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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看著徐長嬴那雙流淚的眼睛,「彌賽亞」的臉上依舊是無波無瀾,他根本沒有表露出任何正常的情緒,只有沒有溫度的審視和觀察。

  彌賽亞道:「我不知道你在說哪一個他?」

  徐長嬴聞言怔住了,直到一秒後他才意識到對方問的是「哪一個夏青」。

  面前的「彌賽亞」的語氣是那麼的平和,以至於徐長嬴在這一刻莫名生出了他真的要將「夏青」還給自己的錯覺。

  但就在下一秒,「彌賽亞」緊接著說出的話語就讓他的心臟徹底墜入谷底——

  「彌賽亞」道:「如果你是說剛剛那個人,我記得我問了你很多次是否喜歡他,但你卻一直沒有給我答覆,所以我就將他收回了。」

  是否喜歡夏青?

  什麼時候,徐長嬴的大腦一片空白,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記得?

  怎麼可能,徐長嬴的臉上浮現出茫然的表情,如果彌賽亞問過自己是否喜歡夏青,自己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忽然,徐長嬴整個人都僵住了,下一瞬,他望著正微笑望著自己的「彌賽亞」,一股毛骨悚然的情緒宛若電流一般在他的身體裡轟然炸開。

  他想起來了。

  彌賽亞真的問過這件事——

  -香港,天星碼頭上。

  「彌賽亞剛剛和我說,」渾身是血的吳奇澤用槍口敲了敲自己的耳朵,示意那藏在其中的隱形耳麥,對著徐長嬴露出了最後一個滿是忌恨和瘋狂的笑容:

  「希望你喜歡他的禮物。」

  -阿布達比,酒店房間裡。

  「你真是我的驕傲,浮士德。」

  已經死亡的面具人身上的手機自動接通,渾身浴血的徐長嬴站在滿是碎肉和血漿的地毯上,聽見彌賽亞那經過電子特殊處理的愉悅聲音在房間中幽幽響起:

  「——你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禮物。

  禮物!

  徐長嬴的臉色驟然失去了全部血色,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彌賽亞說希望自己能早點發現,為什麼所有與彌賽亞相遇的時刻總是會一遍又一遍提到那所謂的「禮物」——

  吳奇澤是在獻祭表演結束後才說的「希望你會喜歡他的禮物」,也就是說,彌賽亞給他的禮物根本就不是那所謂的第七幕演出。

  ——而是在天星碼頭爆炸之後出現的,16歲的夏青人格。

  一旁的蔡司就這樣看著徐長嬴臉上的迷茫瞬間褪去,轉而替換為難以言喻的痛苦與震顫,並在下一秒爆發為歇斯底里的絕望。

  「你這個騙子!」徐長嬴怒不可遏地想要掙紮上前,厲聲道:「你怎麼敢這麼做!你以為你是誰!把他還給我!把所有的夏青都還給我!」

  ——會因為人格融合感到痛苦的夏青,會因為被排除在自己人生之外而流淚的夏青,擁有著寶貴回憶和信念的夏青,居然就這樣被面前的這個人當成可以隨意贈送和收回的禮物。

  「你沒有資格這麼做,你不能是他,」徐長嬴淚流滿面地望著那雙空洞的琥珀色眼睛,渾身顫抖道:「……那我這麼多年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彌賽亞」卻只是沒有任何情緒地望著他,似乎並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如此歇斯底里。

  在昏暗又閃爍不定的燈光里,身處在角落的林殊華的臉上滿是驚懼,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渾身是血矗立在甲板之上的極優性alpha,又看向已經潰不成軍的屋大維派系,心中一股可怕的預感幾乎呼之欲出。

  「所有的夏青?」

  「彌賽亞」重複了一遍,他肩膀處的槍傷還在流血,因此嗓音不由得變得嘶啞,但神情卻依舊冰冷空洞,他緩緩開口道:「我不知道你是在說誰,但如果是主人格,那這本來就是出自他的旨意。」

  話音落下,徐長嬴怔住了,然而未等他反應過來,下一秒,他就看見「彌賽亞」直直望著自己的深邃眼神:

  「他在24歲的時候答應了我提出的一個賭約。」

  徐長嬴道:「什麼賭約?」

  「彌賽亞」卻笑了:「一個很有趣的遊戲。」

  「他絕大多數時候都在沉睡,就算是我也感知不到他,」「彌賽亞」緩聲道,「但其實在他在隧道前喚醒我的兩年後,也許是因為你過得還可以,所以他有段時間突然變得很不安分。」

  「有幾次我回過神後,我都會發現他差一點殺了這具身體。」

  極優性alpha的沙啞聲音迴蕩在廢墟一般的豪華艙室里,根本沒有人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與基路伯的人手對峙著的SEL貴族們臉色蒼白地如同等候審判一般,傾聽著LEBEN的獨裁者的血腥獨角戲。

  「彌賽亞」道:「但好在事情發生了轉機——自從2017年你被SEL里的IGO高層故意派往極有可能爆發暴動的地區,遭遇了不幸的意外,又被他親眼看到你被摘取腺體後,他就變得很安分了,並且很快就答應了我提出的賭約。」

  海風從落地窗里灌入房間,幾乎要將徐長嬴渾身的血液全部凍僵,他緩了足足一秒,才在心臟迸發出的尖銳疼痛中意識到「彌賽亞」說了怎樣可怕的話語。

  而一旁角落裡的蔡司聞言也直接愣在了原地,腦子嗡的一聲響了,他的眼前飛快閃過那如同噩夢一般的回憶碎片——被暴徒湧入的頂樓餐廳,西裝外套後背的那道白色污漬,以及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beta專員。

  他沒有想到,冥冥之中,這個痛苦的過往居然是更龐大的多米諾骨牌的一環,將命運推向了更可怕的深淵。

  「所以,」徐長嬴努力睜大了眼睛,不讓眼淚模糊視線,他質問道:「所以你和他賭了什麼?」

  「你還沒有反應過來嗎?」極優性alpha攥著顯示倒計時的衛星手機,一雙沒有任何情緒的淡漠眼睛定定看著beta,露出了虛假的不解情緒:

  「當然是你,浮士德。」

  徐長嬴愣住了。

  「很簡單的遊戲規則,延續了第一代emperor在你父親身上沒有做成功的事。」

  「遊戲的結算時間是『基因突變論』成立的那一刻。」

  「彌賽亞」道:「如果我能夠成功引誘你成為第四席emperor,那麼他就要將這具身體完全交給我。如果我失敗了,那麼我就要兌現承諾,要親自結束遊戲。」

  徐長嬴的眼睛緩緩睜大了。

  「你想的是對的。」

  「恭喜你,」「彌賽亞」站在南太平洋上的火併現場對beta微笑道,「他贏了。」

  GAME OVER.

  UTC-3時區的19點35分。

  在這一刻,徐長嬴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會在阿布達比的生死時刻突然想起20歲的夏青。

  ——他穿著深色大衣,戴著駝色圍巾,站在學校或是某個街道的紅牆前,是那麼的陌生的夏青,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有愛意,有埋怨,有讚許,有不滿,但最奇怪的是,他好像一直永遠站在原地,永遠在那裡等著自己。

  原來是因為他真的永遠站在時間的長河裡,永遠地無休止地等待著。

  「雖然我也已經很多年沒有和他說過話了,但是因為我很喜歡這個遊戲,所以我決定遵守遊戲規則。」

  在忽明忽滅的應急燈光中,海景會客廳的角落中的屋大維派系的貴族們的心中都湧出了可怕的預感,以至於他們原本滿是灰敗和絕望的臉龐上再度爬上了一絲狠厲,僅剩的僱傭兵們開始在掩體後不動聲色握住了手中的槍枝。

  而站在水族箱前的徐長嬴對此一無所知,他張了張口,終於顫聲問道:

  「結束遊戲是什麼意思?」

  「彌賽亞」站在原地,神情溫和地看著beta,只是臉上的笑意虛浮又空洞,「當然是結束一切。」

  「包括LEBEN在內的一切。」

  他平靜地補充道。

  徐長嬴的眼中浮現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而也正是在這一時刻,比他反應更快的則是早已有所預料的SEL貴族。

  電光火石之間,只見「彌賽亞」和蒙面士兵面前的幾個沙發和桌子形成的掩體驟然轉出了三名黑西裝僱傭兵,並將手中的槍全部都直直對準了站在最中間的極優性alpha。

  身為AGB專員的徐長嬴在短短的一瞬迅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望著槍口下那張熟悉的臉龐,瞳孔猛地緊縮,心臟比身體更快做出反應,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砰!」

  槍聲再度響徹在空曠的艙室之中,那是畏懼死亡的考伯特等人的最後一搏。

  就在徐長嬴幾乎是本能地喊出不要的時候,他的耳邊傳來清晰的子彈擊中血肉和骨頭的爆裂聲,隨即下一刻,一直鉗制著他的尤金就轟然倒了下去。

  槍聲先是停了一瞬,下一秒就又再次瘋狂的炸開了,只不過這次的局勢已經成為了單方面的碾壓——

  身處角落裡的蔡司等人看得極其清楚,就在考伯特的人剛站起的一瞬間,子彈就精準地洞穿了那三人的脖頸與腦袋,下一瞬,那幾聲槍響就如同真正的發令槍一般,原本沉默守在極優性alpha身側的蒙面士兵們就立刻開火,迅速向前推進,直直逼近了考伯特所在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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