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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掙扎,任由自己仰倒下去,卻在最後落進了熟悉的懷抱。

  還帶著體溫的外套落在身上,將他攏住,在眨眼間便驅走所有冷意。

  而後,眼前世界晃動,是晏止行將他抱起往回走。

  這個視角,一切都看不真切,沈念只能隱約注意到對方繃緊的下頜線,於是便伸出冰涼的指尖,輕輕撫了下那突出的喉結。

  「你生氣了嗎?」

  晏止行沒有說話,只是將他抱得更緊。

  開門的聲音,隨後上樓,直到最後落到柔軟的床上。

  沈念還有些發愣,腳踝便被人握著浸入一片溫暖的水中,他撐著床坐起來,望著晏止行。

  而後,伸手碰了下對方的頭髮。

  好在出去的時間不長,只稍稍用熱水擦了下,那泛著紅的肌膚便緩過來。

  後知後覺的溫暖擁住他,指尖不由自主地用力,陷進柔軟的被褥中。

  晏止行並不言語,只給沈念掖了掖被角,便轉身出去了。

  太過冷淡,沈念難以避免地不安起來,他起身想要跟出去,可是又怕晏止行生氣。

  最後,只能無措地坐在床上,直到忽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他唰地抬頭望過去,隨後,便晃了眼。

  是晏止行取了一捧雪,正朝他走過來,最終停在他面前。

  沈念連呼吸都屏住,過了片刻才試探著伸手,便有漂亮的雪花停在指尖,洇染出一片漂亮的水色。

  他捧起落雪,近乎是茫然地抬頭去看晏止行,聽到了對方沉沉的聲音。

  又一次。

  「念念……你想告訴我什麼?」

  第82章 良辰

  睫羽顫了兩下,那纖長細密的眼帘抬起,沈念與晏止行對視著,那雙眼深邃,幾乎要讓他錯覺內心都被剖開。

  也讓他恐懼。

  唇微微張開些,像是蝴蝶落到了烙鐵之上,掙扎著,但最後,也沒能出口。

  晏止行凝視著他,伸手,還裹挾著寒意的指尖覆上來,輕輕碰了下那顫抖的眼睫。

  沈念本能閉上眼,然後,猝不及防地,唇上貼來冰涼柔軟的東西。

  帶著雪的氣息。

  原本虛虛落在後腦勺上的指腹不由自主開始收緊,像是想要將懷中人完全納入掌控之中,可還是沒能捨得,又慢慢鬆開。

  最終,是一個逃不開、也不會弄痛他的力度。

  他聽到了低低的聲音,像是呢喃,也像是單純的安撫勸哄。

  「乖。」

  沈念想笑,他跟乖這個字可是沾不了一點邊。

  可不知為何,比笑先溢出來的,是點點滴滴的水汽,將眼睫都弄得濕漉漉了。

  他想,這是第二次了。

  晏止行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

  指尖不由自主蜷起了些,可最後還是一點點放開,他垂下眼,避開晏止行的目光,道:「……沒有。」

  是這樣的。

  可以說是瞞騙,但這才是他最熟悉的方式。

  他心神都安定下來,仰臉看著晏止行,朝對方微微笑了一下。

  喉結滾動了一下,晏止行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俯身,用力地、懲罰般咬了下沈念臉頰。

  沈念要躲,卻又被對方攔住後腰,只能感受著那近乎是疼痛的感覺,像是被什麼大型的猛獸按住了後頸,而後品嘗。

  晏止行帶來的那捧雪早就化掉,洇濕了一小片地毯,足尖滑過去,觸感冰涼。

  沈念蜷起來,伸手將晏止行推開,悶悶道:「守歲。」

  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了。

  晏止行便稍稍退開些,卻沒放開沈念,而是伸手將人拉進懷中,自己也利索地脫鞋上床。

  往日裡鮮少打開的電視今日卻存在感明顯,進了主界面,晏止行正想投屏,卻被沈念按住。

  他聲音有點啞,說:「就這個。」

  晏止行自然依他,抬眼望過去,恰好見一隻鬣狗正與幾隻野狗對峙,場面頗有幾分血腥。

  沈念聲音輕輕的,說:「鬣狗的媽媽被咬死了,她想報仇。」

  又頓了下,他沒頭沒尾道:「我喜歡這個紀錄片。」

  午夜的鐘聲走過十二點,明明是郊區,沈念卻錯覺自己聽到了煙花的聲音,他沒說話,只是下床道:「我去倒杯水。」

  晏止行嗯了聲。

  沈念下了樓,回頭望了眼台階,是淺色的、溫暖的,讓他有種想要折返的欲望。

  但他最終也沒有。

  他從櫥櫃中取出兩個透明水杯,又走到廚房直飲口去接水。

  溫度設定在四十度,是個剛剛好入口的溫度。

  他抿了一口,讓自己的那杯水位低些,而後又嗅了嗅晏止行的那一杯。

  是無味的。

  他恍了下神,轉身時眼尾餘光無意掃到天花板角落處,那裡攝像頭正閃著幽幽的紅光。

  他抿了下唇。

  回到臥室時,晏止行正倚在床頭,垂眼似乎在跟什麼人發消息,見他進來,便很自然地熄了屏幕,伸手碰了下沈念眼尾。

  沈念將右手的那杯水遞給晏止行,而晏止行注視著他,並沒有接。

  眼睫不受控地顫動兩下,沈念端起自己的那杯水,下頜微微揚起,視線透過那迷離的水光望過去,折出幾道絢爛的顏色。

  而在朦朧的彩色中,晏止行將水杯接過去,目光仍注視著他,專注深沉,而後飲下。

  指尖顫了下。

  他將水杯放下,又熄了燈,房間內便陷入一片綿長的黑暗,沈念很貪戀般蜷進晏止行懷裡,呼吸聲都交錯。

  是最親密的姿態。

  攥著後腰的那隻手一點點收緊,而後又慢慢放鬆。

  呼吸聲也平穩,沉進暗夜裡,沈念睜開眼,望著晏止行。

  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真切,唯有綿長而熟悉的呼吸聲。

  沈念便將自己一點點埋進對方懷裡,很依戀般伸手抱住他,感受著那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與懷抱。

  他忍不住想起上一次離開。

  晏止行給得太多,讓他惶恐,本能地想逃開,尤其是那枚戒指。

  於是他就那樣做了,一點籌劃都沒有,倉皇又狼狽,直到最後被抓回去,甚至也是意料之中的。

  或者說……當意識失去,重新被那人捕獲時,他才有了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至於李家那些事,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已經想了、恨了這麼多年,更不著急這幾日。

  但這次又不太一樣。

  他迫切地想要解決這件事,解決這最後一件難以啟齒的、象徵著過去的事情。

  然後,就回到晏止行身邊,跟他道歉,說清楚一切。

  ……反正,晏止行會原諒他的。

  沈念這麼想著,可心臟卻控制不住地收縮著,帶來某種鼓脹的酸澀感,他閉上眼,仰起頭,在晏止行下頜處小心翼翼落下一個輕吻。

  而後起身,輕手輕腳下床,又繞到床的另一頭,學著晏止行過去的樣子,掖了掖被角。

  指尖陷在柔軟的、猶帶著溫度的雪白被褥里,沈念幾乎要覺得自己是陷在一片沼澤之中,行動不得。

  但他最後還是起身,一步步朝外走去。

  他站在屋檐下,停了腳步,抬眼遙遙望著天邊明亮的月,映襯著雪地的白。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是六瓣的,晶瑩而細碎。

  身後是溫暖的、明亮的家。

  而身前則大雪滿路,寒風刺骨。

  雪花已被體溫融化,只在掌心留下一片微冷的洇濕,他收攏手掌,往前走。

  可雪花飄搖將要落到肩上那一刻,忽地自後方伸來一柄黑傘,牢牢將他護住。

  月光都被遮擋,沈念聽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他轉身與晏止行對視,嘴唇張了又合,卻說不出話。

  他想問晏止行是否已經知道了一切,又是否知道那杯水有問題,可最後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而晏止行望著他,遞出手中那柄黑傘,與之而來的還有一個黑盒子。

  沈念接過來,那兩樣東西墜在他手上,沉甸甸的。

  他身後,溫暖明亮的燈光似乎也要遠去。

  風雪更大了。

  沈念茫然地往前走著,任由風聲鼓譟耳膜,他似乎察覺到了自由的氣息。

  可往日裡求而不得的,現在卻讓人分外難以忍受起來,大腦不受控制般,讓過去一幀幀重現。

  同樣的雪夜,同樣一把黑傘,他被撿了回去,得到了熱牛奶和柔軟的被窩。

  而後是什麼?

  沈念覺得自己已經記不太清了,可眼前雪花飄飄揚揚,被昏黃的燈光映襯著,眼前恍惚了一瞬,似乎又看到了那棵漂亮的聖誕樹,還有樹下被輕柔推進無名指的戒指。

  他沒有拒絕。

  再往前,他已經隱隱約約看到了鐵質的大門,有明亮的光線正從安保室里透出來。

  剛從竹軒被帶回來時,也是這樣子的,在昏沉中睜開眼,看到了一線亮光,而後被重新蒙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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