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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心……鱗?」駱雪聽到了人們的喊聲,這才想起,這樣青色的鱗片,她是見過一次的。

  那是在做心靈脈絡檢測的那天,他已經生命垂危,幾乎到了死亡的關頭。在大家都已放鬆警惕的時候,那個失去神智的妖怪從她的背後偷襲。當時他也是這樣,在他們的周圍豎起鱗片模樣的城牆。

  落矢能夠互相感應,大概是確認了前序攻擊都失效,崖壁上大片的落矢脫落,更加密集地朝著中心飛馳而來。落矢接連刺到青色鱗片上,持續的力量對抗中,那青色鱗片之上竟燃起火焰。

  大腦昏聵中,駱雪想不明白,護心鱗怎麼會在她的身上?

  他什麼時候給了自己?為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雪花吊墜里的玄燭忽然亮得嚇人,像是在給她提示。

  駱雪意識到什麼,低頭,用一隻手將它托起。

  她猜測著可能是在前些天,他將吊墜拿走的時候替換上了鱗片,可讓她沒想到的是,與之前相比,那個雪花吊墜沒有任何變化,唯獨消失的,是用他的頭髮做成的那一截細繩。

  頭髮……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有著陽光的清晨,她說要去理髮,一向不讓人碰頭髮的人卻忽然說他也要剪。

  「挑一下,剪這個。」

  「不嫌棄的話就帶在身上吧。」

  「龍抬頭這天剪下來的龍的頭髮,或許……能圖個吉利吧。」

  ……

  在落矢的攻擊下,護心鱗的光芒在減弱。但大火卻愈來愈烈,幾乎燒透了半邊天,仿佛在還原了那日的陽光。

  駱雪隔著大火望見他,一瞬間,眼底溢滿了水光。

  在他的頭頂,巨大的風浪中,有一小縷橘紅色頭髮正散著金光。

  那是曾被剪斷的髮絲,是他早就給了自己的鎧甲。

  她的耳邊又響起他昨晚呢喃的那句話——不怕。

  司君沒有回答沈迦的話,呼嘯的風將他的頭髮揚亂,這樣危急的時刻,他卻只是望著她的眼睛。

  面對那以決絕的姿態撲向她的落矢,司君突然說:「我們不是從今天開始,才沒有回頭路的。」

  沈迦沒聽清:「什麼?」

  轉頭看去,沈迦竟看到司君的眼中也像在燃起火焰。

  他這樣的眼神很是熟悉,沈迦突然想起,那日他們站在院子門口,寒風中,司君也是用這樣堅定的神情,告訴他:「我選駱雪。」

  腦袋裡像有什麼東西在發出巨大的嗡鳴,一個念頭在沈迦的心底升起,讓他的心跳都在變得更快:「你從沒打算看著駱雪死去,是嗎?」

  司君從不說無用的話,所以,或許在他告訴自己這個答案的那一刻,他在心中就已經有了打算。在還不知道那麼多關於冰河的訊息之時,他就已經知道冰河給駱雪帶來的只能是危險。

  他早就知道他們沒有回頭路,也從沒想過要回頭。

  司君仍是遙望的姿勢,他知道,護心鱗正在消亡。那是落矢,是世間最厲害的武器,即便是護心鱗也難以抵抗。

  他的身體已在經歷劇痛,可這樣的疼痛竟沒有讓他感到悲傷。

  很奇怪,到了這時,他已經沒有在想落矢究竟還有多少,也沒有想他究竟還能保護駱雪到什麼時候。和她這樣遙遙對望,於他腦海中閃回的,是無數個她的模樣。

  她在那個昏暗的祠堂里,推倒了困住他的雕像,在鑒心谷里,用一片鮮紅的心向他表明心意……還有,即便那樣怕高,在飛起的時候,還是願意騰出一隻手,幫他捂住傷口……

  山谷中混亂一片,唯獨她的臉龐清晰。

  無聲的對視中,他低聲說:「我不是那尊雕像。」

  沈迦預感到不對,有些急切地問:「你要做什麼?」

  司君沒有回答,而是在沉默後,說:「她說拜託了你,讓所有人類忘記她……那麼,也讓他們忘了我吧。」

  這樣的話使得沈迦立刻明白了什麼,他慌張地抬起手,想要去抓住司君的手臂。可還沒觸碰到他,身體便被一股巨大的氣流推得後退幾步。

  山谷里響起一聲驚雷,在所有人怔愣錯愕之時,巨大的青龍騰空而起。

  青色的光芒填滿了山谷,青龍抬首,萬物震顫。

  青龍向著空中烈火灼燒的地方而去,繞著駱雪的身體盤踞——在護心鱗徹底消失之時,他用身體為她築成最後的盾牌。

  一波又一波的落矢刺在青龍的背脊、胸膛,駱雪能夠聽清每一次冰錐刺穿鱗片、扎入他身體的聲音。每一處傷口都透出金色的光芒,最後竟洋洋灑灑,像是形成了一條條從他的身體裡流出的金色溪流。

  駱雪分不清耳邊響著的到底是風聲還是他的呼吸聲,一片青色與金色交織的光芒里,落矢用完了,他也終於像是沒了力氣一般,變回了人的形態。

  駱雪已經泣不成聲,她走近他,想要像那天飛起來時一樣,幫他蓋住那些漏出金色星點的傷口。可他滿身的傷口太多,駱雪只有兩隻手,都不知道要蓋哪一處。

  她將手伸向他的手臂,但不知為什麼,竟完全觸碰不到他。就好像是……他只是眼前的幻影。

  駱雪這才發現,面前的人是他,可又是她從沒見過的樣子。

  因為他的頭髮已經變成了黑色。

  「為什麼會這樣?」她呆楞地看著他,眼淚就這麼一滴一滴掉下來。

  「黑色的頭髮嗎?」司君微微笑了笑,朝她張開手臂,「現在你看到了,好看嗎?」

  駱雪哭著點頭,又努力地想要去觸摸他的臉,可無論她如何小心,指頭還是一次又一次穿透他的身體。

  「為什麼要這樣……」

  四周仍舊是大片的青色波光,駱雪在此時想起了他曾在冰河上向她許下的誓言。那時他說,他會陪自己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駱雪自然地將這裡的生命理解為自己的生命,到這時她才明白,他說的不是她的,而是他的。

  她又在哭,司君知道,這次他已經不能幫她擦去眼淚,但他還是固執地這麼做了。

  他再一次眷戀地摸了摸她的臉,儘管觸及不到,可他的心裡仍然滿足。

  「我尊重你的選擇,可讓我這麼看著你痛苦地死去,我做不到。」說完,像是怕駱雪怪罪,他笑著同她解釋,「我可沒有殉情。只是……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

  他也不喜歡殉情的戲碼,那實在太無能。他只會選擇為她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哪怕改變不了結局,也要拼盡所有的力氣。

  他不需要回頭的路,因為他從不打算,也不願意放棄他們的愛。

  「而且……」他緩慢地抬起手,指尖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東西。

  那是他們曾經取得的證書。

  「說過會保護你的。」司君笑了笑,回憶著最初的誓言,「要做到,對不對?」

  駱雪哭著點點頭,隨後又反應過來不對似地,拼命搖頭。

  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只能把腦袋裡殘存的念頭問出來。

  「我給你剪頭髮,你疼不疼?」駱雪哭著說,「割掉一片鱗片,是不是很疼?」

  疼嗎?

  疼的。司君想,即便現在回憶,那鑽心的痛也沒有消減半分。

  可是陰差陽錯,就是在那個早晨,他得到了她的一個吻——明明她根本不知道頭髮是鱗片,不知道自己送給她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所以此刻他輕輕搖頭,騙她說:「不疼,那時候不疼,現在也不疼。」

  他甚至想在此刻親親她,吻干她的淚。可是他的意識正在逐漸飄遠,眼前的她,也已經快要看不見。

  「不哭了。」他最後說。

  一直安穩待在雪花里的玄燭飄了出來,和它一起飛向空中的,還有從他的身體裡飄出的更多青色星點。

  駱雪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是看過妖怪死亡的場面的,她知道這些玄燭會這樣飄起,散在空中。當玄燭消失不見,也意味著玄燭主人徹底的死亡。

  司君的身體在變得更加透明,駱雪有些慌亂地伸出手。她想要擁抱他,想要留住他,可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看著青色的玄燭也離他而去。

  不對。

  這不對。

  她明明是為了救他才站在這裡的,可她卻阻止不了他的死亡。

  她的心臟忽痛得厲害,像是在被什麼東西撕裂,又像是在長出新的血肉。

  混亂艱難的呼吸中,駱雪用手捂住胸口。低頭的一瞬,她再次看到晶瑩的雪花吊墜,一剎那,她明白了一切。

  愛讓一切發生……

  她哭著記起這句話,終於懂得了這一切到底「錯」在哪裡。

  雖然她想要放手一搏,想要不管那本書,用自己的方式救他,可無論是司君還是她,都是基於愛做出的選擇。

  他們從沒跳出愛的邏輯,所以,一切終究還是會發生。所謂命運,所謂結局,不過是殊途同歸。<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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