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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默片刻,鍾芸熙輕聲問道:「我阿兄還好嗎?」

  宮變那夜滿宮鮮血,消息隨著日出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縱使盛王府被封,鍾芸熙也不可能不知曉鍾珣奕已死,如今這般問不過是想再求證一番罷了。

  不過徐清卻一時犯難,若鍾芸熙問的是鍾珣奕還活著嗎,她大可直接說已經死了,被盛王背刺,就死在殿外。但她偏偏問的是鍾珣奕還好嗎,徐清不知相對於因逼宮這個罪名註定要受酷刑而死的其他鍾家人,死在殿外於鍾珣奕而言算不算好。

  她緘默片刻,嘆息一聲:「應當算好吧。」

  鍾芸熙像是笑了一聲,「是嗎?」

  徐清打量著她的神情,打算按照她原先想好的開始先攻心。

  她道:「宮裡已為你阿兄斂屍,但畢竟是罪臣,待宮中處決了鍾家人,應當會一併處置。」

  聞言,鍾芸熙面上的笑淡去,她緩慢地眨了下眼,語調有些艱澀,「阿兄死時……痛苦嗎?」

  徐清想了想當時進殿前的那一眼,胸口縱插的大刀,和渾身的刀傷,身下的血泊,怎麼看都是十分痛苦的。

  但立場的對立讓徐清對鍾珣奕的死亡沒有太多的感想,畢竟隨著沈郗埋伏在宮中,趁機逼宮,也是他的選擇。今日她想來留鍾芸熙一命,除了那點與鍾珣奕疼愛妹妹的心思共情外,只是與鍾芸熙的相處讓她覺得鍾芸熙不該與鍾逸承同罪。

  徐清沒有應聲,但她的沉默無聲給了鍾芸熙答案。她終於動了動,轉頭看向今日突然造訪的徐清。「靜王妃今日來,是來捉我進大牢的嗎?」

  「不是。」徐清道,「我今日來,是想留你一命,若你願意。」

  「我嗎?」鍾芸熙好像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都遲鈍得很,半晌,她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為什麼?」

  對她說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所以想救你一命未免牽強,不過徐清早已想好了對她的藉口,她回視著鍾芸熙麻木又疑慮的目光,認真道:「因為你還欠我一件事。」

  「秋獵回宮時,我救了你一命,你說過,我可隨時向你提一個要求,只要你做的到。」

  鍾芸熙有些錯愕,看樣子是早已不記得自己還說過這話,也沒想到徐清竟然還記得這件事,還是在這種時候要她踐諾。

  「可如今,我什麼都做不了了。」

  她嘆息一聲,像是對徐清嘆惋著說,你來的晚了,如今我什麼也沒法幫你做。

  「你只需先活著,總有你能做的事。」

  徐清說著,眉心微蹙,忽覺嗓口有些乾澀,看了看面前空無一物的石桌,沒有熱茶能潤潤喉,她只得先忍著。

  一旁的鐘芸熙沒對她這話作反應,只是思忖了會兒,道:「我雖無法做些什麼,不過,我有一事相告。」

  徐清眉心舒展,側眼看向她。

  一派平淡的臉上又露出了個笑,隱隱帶些快意,鍾芸熙緩聲:「有喜的不是我,小產的也不是我,真正有孕的是崔良娣,是我瞞著丁皇后和殿下,買通了太醫做了場戲。」

  「聽聞靜王不打算直接處死丁皇后,她先前十分看重這個皇長孫,若將這件事告知她,想來她定會氣得嘔血。」

  她知曉沈祁與丁氏之間的恩怨,故而向徐清和沈祁提供了一個可以報復丁氏的方法,想以此將與徐清之間的許諾一筆勾銷。

  她想她的意思應當夠明顯了,但徐清顯然沒有意會到。

  在她的三言兩語中,徐清頃刻間便理順了她在秋獵上被診出喜脈,到在百花宴上小產的動機。

  徐清抿了下唇,還未說話,鍾芸熙卻像猜到她想問什麼般,移開目光,輕聲:「崔良娣小產後便有些瘋瘋癲癲的,靜王妃還是不要去的好。」

  聞言,徐清站起了身。

  談話至此好像也差不多了,她想說的也都說了,至於意外聽到的這個事,她想了想,還是告知沈祁,讓他自己決斷該如何罷 。

  「我知曉了。」她說著,掃了眼鍾芸熙身上的狐皮大氅,「你且先好生養著,待我尋個時機,再替你換個身份。」

  原地重新凝著虛空的鐘芸熙眨眼的動作一頓,她側身,看向徐清離開的背影,心下無言。

  「你都沒問問她,她自己想不想活了?」

  馬車裡,沈祁他一手撐在膝頭,傾身向徐清的方向,尾調微揚。此時他的手上也拿著一疊信紙,是他方才在沈郗的書房翻著的沈郗同鍾逸承密謀來往的書信,此刻隨著他傾身的動作發出紙張相互摩挲的『沙沙』聲。

  徐清擰眉睨他,「沒有人會不想活著吧?」

  「那可不一定。」他道,「鍾家人都死了,最疼愛她的兄長也死了,丈夫也死了,她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鍾珣奕疼愛鍾芸熙是徐清告訴他的。

  這也是他昨夜為什麼會意味不明地吐出那句「她未必願意」,也就是鍾芸熙未必願意苟活。

  徐清眉心擰的更緊,她忽的想起方才鍾芸熙幾次迴避她說要救她的話,甚至主動說沒什麼能幫她做的了,可以告知她一件事。

  欺瞞謀害皇嗣皆是大罪,她如今如此淡然無畏的說出來,想來也是不打算活了。

  倏然想通的徐清猛地坐直,她撩開車簾,衝著車夫揚聲,「掉頭!」

  第80章

  沈祁前往邊境這日,是個好天氣。天光剛現的時辰,已能隱隱看見火紅的朝陽,薄霧盡散,霞光攏在一行人身上。

  此番前去邊境的只有沈祁和宋陽,齊行安此前倒是偷偷來找過徐清,請她向沈祁說一說,他也會武,自小也學兵法,他去能幫得上忙。但徐清和沈祁各有自己的考量,最後也沒答應他。

  邊境回來的那封戰報沈祁只告訴信任的幾人,京中其他世家一概不知,不過今日他啟程後,消息大抵就會傳遍京城了,接下來就是徐清和宋太傅要解決的了。

  因著知曉的人不多,來送的人也不多,不知怎的大多竟都沉默著。

  徐清和沈祁並肩而立,掃了眼面露不舍的宋陽,他面前站在在輕聲安撫他的葉然。轉眼又掃了眼面色平靜卻蒼白,渾身籠罩著陰沉氣的宋簫,他身側站著同樣平靜又靜默的沈瑜。

  二人收回視線,相視一眼,皆無聲地嘆出口氣。

  京城這兩日發生了三件事,一是趙家次女趙似念獨自攬過攛掇父親長姐謀反的罪名,於獄中自盡。二是盛王妃小產未愈,噩耗之下悲極攻心,香消玉殞。三是被接回柳府的淑妃柳青煙在出閣前的閨房中握刀欲自戕,被婢女發現攔了下來。

  那邊要分離許久的夫妻耳鬢廝磨,難捨難分。這邊剛成了鰥夫的一言不發,剛吵過架心中鬱結的兄長也緘默不言。

  來送的幾人中,只有宋太傅聲音沉沉地叮囑著沈祁,皆是些什麼此行定要徐徐圖之,不可一去便撕破臉皮,誰知周王在邊境許久有沒有作何布局等等諸如此類,一派苦口婆心的模樣,像幼時教導沈祁時一般,隨後又如忠臣般作揖承諾定不負殿下信任,會在京城這靜候殿下凱旋。

  徐清就站在沈祁身邊一併聽著。

  日頭越升越高,宋太傅還在絮絮叨叨。

  沈祁微微抬手,面色猶疑,像是想打斷,又插不上話,一旁的徐清面色都有些呆滯了。

  她先前並未同宋太傅有過接觸,沒想到竟這般能說。

  一直靜默的宋簫終於回了神,上前來拉走了還想說些什麼的父親。

  耳邊終於安靜下來,只有不遠處宋陽拖著長調宛如撒嬌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傳來。

  沈祁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側身看向徐清,後者也被宋太傅一刻不停的話念得腦袋發暈了,此刻神情還有些麻木。她心底忽然十分贊同沈祁將安撫世家,和安撫仕子的任務分開,叫她不必與宋太傅扯皮,不然她定會被念暈過去的。

  見她懵然,沈祁抿了抿唇,片刻後還是沒忍住般悶笑出聲。

  「老師是能說了些。」觸及徐清看過來的視線,沈祁竭力收了收笑,寬慰道,「屆時你還得忍著些,實在不行,你左耳進右耳出也成。」

  是了,京中事那麼多,除了世家與仕子這事,還有別的事,沈祁走後,徐清少不了與宋太傅打交道。

  徐清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對未來要面對一個比她爹和大哥更嘮叨的人頭疼起來。

  沈祁瞧著她,有些稀奇地抬手碰了碰她刻意扯著表示無奈痛苦的唇角,納罕道:「你竟怕這個?」

  敢一人單挑一群人,還三番五次算計他,甚至敢在他父皇眼皮子底下使計的人,竟然怕念叨。實在稀奇。

  溫熱的肌膚相觸,徐清嘴角倏然落下,點在軟肉上的指尖隨之一顫,二人皆是一愣。

  身後傳來一道沉啞的聲音提醒,「該啟程了。」

  二人同時後退半步,側眼看向聲音的主人。

  沈瑜站在五步外,面色複雜,他看了眼徐清,又看回沈祁,嘴張了張,末了只道:「已過卯正,該啟程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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