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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來了哦,那時候你退租留下的東西,我上次忘記轉交。」大嗓門的檳城口音竟有些親切。

  《南山舊》殺青後,有半年多的製作周期,懷寧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沒搬去其他城市:蘇城、青城、或是機會更多的上京。

  首先排除蘇城和青城,像終於生出叛逆心理。

  至於上京,原因無他,房租太貴,她很難負擔得起,試了兩次戲,不僅來迴路費肉疼,還沒成功。

  就席月是懷寧那點微妙的運氣所在。

  她乾脆把錢都花到了學習上。

  房東太太十有八九看出她整天不務正業,每個月臨近月底都會催她交房租。

  扯著嗓子喊:「小懷,你多大呀,畢業了麼,做什麼工作,女孩子噥,光漂亮可不行,還是要上進體面的。」

  《南山舊》播出後反響好,簽完合約後懷寧回來收拾行李。

  房東太太穿涼拖「啪嗒啪嗒」到五樓,「懷寧呀,這房子你不租了吧,哎呦我看你電視裡那個造型太漂亮了,但還是不如現實好看。」

  前兩年,懷寧又到檳城。

  像這次一樣,遠遠地便看到她,招呼說她有東西落在這兒,那天時間趕,懷寧最後沒拿走。

  「我沒打開看的,怕你萬一哪天想起來,回檳城找我要,結果發現有哪裡不一樣,你粉絲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噴死。」房東太太又標準地磕起了瓜子。

  但話密這點一直沒改。

  懷寧接過牛皮袋子,隔著一層厚度摸到紙張脈絡。

  上次,她沒來得及記起落下什麼。

  這次碰巧來檳城,全靠昨晚提及,腦子一熱打算拍個視頻作物料,重遊舊地,懷抱那一沓時光痕跡,她恍然。

  ——

  晚七點,樺百獎的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懷寧切換小號進到直播間,投屏至電視。

  這會兒離最佳男主的公布還有段不短的時間,熱搜榜上關於樺百獎的詞條占了一大半。

  點進#柯遂背頭造型,來自站姐和官方媒體的照片五花八門。

  檢驗顏值高低的髮型,在柯遂臉上失去暴露五官缺陷的效力,無論站到哪裡,他都擁有立於聚光燈中央的魅力。

  懷寧慢吞吞爬下床,從牛皮袋子裡倒出畫筆,又抽走一張空白的A4紙。

  背靠床頭,合攏雙腿,幾乎不用再看,第一筆極其自然地畫到紙上,再幾筆,勾勒出流暢臉型。

  好久不拿畫筆,功力減退,畫到一半,主持人宣布至最佳導演。

  懷寧沒有抬眼。

  介紹詞結束,響起令人緊張的間奏配樂,懷寧聽到《六秒後的鐘》這一名字。

  筆尖因為陡然用力後斷掉,畫像上那顆眼下痣像洇出的墨。

  《六秒後的鐘》是導演的處女作,今年算小年,競爭不大,剪輯節奏和畫面都可圈可點,頒給他不算意料之外。

  懷寧在意的點在於,兩項獎頒給同一部電影的情況不多見。

  這意味著,柯遂拿到獎盃的可能性又低了一些。

  鏡頭在此時閃過柯遂,他笑著鼓掌,與上台領獎的導演輕擁。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懷寧停筆許多次,腦中時不時想到那句「不過都分析說他挺看重這片子,可能會傷心吧」。

  柯遂情緒不外顯,很多時候,與之進行一場談話,他如果不先開口,對方是看不出他是否有想進行下去這層意思的,只好一直講。

  小時候柯父柯母常不能按約定好的時間回家,他反應不會很大,話本來就少,其實是看不出什麼的,但懷寧可以從早睡這個動作得知柯遂是不開心的。

  柯遂心裡藏事的話,不同於大多數人向外發泄的途徑,他更偏向自己消化。

  畫筆抵在下巴處,懷寧半具身子往前探。

  頒獎嘉賓已經上台串場,說了幾句玩笑話,懷寧一手撐住床面,專注地盯著下方左數第二個小框裡的柯遂。

  他倒是淡然勾唇。

  「第三十六屆樺百獎最佳男主角得主是——」

  第18章

  吻上她的鎖骨

  導演能得獎在柯遂的意料之中。

  雖是新人第一部 處女作,但年齡不算小的導演與初掌鏡的畢業大學生不同,他顯然是有經驗的。

  留著極為文藝的中長發,性格也有點常人難以達到或理解的鬆弛,比如接受完採訪直接開了兩瓶紅酒到柯遂的休息室來。

  從感謝柯遂當初信任自己開始洋洋灑灑,之後又大為誇讚他的演技,許願下次還能合作。

  可惜少了千杯不倒的豪氣,最後酣然入睡被扛走,只留柯遂對著那兩瓶已然開封卻幾乎沒怎麼動的上好紅酒無奈。

  原本沒有喝酒的打算,他一心牽掛想著儘早回到小屋,抱有這一想法的柯遂拿過手機隨意翻了下,後知後覺整整一天都沒收到來自置頂方的消息。

  錄製過半,懷寧昨天還是在躲他。

  好歹工作必須要每天接觸,倘若節目結束,他們又恢復成以前那種與陌生人沒有兩樣的關係。

  柯遂想,他會受不了。

  這些年,朝懷寧邁出的那些步子,無論有意、無意,累積到如今,都不可避免由滋生愛意灌溉出他心底更深的執念。

  至於懷寧又是因為誰疏遠他,連一句話都不曾從她口中聽過,想來不會有多喜歡。

  頂頭的燈光刺眼,脫下西裝外套的柯遂扯了扯襯衣領帶,他掀起眼皮,

  朝杯中倒入最後兩口紅酒。

  不管那位是誰,錯過太多年,他這次不會輕易放手。

  柯遂並非三杯倒的酒量,卻也不是不會醉。

  他一飲而盡,懶懶地靠後。

  兩瓶紅酒足夠腦袋不清醒了。

  這樣才好將腦中閃過的,很不光彩,但發自內心的念頭歸於酒精作祟。

  ——

  醉鬼不適合獨自飛行,連夜趕回的計劃只得撤銷,柯遂先回了酒店。

  電梯裡,留心眼偷看老闆反應的助理時時都擔心說不需他攙扶的柯遂會在某一瞬間倒下。

  雖說柯遂酒量是可以應付推脫不掉應酬的,但那幾乎是兩整瓶紅酒啊。

  「哥,你還好麼,要不要我喊前台弄完醒酒湯?」

  「不用管我,明早幾點的飛機?」柯遂轉頭看他,臉頰兩側有微弱的醉意,眼睛卻還如一汪見底的冬日清泉,極其平靜地開口。

  助理回七點,「要不然往後延兩個小時呢,趕下午錄製是可以的。」

  「還是儘早回去。」柯遂言簡意賅,沒解釋更多,囑咐:「你也早點休息。」

  徑直回4021,柯遂感到眉尾逐漸發燙,昭示著他的神經元正因酒精而變得興奮。

  手掌挨上額頭,不斷揉捏的掌心忽而停住。

  他的房間門邊站了人,柯遂定在幾米之外。

  仿佛得了上天垂憐,所念所想的人一瞬間降臨至眼前,薰衣草味道的淡紫上衣和牛仔短褲,長發靜靜披在她腰間。

  來回徘徊的懷寧這時望過來。

  分明僅僅一天未間,這一眼卻像跨越幾個世紀。

  所有,是所有的美好一如當年。

  等到她的他邁步往前。

  「柯遂—」

  身體被帶著往前,黑髮掃過臉頰留下癢意,懷寧的心臟有一瞬間停止跳動,她吞回關切問句,再說不出話。

  柯遂抱住了她。

  他身子低伏,拉她過來的時候留了距離,上半身沒有完全貼在一起,熱意和醉意卻在頃刻間往上涌,地板上身影交織,彼此被屬於另一個人的氣味侵入。

  柯遂蹭了蹭懷寧的肩膀。

  清新草木氣息與清甜花朵味道融合得恰好,他們天生一對。

  「柯遂,你喝酒了嗎?」

  懷寧的聲線柔得一如既往。

  她再不說點什麼,心跳聲會蓋過兩個人的呼吸。

  感受到自他胸腔傳出的一聲悶哼,懷寧的視線下移。

  拉她過去那下,柯遂接觸的是她的腰背,衣服料子薄,那裡有不可忽略的溫熱觸感,像一陣陣電流直達脊椎骨。

  而她的雙手垂在兩側,晃蕩盪地無措。

  其實他倚過來的重量很小,身體也不夠放鬆。

  懷寧咬了下嘴唇,柔軟的雙臂繞過他的腰,動作略顯僵硬地摟住柯遂,以此分擔剩下那部分重量。

  距離再次拉近,她的白色帆布鞋快要踩上他的黑色皮鞋。

  閉眼的柯遂視野處於一片黑暗中,於是其餘五感更囂張。

  耳邊嗡鳴,嘴唇距那側細白脖頸一步之遙,相貼的弧度軟得像棉花,花香甜到他喉嚨乾渴。

  這是個完整的雙向擁抱。

  失語症發作,喉結滾動,發聲處被堵住。

  他太克制,懷寧感受不到反應,臉頰轉到他那側,摩擦聲驟然響起,與她出口的話重疊到一起。

  「喝醉了?」

  她又喊他,音調甜甜膩膩,像一咬就出汁的某類花果。

  「嗯。」<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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