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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是恨死了這人這副樣子。偽善,虛偽,假慈悲。明明對他人苦痛絲毫都不在乎,偏還要端坐高台,滿口慈悲。憑什麼?!

  一把火從過往回憶燒到了心中,他懶得再去管這人的慘狀,鬆開手將燕鶴青丟了回去。雙眸血紅,向魔物們喝道:「去!」

  魔物應聲而動,撲上前去將燕鶴青剩餘的血肉啃噬得乾乾淨淨。

  然而回憶到此並沒有結束。

  燕鶴青的魂魄浮在半空中,看到了那枚黑色靈珠。那是捨身飼魔的僧人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他的弟子們尋到他時,在原地痛哭不止,將僅剩的些許殘骸包裹在袈裟中,葬入了了無池。

  又過了許多年。靈珠上殘餘的魔氣太過濃郁,僧人的弟子們日夜看守,漸漸染上了魔物的習性。入夜後無知無覺,僅憑本能去靠近黑色靈珠吸食魔氣。周而復始,循環往復。

  回憶至此而終。

  燕鶴青驀然睜開了眼,後背冷汗涔涔。回憶中血肉被一點點啃噬乾淨的痛楚實在太過明晰。燕鶴青恍惚間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直到烏歸涕淚交加地撲到她面前,那種混亂失真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燕鶴青神色冷淡地看著他,難得地放緩了語氣:「怎麼了?我又沒事,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烏歸拿袖子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方才好險。尊主,你不知道那時你碰了黑色珠子後,那些僧人瘋了似的往前撲要和我們拼命。尊主又恰好昏了過去,險些都要在那裡喪命……」

  「吱呀」一聲,門開了。顧嶼手中端了碗褐色藥汁走了進來,邊走邊勸道:「唉,元兄你別急啊,這北鬼主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我已經仔細研究過了,一枚沾染了魔氣的珠子而已,死不了人的。」

  燕鶴青微一挑眉,壓低聲音道:「……………………你說得對。」

  顧嶼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嘛,我就說—」

  聲音戛然而止。他一抬頭,對上了燕鶴青略帶戲謔的眼神。登時手一抖,碗中藥汁灑了出來,皮膚被燙紅一大片。

  燕鶴青看著他,覺得這人很有意思。

  行為也可以稱得上傻缺。

  顧嶼渾然不知自己在北鬼主心中的形象成了傻缺。明明方才安慰烏歸的時候可以稱得上淡定,此刻親眼見到燕鶴青平安無事醒了過來後,卻不由得心中酸楚,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不敢再看,垂目斂眸,快步走到燕鶴青身邊,沉默著將藥碗遞了過去。

  燕鶴青不動聲色地向藥碗裡瞟了一眼:「……這是什麼?」

  烏歸仍舊抹著淚,慢吞吞地答道:「哦,托梅城主尋來的安神的藥。」

  唔,這藥看上去就很苦。

  喝不得。喝不得。

  燕鶴青心中滿是抗拒,面上神情高深莫測,隨口應道:「行。放一邊就好。」

  顧嶼沒動,反而眉梢微揚,固執地將藥往她面前遞了遞:「趁熱喝才有效。」

  烏歸站在他身後猛猛點頭。

  燕鶴青:「…*……………………………」

  所以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才會從一堆人中挑中這兩個不上道且不省心的東西?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滯。梅乾恰到好處地走了進來。燕鶴青從未覺得這人如此順眼,從顧嶼手中接過藥碗放到了一邊,向梅乾道:「梅城主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問你。」

  梅乾仍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走到燕鶴青身邊,躬身道:「北鬼主大人請講。」

  燕鶴青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冷聲道:「這枚靈珠,你可知是從何而來?」

  梅乾直起身,輕嘆一聲,正色道:「……知道。這靈珠,是燃燈大師的遺物。」

  「三百年前燃燈大師以身飼魔,羽化圓寂。圓寂之地,只留下了這枚黑色靈珠。蘭因寺中的弟子本以為這靈珠帶來的是福緣,未曾想卻是禍端。

  待我察覺之時,寺中眾僧受這魔氣浸染已深。我靈力薄弱,捍動不了這靈珠。只能設下禁制,不許他們夜間出寺,隨意傷人。如此三百餘年……咳,多虧北鬼主大人您路過此地,為我這三城拔除了禍根。唉,於情於理,我都當感激。」

  燕鶴青默不作聲地聽他述說,仔細瞧著梅乾面上神情。見這一番話說完倒也不似作偽,心下信了五六分。

  她將黑色靈珠攥在手中,狀似無意道:「那梅城主可知燃燈大師因何而逝?這靈珠又為何會沾染上魔氣?」

  梅乾笑了笑,無奈地一攤手:「這我也不知。這兇手數百年間了無蹤跡,我縱然有心要查也無從查起。」

  顧嶼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問道:「冒昧問一句,梅城主同燃燈大師有何淵緣?梅城主……似乎不太願意提起他。」

  梅乾面色不變,聽了這問話倒也並不生氣,反而坦然道:「燃燈大師於我而言,亦師亦友。他……救過我的命。我年幼之時,父母雙亡,居無定所。

  燃燈大師收留我,親自教導,實有再造之恩。至於這位公子說的不願提起,大約是因為心中對燃燈大師敬重太過,不願輕易提及罷了。」

  顧嶼微一抿唇,向他躬身行禮,輕聲道:「抱歉。」

  梅乾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又隨口勸了勸燕鶴青好好休息,對靈珠隻字不提,走了出去。

  三人休養了幾日,見城中並無其他異狀,便開始著手準備離開。待一切打點好,燕鶴青終究還是將靈珠還給了梅乾。梅乾倒也並不驚訝,將靈珠接過,表示會為它再尋個更牢靠的封印。又送了燕鶴青兩大袋銀錢作謝禮,烏歸和顧嶼一人摟著一袋,臉都要笑開了花。

  一切結束,三人辭別了梅乾,向東部鬼城進發。

  梅乾笑眯眯地站在城樓上看著他們走遠,面上悄無聲息地裂開了一條縫隙。「嘩啦啦」,一張完整的人皮從他身上脫落下來。而人皮脫落後露出的另一張臉,捲髮赤眸,陰沉狠戾。

  正是指揮魔物們啃噬了燃燈大師的那人。

  他笑得邪肆而又狂妄,雙手扶在牆樓上,尖聲叫道:「傻子!一群傻子!還以為是多厲害的人物呢……原來也是個糊塗蟲……幾句謊話就騙過的糊塗蟲……哈哈哈……和燃燈那老東西一樣!一群傻子!」

  身後城池迷霧四起,待到霧散之時,已然千瘡百孔。僧人們雙眸赤紅,尖齒突起,抓住賣商品的攤販們拼命啃咬。一時間城中處處哀嚎,血肉橫飛。白骨如山,血流漂櫓。

  梅乾懶洋洋地倚在城樓上,手中將那枚黑色靈珠一接一拋,興奮地吹起了口哨。

  老東西,老頑固,睜眼看看吧,這就是你想捨身救的世人,這就是你想普渡的眾生。褪去那層裝模作樣的人皮,貪婪醜惡,令人作嘔。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這血海無邊,罪孽無邊,你又要如何勸他們回頭?

  梅乾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直笑到眼角溢出了淚花。

  佛陀捨身飼虎,換來的只是惡虎更加貪婪的胃口。牲畜而已,何談渡化?

  燕鶴青一行人向東走了許久。顧嶼忽而叫住了燕鶴青:「我們就這麼走了?那三城城主絕不對勁,鬼主大人不管管麼?」

  燕鶴青淡淡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不然呢?那城池根基腐朽,城中也並無活口。我該如何去管?」

  絕無活口?絕不對勁?

  烏歸呆愣愣地聽著他們談話,默默張大了嘴巴。

  第43章 我們三個是真心相愛的。

  陸歲歲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她英明神武威風凜凜十七歲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師兄會栽在鄉野里一個看著十分普通的陣法上。

  這件事離譜到她一度覺得自己在做夢。奈何她坐在石頭上,閉眼睜眼又閉眼,滿懷期待地再睜眼時,陸沉年仍然被困在陣法中……且閃躲騰挪的身形愈發狼狽。

  半空中傳來「轟隆」一聲響,陸歲歲十分警覺地抬頭看天,只見方才朗朗青天此刻陰雲密布,驟然劈下一道赤紅天雷,直直衝向仍被困在陣法中的陸沉年。

  她一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顧不得什麼禮節風度,趕忙站起身,聲嘶力竭地大喊道:「師兄,快躲開!」

  陸沉年眸色微沉,一把推開陣法中撲上前的巨石,身形輕巧地閃到了一邊。天雷劈下,剎時巨石成灰。陸歲歲鬆了一口氣,跌坐回了石頭上。陸沉年的處境卻依舊不妙,陣法中風雨雷電接連落下,身側狂沙幻化作毒蛇猛獸,去而復返。

  陸沉年面色蒼白,唇邊溢出幾絲殷紅血跡,眼瞧著就要支撐不住,陸歲歲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痛得雙眼飆淚,終於承認了這不是夢境。她心一橫,雙手攏作喇叭狀放在唇邊,開始大叫「救命」。

  奈何荒山野嶺人跡罕至,她喊得嗓子都啞了也沒能搬來一個救兵。陣法中,陸沉年單膝跪地,原本俊美的面容已然狼狽不堪,身上傷痕遍布,回頭瞥了一眼陸歲歲,仍舊苦苦支撐著不肯倒下。

  陸歲歲向他走了幾步,眼眸明亮濕潤,簡直要哭出來了。身後驀然傳來一道明朗少年音:「唉唉唉,方才喊救命的是你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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