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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之威,猶勝棍棒,耶律涅魯古瞬間站得筆直,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甚至看著羊腿都饞了。

  耶律重元沒管他,自顧自吃著,直到羊腿冷透,他也吃了個八分飽,又咕嘟嘟灌下一壺酒,解了口中油膩之味,這才說道:「這麼說,宋人是想要山後八州之地(燕雲十六州中,新、媯、儒、武、雲、應、朔、寰為山後八州)咯?倒是好大的胃口。」

  耶律涅魯古聽不出話中情緒,想了想還是勸進道:「父親,昔年伯父想要宋國關南十縣,宋國不願,遣富彥國出使,以平息伯父索要不成便欲派兵攻打的欲望,而他他當時勸伯父的那一番話兒子深以為然。」

  耶律重元還是沒什麼情緒,淡淡道:「什麼話?」

  耶律涅魯古道:「當時富彥國道今中國提封萬里,精兵百萬,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勝乎?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群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絕,歲幣盡歸人主,群臣何利焉?」

  這番話的意思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你要打不一定能夠打勝,即便打勝了,這人員的傷亡,軍馬的損失,都是需要你這個君主來

  負責的,說不定收益還比不上損失。

  但你要是不索取土地,保持兩國友好關係,改為增加歲幣,那麼收益是穩定的,並且全部歸於你這個君主。

  耶律涅魯古此時引用這番話的目的就是勸說耶律重元,山後八州讓出去是國家損失,但若是能當上一國之君,實現的可是個人利益啊。

  耶律重元慢條斯理地抹了一把嘴,再次颳了兒子一眼,冷聲道:「這怕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吧。」

  自家的兒子自家知,這話就是把涅魯古放在老虎嘴邊,威脅他不說出來就得死,他也是想不到的。

  耶律涅魯古用默默無言代替了承認。

  這話真不是他想的,而是先前掐他的那個宋人霍七一字一句教他說的。

  好在耶律重元也不追問,只是說道:「難道我也要成為石敬瑭一樣的人物嗎?」

  這話似是在問人,又是在問己,唯獨落入耶律涅魯古耳中最為得宜,因為他知道父親動心了。

  當即膝行道耶律重元身邊說道:「父親卓識遠見,又豈是石敬瑭那等鼠目寸光,反覆無常的小人可比。

  「父親,伯父封您為皇太弟,您也曾說伯父在醉酒後許諾日後將大位傳給您?

  「可您見伯父可有一絲實現諾言的舉動?查剌(耶律洪基小名)六歲封梁王,那可是伯父和祖父繼位前的王號!

  「十一歲,總領中丞司事,封燕王。十二歲,總知北南樞密院事,加尚書令,進封燕趙國王。十九歲,領北南樞密院事。二十歲,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伯父為了讓他的太子之位更穩當,甚至不惜撕毀與宋國的盟約,棄歲幣之好,應夏國之請共攻宋國。要不是查剌自己不爭氣,他現在已經得勝還朝,攜威正位東宮了。

  「父親,伯父從來就沒想過讓您繼位,他只是在驢腦袋前面吊了一根蘿蔔,哄著您您出力氣呢!」

  「放肆!」耶律重元被連著刺激,此時情緒終於到了極限,一巴掌把耶律涅魯古扇翻在地,粗重地喘著氣,像是被囚禁在籠中,找不到出路的憤怒老虎。

  這一巴掌也把耶律涅魯古的凶性給扇了出來,他連臉都不捂,只惡狠狠地盯著耶律重元道:「中原人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父親若是覺得兒子不合您的意,那就請現在就殺了兒子吧。

  「兒子也好先赴幽冥,為全家老小打個前站,免得將來受苦,同往黃泉!」

  耶律重元被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喉中已能感到腥甜之氣,萬幸耶律涅魯古用一句話把他拉了回來:「至若父親擔憂予宋人山後八州會遺禍子孫,為人詬病,兒子也有一計可解。」

  耶律重元這才感覺好些,急聲道:「什麼計策,快說!」

  耶律涅魯古豎起一根手指:「我聽過宋人說書先生講的故事,他們的說三分里有一段兒子很喜歡,講的是劉備借荊州。」

  雖然有借無還很無恥,但在當下這個時代,政治本就無所謂道德,利益才是被擺在第一位的。

  這本就是秘密協定,他打定主意不給,宋國那三瓜兩棗的,還真能克服地利強取不成?

  而且奪取戰略要地必然會被視為全面開戰,還能替他穩固朝堂呢。

  這一下可算是削去了耶律重元的心病,他的語氣軟了下來,用著商量的語氣對兒子說道:「你也知曉你伯父是一直將查剌當做太子培養的,即便查剌病故,你伯父仍有子嗣,強立太子,如之奈何?」

  皇太弟和太子的繼位順序,還真是不太好論。

  耶律涅魯古聽了卻只是想笑。父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其實心中是已經下了決斷的。

  橫豎都是要造反,反哥哥和反侄子能有什麼區別?

  這麼問明顯就是示意他要找背鍋的,找好大義名分,找到解決方法。

  好巧不巧,他也早就找好了。

  背鍋的最佳人選就是宋國使團,刺王殺駕,挑起戰爭,圖謀燕雲十六州,多麼完美的理由啊。

  至於大義名分和解決方法,他選擇說出來邀功:「兄終弟及,宋國已有先例。況且父親您已經被冊立為皇太弟,又年富力強,深孚眾望,豈是黃口孺子可比。

  「若父親仍有隱憂,可派人前往慶州,接出祖母,以安人心。」

  宋國都能整出一個金匱之盟,他們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耶律重元大喜過望,像是第一次認識了自己的兒子,高興之下連問題的核心都問出來了:「你伯父身邊守衛森嚴,即便有宋人援手,我們能抽調的兵力有不過百人,該如何行事呢?」

  耶律涅魯古狡黠一笑,湊到耶律重元耳邊開始小聲嘀咕……

  而梁鶴與薛澤此時也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帳篷,伴著一碟炒黃豆和一壺粗酒開始復盤。

  薛澤把黃豆嚼得嘎吱嘎吱響,擔憂道:「你說耶律重元能同意嗎?咱們都把話說那份上了。」

  梁鶴則是對著酒使勁,滋溜一杯酒就下了肚子:「現在擔心了?剛才怎麼攔著我?讓我多說幾句這事說不定當場就能定下來。」

  薛澤不悅道:「還讓你這破嘴多說兩句,恐怕不是事情定下來,是咱倆的頭給留在那了,莽夫。」

  都多少年了,還是成天把生死掛在嘴邊,毫無城府。不拴上繩就得胡跑,真是不願意說這傢伙是自己同事。

  罵歸罵,但薛澤很快把話給轉到了正事上:「不過我感覺耶律涅魯古那小子很滑頭,雖然答應咱們勸說耶律重元用山後八州換支持,但未必會認帳。」

  梁鶴全然沒有這份煩惱,抓了一顆黃豆扔進嘴裡,嚼得嘎嘣脆響:「不認帳就不認帳吧,反正官家又沒打算從那打。

  「無論他輸還是贏,是不是履行承諾,遼國動盪的局勢咱們是拿定了。開戰理由和山後八州里還能任選一個,怎麼都是咱們贏得多。

  「要我說,他們不給還能更好些,說不得還會抽出一部分兵去增強防禦,給燕薊減輕壓力,讓下頭的人多立點功勞上位。」

  不知為何,見梁鶴這幅言之鑿鑿的模樣,薛澤忽然想起來一句話: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遼國真正的興盛是從拿下燕雲十六州起,而如今這十六州似乎也要成為他們衰亡的起點了……

  晃晃腦袋,收起這些不該有的情緒,薛澤繼續說道:「無論如何,先把能調的人都調來在附近待命吧。

  「耶律重元一旦動手,使團那邊就得倒霉。都是官家看中的人,莫要折進去了。」

  兩人雖是各負責一片大區,可論打手,還是梁鶴那邊多且優。

  梁鶴又是一杯酒下肚,含混道:「放心,放心,我心裡有數……」

  第155章

  沒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個會先來,可能永遠不來,也可能同時出現。

  唯一能夠確定的僅有上述二者均會帶來巨大的改變。

  現如今章衡整個人都是懵的。

  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在同遼人們唇槍舌劍,探討究竟是祖宗之土不可棄重要,還是停止歲幣更令人肉疼。

  雖然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想要達成一致還需反覆磋商,經歷艱辛漫長的拉鋸,但雙方對保持和平現狀還是達成了初步共識的。

  沒法子,遼國主戰派自從當眾開嘲諷獲得大失敗後徹底喪失了話語權,負責談判的全是休養生息派。主打一個形勢比人強,先把事態穩住再考慮將來,其核心目標就是促和。

  所以遼國在談判中的姿態放得極低,價碼給得十足。

  連土地都可以讓出了,只是前提為每年歲幣不減反增。

  屬於是讓他們花錢買面子,滿足虛榮心。

  可架不住買來的這份面子的確夠大,太祖皇帝戎馬一生都沒掙到這麼大面。要是太上皇看到這麼優渥的條件,准得樂得蹦起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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