隔著紗簾我聽見太醫戰戰兢兢地向聖上和我阿姐稟報:「微臣從未見過如此邪性的毒,即使刮骨剔肉也未能完全滌除,辜將軍只怕是凶多吉少。」

  我阿姐是不愛哭的女子,聽到這話顧不上貴妃的儀態,癱軟在榻邊號啕大哭起來:「皇上,您一定要救救行之,他,他還年輕,甚至沒有娶妻……」

  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活過來的,迷迷糊糊做著些零零碎碎的夢,時而高熱,時而又如墜冰窖,時而覺得蠱蟲還在我身體裡瘋狂啃咬著我的血肉。

  我夢見祖父過世後年幼的自己與阿姐被叔伯們圍在中央,欲以代養為名瓜分雙親留下的家產,又夢見阿姐與她喜歡的男子被伯父硬生生拆散,伯父為維繫並加固自己在官場的地位,欲將她送進宮嫁給年長她二十歲的天子。

  為了進一步打消阿姐反抗的念頭,他們暗害了那個丰神俊朗、溫文爾雅的書生。

  幸好我發現得及時,才將阿姐從上吊的繩索上抱下來。

  後來我參軍,見了血殺過了人,我潛回京中割了伯父的腦袋。

  臨了時他目眥欲裂地斥我置整個辜家的興衰於不顧。

  我告訴他,家族興衰在人事,更在天命,退一萬步說,可以在辜家每一個男人的肩上,都不會是在女子身上,誰拿我阿姐一生的幸福去換榮華富貴,我必讓他有命做,沒命享受。

  我夢見松林的溪邊,我與姜願一人提著一個腦袋,冷冷對望。

  我後來才聽說京城一度盛傳姜家的老夫人被山賊割了腦袋。

  溪水裡映著我與姜願的影子,仇恨與鮮血浸在她稚嫩的眼底,風吹來水面波光粼粼,我們的影子好像融在了一起。

  我撐過來了,但太醫說今後不能再打仗,將來能活多長,能活成什麼樣都是未知。

  我懇請皇上將這個消息傳出去,任他在民間發酵,經眾口相傳,傳得越廣越好。

  有人想害皇上不成,隆恩殿從此防守更嚴,蒼蠅也飛不進來。

  我將後背暴露於人,由我來做誘餌。

  第25章

  抒雲當日一句戲言竟真的在多年後成了真,我與姜家莫名其妙有了婚約。

  只不過不是他的小表妹。

  我為此不高興了好一陣,後來姜願幫我將人殺了,我又暗自歡喜了好一陣。

  苗人與漢人歷來楚河漢界,互不干擾,但聽說前些日子京城的瀟湘閣出現過一幫苗人,而瀟湘閣是陳少安尋花問柳時常去的地方。

  據我所知這位國公府小世子並不真的如在外界的名聲那樣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紈絝,他與李琮走得很近。

  所以即便姜願不說,我也會先殺陳少安。<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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