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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韌如絲的劍鋒在手中震動,賀九識道:「一起上吧。」

  呂七回過頭,沖竇謠喊道:「叫主人走!」

  她的聲音在止不住地發顫。呂七心裡其實怕極了,她清楚自己對上銀雨劍毫無勝算,甚至能在劍下過上幾招都很勉強,可她的命是屬於閣主的,沒有閣主,她早就成了一個餓死鬼……這條命必須用來保護閣主。

  她撩起長刀,發出一聲瀕死的嘶吼,向著熠熠生輝的劍雨奔去。

  劍氣當真如銀絲垂下,呂七在這一刻看見漫天銀雨。

  「砰!」

  窯洞的房門被撞開,竇謠闖進屋內。滿地的木屑碎塊,依稀能看出那原本是一張桌子,呂妙橙和另一個人盤坐在地上,似乎在運功調息。

  血腥氣混著風沙掠進來。

  呂妙橙猛地睜眼:「門外是誰?」

  「我不知道……但是她很厲害,」竇謠害怕得蹲在她身側,「你的人擋不了多久。」

  地上盤坐的二人相繼站起,秋楊拿過牆角的佩劍,道:「是銀雨劍賀九識。數月前她的師妹伏擊你,被你反殺……她找你打過一次,算是平手,她負重傷。現在,恐怕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呂妙橙,你先走,」她拔出劍,隨手將劍鞘丟在一邊,「我攔住她。」

  「你這是去送死!」

  呂妙橙清楚秋楊的身手,她估計連現在的自己都打不過,更別說去和門外那個銀雨劍交手了。

  「……送死?我總不能看著你死!」

  秋楊扔下這一句話,提劍奪門而出。

  窯洞外,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地屍體,只有三個人影仍在纏鬥,呂風和呂七遍體鱗傷,狼狽地在劍雨下躲閃,秋楊甫一出去,賀九識的目標便轉移在了她身上。

  銀雨劍攻勢密不透風,即使只有一柄劍刃,卻好似織就出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秋楊揮劍格開幾道奔著身後去的劍氣,硬

  生生用身體接下,以此快速拉近了距離,迫使賀九識轉變出劍方式。

  貼身近戰可以防止她施放劍雨,而秋楊也能在她劍下多走幾招。

  佩劍經年不用,已然鈍了,就和她的身體一般。

  每對上一劍,秋楊整條手臂都在發麻,雖然賀九識的成名絕技是劍雨,但她的其餘劍法也並不遜色。加之銀雨劍劍身極其細薄,輕易便能彎折絞縛,往往從對手劍周繞走,靈活如鞭。

  沒有任何空隙允許她回頭確認呂妙橙是否撤走。

  「呂妙橙,你何時變得如此畏縮了?」

  賀九識遊刃有餘地撥開呂風的刀刃,欲抽劍追擊,呂七著急地擋過來,後背挨了一劍,抱著呂風倒飛出去,三人的陣勢立時破開一道口子。她瞟了一眼站在門口將那男子塞入屋內的呂妙橙,注意到後加入的女人生出一絲破綻。

  銀雨劍尖嘯一聲,繞向秋楊脖頸。

  秋楊來不及舉劍格擋。

  還是高估了自己,原以為能撐個幾招,聽賀九識的話語,似乎呂妙橙尚在她視野之中。她這條命本該賠出去,只是沒想到,呂妙橙那孩子也會命喪於此……為什麼,上天總不肯讓她安穩地活著呢……

  漆黑的虛影忽然擋在了她身前。

  「鐺!」

  兵刃相擊,摩擦出耀眼的火花,湮魄刀承下這一擊,但呂妙橙扛不住銀雨劍的劍勢,刀身反打在她胸口,若不是秋楊在後面抵住,恐怕她也要像呂風那般倒飛出去。

  賀九識終於確認了她的狀態:「我此番當真是來對了。起先月蝕門傳信於我時,我還起了疑心。呂妙橙,如今的你能接我幾招?」

  她話音未落,身影一閃,飛掠而起,舉劍直刺向呂妙橙。

  那劍上的內力太甚,呂妙橙側身避開劍尖,然而劍身卻詭譎地彎曲,割破了她的側臉。

  「你也有破相的一天。」賀九識感到無比地痛快,她接連出劍,每一招都向著呂妙橙的頸項而去,上一次呂妙橙將她砍成重傷,這一次換她一雪前恥了。

  呂妙橙幾乎看不清她的劍招,後退的距離太多,劍雨復又漫天而下,僅憑她的出刀速度根本無法擋住。

  手臂、腹背都在流血,溫熱得不可思議。

  身側有人猛地撲過來,帶著她翻滾到一側,堪堪避開劍雨。

  秋楊道:「你替我擋劍做甚!」

  「我不希望你死。」呂妙橙推開她,就著跪地的姿勢橫刀接住銀雨劍,手肘和膝蓋發出不堪重負的碎響。

  這一擊她無論力氣、位置都處在了最下風,接起來尤為吃力,而賀九識趁機迅速抽劍,瞄準她的右眼刺下——

  這時呂七舉刀自賀九識身後高高躍起,殺機立時顯現,她不得不改為揮劍,轉身迎擊。

  應該是一個也活不了。

  呂妙橙想著,緩緩地站起,視線忽而落在窯洞的門口,瞳孔劇烈收縮。那門,是開著的。

  竇謠從門裡出來了。

  當賀九識的劍鋒擺脫呂七的糾纏,轉向她時,呂妙橙身前才冒出令她揪心的身影。那副單薄的身板,別說給她擋劍了,恐怕兩人都要穿在劍上。

  她抓住他的衣襟向後一扔,銀雨劍的劍鋒沒入右肩。

  劍刃在創口裡翻轉,撕開裂口。

  也許這劍已經通過右肩扎進了肺里,呂妙橙那一瞬間的呼吸被生生打斷,喉頭湧上一股熱流,她猛地咳出鮮血。

  痛,幾乎痛得要死了。

  可是久違的嗡鳴聲再度響起,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占據了四肢百骸,痛意席捲了大腦,轉瞬間卻被吞噬。

  呂妙橙忽然喪失了五感。

  *

  賀九識一擊得手,喜不自勝,她一把攥住呂妙橙的脖頸,「聞傾閣主,你總算是落在我手裡了。」

  手背上傳來冰涼的觸感,那是蘊含霜雪的吐息。

  強烈的緊迫感令她迅速抽身後退,方才奄奄一息的人,此刻垂手站在原地。賀九識看得分明,呂妙橙的雙手在戰慄,那不是過於疼痛或由於損傷造成的戰慄,而是即將失控的預兆。

  就算呂妙橙重傷在身,也仍有拼盡全力的最後一次搏殺。她還是大意了。

  賀九識剛萌生出退意,黑色的刀影便凌空揮斬成一個完美的圓弧,她的細劍在長刀的揮砍中急速地彎曲,近乎呈現出軟繩一般的形態,再也加不上力道,被湮魄刀重重地衝擊在胸骨上。

  銀雨劍勒入胸膛,若不是她後撤得快,這一擊就要劈開所有的肋骨。

  賀九識在凌厲的刀勢下向後翻倒出去,正正滾下了土坡,她劍也來不及撿起,按住淌血的胸口,踉踉蹌蹌地逃離。

  風沙蔽日,粗糲的黃沙覆上雙眼,呂妙橙迎著最後一線日光閉上眼睛。她忽然覺得很累。

  湮魄刀脫手墜地。

  竇謠舉起手臂想接住呂妙橙,被帶得一起摔在地上。徹骨的寒意從她身體裡散發出來,他覺得自己抱住的根本不是人體,而是一塊堅冰。

  呂妙橙被平放在沙地上,七竅流血,秋楊忍著寒意為她運功壓制。

  「主人怎麼樣?」呂七扶著呂風過來,乍一看見呂妙橙慘白的面色,驚得軟倒下去。

  「脈象……已無生機。」

  呂風探脈後說道。

  「這怎麼可能呢?她方才還將那個人砍下了山……」竇謠不懂脈象,也學著呂風的樣子去按她的脈搏。

  指腹下傳來極快的鼓動,但每一次都很輕微。

  「跳得很快……應該沒事吧……」他望向呂風,眼神近乎乞求。

  「不,陰竭陽脫,氣息紊亂,是瀕死之兆。」

  呂風的手指被寒霜浸透了,仍然搭在那脈搏上確認著。

  「我記得城裡有醫館,」竇謠猛地起身,「我們帶她去問診。醫師可以治傷的,對,找醫師來……」

  茫茫沙地,馬匹早已不知所蹤。他看見窯洞門口有一架板車,便想抱起呂妙橙放上去。

  「我有辦法。」

  始終沉默不語的秋楊突然截住了他。她想到即將要做的事情,心便異常平穩,語氣聽不出絲毫的波瀾:「她是內功相斥引起的反噬,只要有第三股內力介入即可解決。」

  *

  草芥鎮的街上掛滿了大紅的燈籠,呂妙橙手裡也提著一盞燈。她站在熱鬧的街口,忽然間想起來,自己是要回家去過除夕的。摸了摸兜里的幾枚銅板,她決定還是不買年貨了。

  她提著紅燈籠,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像一隻慢吞吞的螢火蟲。

  村口的爆竹已經燃過了,空氣中滿是煙火氣,各家各戶燈火通明,呂妙橙從他們窗下經過,聽著沸騰的人聲。

  越往前走,越是寂靜,等走到家門口,沉鬱的藍黑色覆蓋住院子,與喜氣洋洋的村子分隔成兩個世界。

  大雪嗚嗚地哼唧著,蹭她的小腿,迎接她回家。

  呂妙橙的胸腔也跟著溫暖起來。

  她推開院門,意想不到的是,院子裡居然有人在等她。

  秋楊腳邊放著幾袋東西,她舉止隨意地靠坐在一把竹椅上,一條腿踩著扶手:「出去玩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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