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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准被他冰涼的髮絲撓得喉嚨發癢,又被他那纏綿的呼吸聲拱得更加心亂,多少也替他委屈,也心疼,她記憶里多麼囂張跋扈的裴空青,怎麼被她欺負成這樣了?

  兩人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對等,無論是說出口的,心裡想的,實際做的,一直都是她在捨棄他,她有太多割捨不下的人和事,不能只活一個裴空青。

  屠准抬起手,貼到他的後背,安慰般撫了撫,除此之外,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我想回花朝。」裴空青埋頭在她懷裡,沙啞著聲音小聲說,「就咱們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日出日落,三餐四季,過平凡日子。」

  屠准嘆了口氣:「我本來也覺得,就算天塌了,也有個高的人頂著。」

  「就算周家製藥牟利,禍國殃民,那也不是我們可以摻和的事,我們不會碰那種東西,也不貪那種財,可是裴空青,我又做錯了什麼呢?」

  裴空青抬眸凝視她。

  「我只是加班回家打個車,卻被人拉到荒山野嶺,面對那樣一群人,被逼著成為噁心視頻的主演,如果你不是裴懷屾,屠准已經死在那裡了。」

  「但又會永遠活在陰暗地方,供人欣賞、玩笑,取樂。」

  「可怕嗎?」

  她語氣淡淡,目光也淡,好像說著與己無關的事。

  那夜讓人心驚膽寒的遭遇,屠准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失魂落魄的情緒,似乎是很理智平常地消化掉了,不像在花朝時,讓人擔心,讓人心疼,讓人充滿愧疚和罪惡感。

  裴空青眉頭緊鎖,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

  屠准笑了笑:「沒有人會傻到把開水往自己身上澆,但如果提著水壺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們自己呢?」

  裴空青抿唇不語。

  -

  屠准沒有聽信裴霆越的一面之詞,她知道有些東西以晏家的身份地位,她接觸不到,就算接觸到了,也可能是有人蓄意矇騙。

  可這不巧了嗎?她如今不但是晏家的養女,還是裴家的夫人。

  接觸不了賣家,直接成為買家不就行了?

  就這樣一來二去,裡面那些勾勾繞繞的事,讓她查得七七八八,再連蒙帶猜,也串聯出一個劇情來。

  與周家的合作必須終止,屠准一意孤行,也不在乎成為眾矢之的。

  她不允許晏知許的心血付之一炬,哪怕自己背負罵名,這件事她沒有瞞著裴空青,也沒有瞞著晏知安,儘管兩人都不支持她摻和進去,卻也攔不住她。

  讓她意外的是,樂眠知道後,更是願意鼎力相助。

  而晏知許也開始動搖,尤其知道屠准竟然獨自赴約,去地下市場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談交易之後,更是大發雷霆。

  他一直知道屠准膽子大,從小就愛劍走偏鋒,卻沒想到她能膽大至此。

  可讓他欣慰的是,她長大了,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躲在他羽翼之下的小女孩,又或許,她從來就不是。

  晏知許知道,他可以放心離開了。

  -

  在各有各的盤算,各有各的煩惱的情況下,到了大婚當天。

  晏知許想看弟弟妹妹一同牽著彼此愛人走向他的心愿,終究沒有成真,裴家和晏家各有各的門第,也各有各的繁文縟節,所以婚禮在同一天分成了不同的兩場。

  黃昏時分,古樸深宅,喜字貼滿,燈籠高掛,在鞭炮陣陣中,在火光竄動下,紅毯一路延伸到院外,連接著蒼綠茂密的樹林,天空也染著喜色,火燒雲一般。

  往下,真就是八抬大轎,十里紅妝,新娘鳳冠霞帔,金鑲玉裹,在喜童的簇擁下,在嘹亮唱詞中,踩在全由玫瑰花瓣鋪就的紅毯上,團扇遮面,笑靨含羞,一步一步,走向新郎,再執手相攜,走向高堂。

  一邊坐的是裴霆越,一邊坐的是晏知許。

  操勞一整天,晏知許的狀態不算太好,他只是坐著就很累。

  新郎新娘拜天地,拜高堂,最後對拜,滿繡的團扇一直影影綽綽遮著面,底下的紅顏,看不透徹,只有發冠搖曳,偶爾叮鈴作響。

  行過禮,高堂坐主席,作為當家長輩,自然要應付滿室賓客。

  豪門喜宴,沒有新郎新娘挨桌敬酒的禮節,但儀式結束後,裴空青便讓摩托車俱樂部的一群年輕人纏住了,屠準則和楊蔚藍、郭正、孟楷承聊起來,所聊皆瑣碎,卻意外的讓人感到久違的輕鬆、愉快。

  回花朝,一屋三人,三餐四季,她也想,想這三兩摯友,想在小小的陽台種滿鮮花。

  其實她就這點出息,從來沒變過。

  入夜。

  裴空青一直控制著酒量,所以只喝得個微醺,屠準則是滴酒未沾。

  賓客大多留宿裴家,偌大的莊園燈火通明,還算熱鬧,但年輕人都識趣地去叨擾晏知安那對了,沒人敢來擾裴少的新婚夜。

  他惡名昭彰,在這個時候倒有點好處。

  裴空青倚在窗邊,屠准坐在梳妝檯前,摘下鳳冠、步搖,正欲卸妝。

  側眸,看到他意猶未盡的眼神,她莞爾一笑:「你一直盯著我幹嘛?」

  裴空青偏著頭,笑容恣意:「我在看自己的新娘。」

  「整整一天還沒看夠?」屠准收回目光,看向鏡中的自己。

  膚白,唇紅,眸若點星,得益於高超的化妝技術,明明是濃妝,卻有了素顏的既視感,確實有幾分從前沒有過的蠱惑驚艷,但她也自信自己的底子本就不差。

  屠准摘下耳環。

  再抬眸,裴空青已經站在身後,俯身下來,溫潤的呼吸輕拍在她的發頂,他抬指,一點一點描摹她的眉,聲音低低淡淡的:「不夠,看一輩子都不夠。」

  「再說了,哪有一整天?」他語氣里微泄不滿。

  遵循禮服,兩人昨夜分房睡,一直到黃昏,才見上面,還隔著團扇,行完禮,就都被套住了,裴空青也就不遠不近地看過幾眼,還得被一群小孩調侃,屠准最完美的新娘妝竟然是讓楊蔚藍、郭正和孟楷承那些人看去了。

  屠准察覺到他的灼灼目光,又覺得心中一燙,取出化妝棉卸妝。

  裴空青握住她的手,搶過那塊棉,繞到她身前倚著:「我來。」

  「你會嗎?」

  他湊近她耳畔,聲音蠱惑醉人:「不會你就教教咯。」

  屠准臉頰發燙,好在有腮紅遮掩,倒是看不出來那份羞赧。

  裴空青擠出卸妝水,捏著化妝棉在她臉上細細擦拭,力度不輕不重,摩挲著,冰冰涼涼,又酥酥麻麻的。

  屠准仰面看著他專注的表情,突然想起在花朝醫院,她過敏時,裴空青給她擦藥的樣子。

  那份悸動,如今更甚。

  裴空青輕眨睫毛,從她的眉毛看至眼睛,再看至紅唇,濕漉漉的化妝棉停在她的鼻尖,已經被粉底弄髒了,他滾了滾喉結,低頭,吻下去。

  屠准驚了一下,隨即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熱烈回應。

  他們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觸碰過了,不管擁抱還是親吻,都是蜻蜓點水,點到即止,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新婚夜,當然要玩點成年人的項目。

  燈關掉,深夜靜謐,世界就剩了他們兩人,除了漸漸急促的呼吸,還有纏綿的目光,隔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也能窺見眸中的星芒和焰火。

  不知道是誰點燃了誰,都是黑暗中最明亮的東西,都是閃爍耀眼、撩人的光。

  兩人躺到床上,擔心傷及無辜,當然要由屠准主導,她明目張胆使壞,手不安分,親吻綿綿密密的,小意溫柔得像是把他溺進水裡,透不過氣,又想要沉進更深的地方去。

  御夫之術,出神入化。

  可正痴纏迷離,屠准突然咬住他下唇。

  裴空青先還沒察覺,哪想她越咬越重,生生讓他懸崖勒馬,他挪開嘴巴,疑問地看她。

  屠准笑了,伸出舌頭貓兒一樣舔了舔他的唇角,裴空青又沒出息地讓她輕輕鬆鬆給蠱到了。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親吻嗎?」

  裴空青渾身難受,無奈閉了閉眼,敷衍道:「記得,蜜月旅行時。」

  「才不是。」她甚至一本正經地糾正他,「是旅館。」

  「單方面的不算。」

  「你又知道了。」

  裴空青愣了下,然後抬手,捧著她的後腦勺,摁下來,鼻尖抵在她肩側笑了,聲音悶悶的:「老婆,咱們能不要每次都煞風景嗎?這些事可以等天亮再說。」

  屠准垂眸思考了一下,從他身上滾下去,翻個身背對他:「好吧,那晚安,明早再說。」

  被燙熟的人被猛地潑了盆涼水,整個人都焉了,他安靜地眨了眨眼,也翻個身,從背後抱住她,越抱越緊,把人揉進懷裡,手掌輕覆於她的小腹,極盡克制和壓抑的低啞聲音,飄在耳側:「不舒服嗎?」

  「怎麼這麼問?」

  「畢竟也辛苦一天了。」他無奈地給她找藉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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