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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邏隊長狐疑,壓著二人一路上報,至孟熙主帳外,張澄一張老臉都快丟光了,氣的瞪了陳頌一眼。

  陳頌心虛別開頭。

  「我當是誰,這不是小頌哥嗎?」熟悉的女聲傳來,尾音悠揚,陳頌渾身一滯,不敢置信的看去。

  孟九手提竹籃,一身藏藍翻領圓領袍,頭綁幅巾,素麵朝天的一張臉,雙眸仍是如水秀麗靈動。

  「你怎麼會在這裡!」陳頌脫口問道。

  孟九哼笑,「元帥在哪,我自然就在哪。」她越過兩人,進入帳篷。

  須臾,孟熙掀開主帳,對巡邏隊長道:「他們不是敵人。但你做的很好,有警惕心是好事,下去罷。」

  「是,將軍。」

  陳頌和張澄二人跟隨孟熙進帳,陳頌裝模作樣給孟熙行禮,擠眉弄眼的。被孟熙踹了一腳,舒坦了,也老實了。

  張澄對此無話可說,他真沒見過這麼欠的小子。

  孟熙邀請張澄落座,道:「此次元帥親征,九娘子毛遂自薦,一同跟隨。元帥道九娘子擅安撫人心,在傷兵營或有奇效,就允了。」

  孟九將竹籃里的油渣饃饃給孟熙,又提起執壺,倒了一碗姜飲給她。

  陳頌湊過來瞧,孟九給他也倒了一碗,陳頌喝了一口,「姜飲?」

  孟熙掀了掀眼皮,不必細瞧,都知道陳頌沒憋好屁。

  果然。

  陳頌賤兮兮道:「這都夏季了,你還喝姜飲,忒虛了。」

  孟熙不語,抿了一口飲子,瞥他一眼,又抿了一口飲子,再瞥他一眼,幾次之後,陳頌自己先招架不住,掩飾性的摸了摸後脖子,跟張澄旁邊坐著。

  一碗姜飲喝完,孟熙擱下碗,才慢條斯理道:「昨日降雨,天氣寒涼,軍營中多配了姜飲。」

  「好些士兵第一次踏入北地,水土不服是常事,既有法子解決,何必讓人強撐。」

  陳頌皺眉,不太贊同:「苦難才能磨人心智。」

  孟熙反問:「平日訓練不夠苦?一路風餐露宿不夠苦?」

  陳頌不吭聲了。

  「行了,出去罷,看你就煩。」孟熙擺擺手,不客氣趕人。

  陳頌不樂意了,「憑啥煩我,為啥煩我,我哪裡惹人煩了?我英俊帥氣,年少有為哎哎…澄哥別拽我後領子啊啊……」

  聒噪聲遠去,主帳內傳來輕笑,「小頌哥這麼多年沒怎麼變。」

  孟熙應了一聲,哼道:「多年如一日的討嫌。」

  孟九莞爾,似笑非笑:「當真討嫌?」

  孟熙抿唇不語,隨後她生硬地轉移話題,「之前阿娘核算藥材,有些快見底的,都要及時補上。」

  孟九也沒戳破她,與她話正事,「得空時候,月事帶還得再備些。」

  軍隊,行船,多對女子月事忌諱,除卻認知層面緣由,還有客觀因素。

  女子月事期間比平時虛弱。若在野外,身上血腥也有機率招來野獸。

  若強行服藥延後月事,對女子身子有損,豈不本末倒置。

  如此就得仔細安排,孟熙她們對此沒少費心思,記錄赤衣軍每名娘子的月信日子,陶娘子為娘子們號脈調理,令其月信規律。之後方便安排娘子們訓練出戰。

  這些事情繁瑣細碎,需要十足耐心,最初孟熙孟九她們心中無底。

  但皇后說,一個問題出現,就去解決,只要積極應對,法子總比困難多。

  等到這些瑣碎事情經過時間考驗,十年、二十年後,就再尋常不過了。

  皇后是真的在為她們謀一條出路。所以,她們不能給皇后拖後腿。

  隨後孟九前往藥帳尋陶娘子,帳內除卻一名老軍醫和陶娘子,還有十來個年齡不一的學徒,十一女,五男。

  陶娘子講解,他們提筆跟著記。老軍醫捻著鬍鬚,頻頻點頭。

  陶娘子看見孟九,叮囑學徒一聲,向孟九行來,兩人商議正事,之後孟九又去赤衣軍的營帳瞧了瞧。

  大半日功夫過去,天色漆黑,夜裡的風呼嘯冷冽。

  瑩瑩篝火映出男人蒼白憔悴的臉,他喉間癢意,低低咳嗽出聲。

  陳昌皺眉,「很嚴重?」

  虞由道:「還撐得住。」

  陳昌奉命追殺鄧王之子,不想對方遁入北狄,陳昌咬咬牙,也跟著進入北狄,一邊掩藏,一邊尋找鄧王之子的蹤跡。沒想到他意外撞見虞由殘將。

  當初鄧王,曇王同北狄聯合,圍殺節度使,虞由僥倖逃過一劫,但南下之路受阻,他只能冒險北上,在北狄各地遊走。一直未尋著機會同瑞朝聯繫。

  虞由往篝火里添柴禾,面色凝重,鄧王長子頗有其風,眼下對方叛入北狄,於瑞朝而言,是禍非福。

  他心裡算著路程,明兒天不亮就走,翻過銅鼓山,再有一兩日,就能同皇后的大軍匯合。

  只是………

  虞由不動聲色的活動左臂,左肩傳來刺骨的痛,當初他被埋伏,左肩中箭。箭毒清理未盡,時時作痛。

  夜更深了,兩人進入帳篷,相背而眠,虞由心裡揣著事,暗傷隱痛,一時半會睡不下,直至後半夜才淺眠一個多時辰。

  第175章

  孟躍按兵不動,軍隊逐漸適應北邊氣候。但陳頌心中焦急,在周邊探查,讓他抓到幾個北狄探子,可惜他還來不及審問,對方咬破口中毒囊自盡了。

  陳頌鬱悶不已,回去向孟躍稟報,「肯定是恭王傳過去的手段,他最喜歡用毒藥控制人。」

  孟躍不置可否,目光一直落在案上輿圖,單手端起茶盞,隨意撥了撥茶沫,呷了一口,有種說不出的斯文優雅。

  陳頌多看了孟躍兩眼,想起這是元帥,不可窺視。遂目光落在案上輿圖,大著膽子上前,發現筆觸很新:「元帥,這是您親自繪的?」

  孟躍頷首,「我根據本地輿圖和你們帶回的地形圖重繪。」她眉頭微蹙,對現有輿圖不太滿意。

  「報——」親兵進入書房,抱拳道:「稟元帥,府外虞由虞節度使和陳昌陳將軍求見。」

  孟躍眼睛一亮,「快傳。」

  她將輿圖收攏,揮退陳頌,幾乎是前後腳功夫,陳頌剛走,陳昌和虞由進屋,「末將見過元帥。」

  孟躍上前攙扶,發現虞由面色蒼白憔悴,「你受傷了?」

  「回元帥,不礙事。」虞由啞聲道,他強撐著將這段日子的經歷一一道來,說完之後,他心中緊繃的一口氣散了,當即暈死過去。

  孟躍:「虞由?」

  陳昌:「虞將軍!」

  孟躍把人交給陳昌,她打開屋門吩咐:「傳軍醫和陶娘子去後院廂房。」

  白雲籠日,天光發灰,廂房內氣氛凝重。虞由本就身中箭毒,又連日奔波,毒入經脈,情勢大不好。

  老軍醫和陶娘子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好法子,老軍醫道:「元帥,老朽只能儘量穩住虞節度使體內毒素,往後他不可習武,不可勞累,更不可帶兵打仗,否則不出三五月,必定暴斃而亡。」

  那於虞由而言,後半生豈不是廢了?

  陳昌垂落的雙手攥緊。

  孟躍問陶素靈:「當初常炬中毒,你同宮中御醫一通商議破毒。常炬所中之毒與虞由之毒都出自恭王之手,既有前例在,你可有頭緒?」

  陶素靈神情為難:「元帥,毒之一物,偏一厘,差一分,結果都大不同。且虞節度使中毒耽擱至今,我……」陶素靈低下頭去,止了聲。

  孟躍靜默,少頃道:「你們盡力而為,需要什麼藥材與我說,我著人添置。」

  「是,元帥。」

  孟躍帶走陳昌,兩人一前一後行在長廊,院內靜謐,孟躍忽而駐足,側首望來:「你也乏了,今日先歇息,待會兒本帥派人給你和弟兄們都瞧瞧。」

  陳昌推辭道:「元帥,末將不必……」

  孟躍道:「且看看罷,你們還年輕,莫要留下暗疾,老來病痛。」

  陳昌感激謝恩。

  一夜過去,虞由醒轉,他用過湯藥後清醒許多,孟躍來探望他,令虞由受寵若驚,當下掙扎著要起身行禮,被孟躍按住肩膀,「躺著罷。」

  孟躍將虞由的傷情告知他,虞由面上閃過一抹痛色,很快又恢復如常。孟躍拍拍他的肩:「你為瑞朝付出的一切,本帥都記著,瑞朝不會負你,本帥和陛下也不會負你。」

  「元帥……」虞由眸中情緒涌動,一臉感激,孟躍開口打斷他的話茬,溫聲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縱使你不能帶兵打仗,但你的經歷,你的心得是傷痛帶不走的。打鐵做長刀,於萬軍中殺敵無數。打鐵做暗器,於無形中取人性命,是不是。」

  換個角度,窺其價值。

  虞由精神一振,他仰視孟躍,心中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一句,「謹遵元帥令。」

  孟躍莞爾。

  虞由吐出一口濁氣,情緒平復,對孟躍抱拳道:「元帥,這些日子末將在北狄遊走,還記得走過的路,趁現在末將記憶清晰,立刻將其繪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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